第234章 大结局(正文完结)

作品:《寒门闺秀

    第234章大结局(正文完结)

    老皇帝浑身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道:

    “逆,逆子……”

    “怎么样,父皇?这滋味儿舒服吧?”安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来在皇帝跟前轻轻晃道,“父皇,这解药您真的不想要?只要您答应立即给老三出丧,然后亲笔写一道册封圣旨,册封儿子为太子,儿子就把解药给你,如何?”

    皇帝恼恨道:“朕,朕死也不写!”

    安王恨得不行,忍不住抓住老皇帝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低吼道:“老三小五都死了,老大也被你废了,你不将皇位传给我,难道想便宜别人不成?”

    老皇帝似乎怔了一下,颤抖地问道:“老三,真的已经死了?”

    安王见老家伙终于有妥协的架势,赶紧回道:“当然是真的!”

    “小五,小五也没了?”老皇帝抬起头来,满脸的眼泪鼻涕,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尊严?

    安王轻叹一声,笑得颇为得意:“小五也死了……父皇,您可就剩我一个儿子了……”

    皇帝挣扎着呜呜哭了几声,在安王极度的不耐烦中终于松口道:“好吧,为了大隋的基业,册封太子的诏书朕写……”

    “真的?”安王想了这么久,皇帝一直不肯妥协,一时间听到自己想要的竟然有些难以置信,望着老皇帝的目光也带着些怀疑。

    老皇帝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面部肌肉也不受控制,说句话都不利索,一脸的眼泪鼻涕,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因此,他只能用一双眼睛愤怒地瞪着安王。

    安然被皇帝瞪着,想起父皇素日积威,不由在心里打了个寒颤,立即道:“是了,父皇是天子,君无戏言,皇帝可是一言九鼎的。父皇的话,儿子自然是信的。”

    说着,安王倒出瓶子里的药,喂皇帝吃了一颗,又催促道:“不用等明天了,父皇您这就写吧!”

    皇帝将药丸含在嘴里,并没有吞下去。没过多久,他原本不听话的四肢和眼泪鼻涕似乎都能自己控制了,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变得有些享受。

    一刻钟后,皇帝再次开口。

    “来人,朕要梳洗更衣!”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晦暗,似乎生无可恋。

    如今皇帝下令,自然没有人再听他的话,反而都看着安王。

    安王点头,这才有小太监过去解开皇帝身上的绳子,扶着他去沐浴更衣。

    密道里,安然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想着父皇九五至尊,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逼到这个地步,连最起码的的尊严都没有了,对父皇来说,该是怎样的痛苦和悔恨呐!

    这一刻,安然真后悔,她应该在收到郑旺公公传来的密旨的时候就启程回来的。父皇当时应该是万般无助才给哥哥写了这道密旨,又是多么期待着他们回来救他。可是他等来的,却是两个儿子相继出事的消息……

    父皇是抱了死意了吗?与其活着受不孝子这样的欺辱威胁,不如死了干净……

    凌云轻声问道:“娘娘,怎么办?”

    安然吸吸鼻子,摇摇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道:“不急,再等等。安王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他总要出去的。等人少了,咱们再悄悄出去将皇上救出来。”

    凌云低着头想了想,又道:“可是皇上等会儿就要写圣旨了,到时候……”

    安然不以为意道:“只要咱们将皇上救出去,安王就是有圣旨又如何?只要父皇不在安王手中,咱们还能怕他?”

    凌云想了想,觉得娘娘说得很对。若不是顾忌皇上在安王手中,他们只要揭穿安王的阴谋,别说他现在连个太子都不是,哪怕就算他已经当上了皇帝,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给拉下来。当然,前提是殿下真的平安归来,

    可要是殿下真的出事了呢?到时候又改怎么办?

    凌云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问出口。他想了想,对后面几名护卫吩咐了几声,就见那几人悄然离去。

    又过了一阵,皇帝梳洗之后回来了。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看着精神还行。

    安王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空白圣旨以及早就被他弄到手的御玺。

    “父皇,您这就写吧!”

    老皇帝坐到御案前,提起笔来,看着安王那一脸期待的样子,手却不住地抖动着。他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手腕,但还是没有办法稳住。

    安王看着老皇帝头冒冷汗双手不住抖动的样子,心里也着急得不行,不由叫出声道:

    “你别抖啊!”

    老皇帝愤怒地将手中的御笔扔向安王,怒斥道:“若不是你给朕下了药,朕的手能这样不听使唤?”

    安王看着老皇帝那不自觉的细微抖动着的双手,又看了看他虽然坐着,腰板挺得笔直,双腿却在不住地抖动,心中恨得不行。这圣旨写不了,可怎么办?

    但他转念又想,老东西既然不能再亲笔写字了,那也不能留其他旨意了。自己御玺在手,就以父皇有疾,不能手书圣旨为由,想要什么圣旨就自己写吧!

    不过,要让朝中大臣相信,至少得让他们见这老东西一面。可他又担心这老东西见了朝臣乱说话,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父皇不能写字了,那就明日由您口述,让内书令来书写吧!父皇以为如何?”内书令是蜀王,是太子妃的“表姨父”,也算是太子的人,由他亲笔所书的圣旨,就是太子党的朝臣也得认!

    皇帝冷冷地瞪着安王道:“明日要让朕开这个口也行,你得答应朕三个条件!”

    安王听到这里,反而放心了不少。若老东西一开口就应了他,那才不正常。安王反而担心明日老东西会当着朝臣揭穿自己。不过,如今整个皇宫和京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父皇真的这样不知趣,说不得朝中就又要多几颗人头落地了。事已如此,他有什么怕的?只要老东西别后悔就行!

    “父皇您先说说看!”安王可不是傻子,不问清楚,他是不会随便答应的。

    “第一,你明天得当着朝臣的面发誓不得伤害太子妃和她的孩子!”

    安王想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太子妃已经带着那个奶娃娃去了琉球。只要自己当了皇帝,让人守着不让那对母子回中原,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能翻得起什么浪来?就算不主动出手,应该也不要紧。即便他出手,那琉球孤悬海外,也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安王满脸正色地应下来道:“父皇放心,老三都死了,儿臣不会跟他留下的孤儿寡母过不去的。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儿臣的侄儿嘛!只要他们安分,儿臣保证让她们母子一世安乐。”

    说到底,安王还是打了一个埋伏。这安分不安分,还不是全凭他一句话?

    皇帝带着几分怀疑看了看安王,又提出第二个条件。

    “第二,不得残害朝中大臣!有与你政见不合的,以及之前追随过太子的,你若不喜,允他们告老还乡。”

    安王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好,儿臣也答应就是!”

    暂且先将这些人赶出朝堂,等他当了皇帝,要这些人的命还不容易?

    皇帝将安王眼中的隐忍和狠厉尽收眼底,转而又说起第三个条件。

    “跟随朕的人,后宫嫔妃以及那些内侍,朕要带着他们一起去长安城外的皇家别庄养老。你可以派人保护,但是不得克扣他们所有人的用度!”皇帝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华恩总管,你让他再伺候朕一天吧!至少明天会见朝中大臣的时候,朕希望他在。”

    安王想着谁都知道华恩总管是父皇的心腹,自己要是不让那些大臣见,若他们问起,也懒得解释。既然前面这么多大事都答应了,这件小事答应了又如何?

    “好!父皇放心,儿臣肯定会让您和后宫嫔妃颐养天年的。至于华恩总管,儿臣这就吩咐下去,等会儿就让他来伺候您!”

    安王也不怕华恩总管使手段,毕竟如今的华恩总管武功已经被废,外面还有他的人守着呢,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他再交代一下,让他们守卫严实一点,华恩总管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等安王离去后,凌云就悄悄问安然:“娘娘,您先退后,让微臣看看这机关如何打开!”

    安然点头,又叮嘱了一句:“这机关估计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也不知道失效没有,但愿声音不要很大才好。外面肯定有安王的人监视着,你小心些。”

    凌云点点头,手中举着一颗夜明珠小心地寻找着机关。凌云带人探路的时候就遇到不少机关,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摸到这里来的。

    一般说来,密道的入口都有机关。特别是像这样的密道,逆向行驶机关应该更多。先前安王在,凌云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给安王知道了,因此一直贴在墙上偷听,没有动,如今凌云寻找机关的时候才发现某个地方似乎有油。

    凌云想起之前皇帝的话,回头对安然道:“娘娘,那边顶上的石板缝隙里有油迹,应该是皇上打算从这里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行动。”

    安然想了想道:“或许,是为了等华恩总管?以父皇现在的身体,能离开这里吗?”他们从城外进来,可是走了一个多时辰的。以父皇如今的身体,若没有人接应,他能走这么远?

    凌云带着两个机关高手在那里研究密道入口的机关,安然和其他人焦急地等待着,靠在墙上休息。

    过了一会儿,上面又有声音传来。

    原来,安王使人将华恩总管送来了。

    老皇帝看到华恩总管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是愤怒和痛心。华恩总管陪伴皇帝这么多年,对皇帝忠心耿耿,可以说亦仆亦友。如今看到自己的心腹被折磨成这样,让皇帝如何不愤?

    华恩总管一身功力之前就已经被废,但这次看来,竟然又添了新伤。他走路非常缓慢,一看就是脚上有伤,双手无力,只怕是连双筷子都拿不起来。

    “皇上,您怎么样?”

    华恩总管一看到皇帝,不由得泪流满面,立即跪下去道:“都是老奴愚笨,竟然被这样一个阴险小人蒙蔽……”

    皇帝叹了口气道:“唉,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就不必提了。你上来,陪着朕躺一躺,说说话吧!你的脚上有伤吧?”

    “他断了老奴的手筋脚筋,又让人接上了,不过总归不大好使。”

    华恩总管轻轻笑着,似乎一点不将身上的伤放在心上。他借着外面朦胧的灯光看到皇帝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难过。有安王这样的儿子,真不如没有儿子的好!

    他满头是汗地抬起腿来,缓缓上了床前宽宽的踏板,而后便坐下喘气。

    竟然伤成了这样?

    “来,盖着被子!”皇帝心中沉痛,却什么都没有说,将床上的被子拉了一床给踏板上的华恩。

    送华恩总管过来的两名太监见他进去了龙帐里,躺在了龙床下的踏板上,便退了出去。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也该睡觉了。

    龙床下,华恩静静地调息了一下,又凝神听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皇上,您怎么还没走?”说到这里,华恩总管又小声安慰道,“皇上别担心,今晚值夜的都是忠于皇上的人。那些暗卫应该也撤了,他不敢让那些暗部的暗卫见老奴的。”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

    当初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华恩总管就交代了几个小太监若有意外发生,有人威胁收买时可以假装投敌以保全性命打探消息。

    “唉!”皇帝轻轻叹了一声道,“朕原本是想出宫的,但后来想想,朕就是离开又能多活几天?这毒没有解药真是生不如死……要是朕走了,那个逆子也没有了任何顾忌,朕担心他会对太子妃和朕的小孙儿动手……”

    华恩总管安慰道:“皇上放心,太子妃娘娘身边还有太子殿下留下的两万多远洋军,一定能保护好太子妃娘娘和小王子的。”

    皇帝叹息一声道:“但愿如此吧!太子妃是个聪明的,但就是太感情用事了。朕实在是有些担心她……原本……”

    原本,皇帝是打算让华恩总管再帮他办最后一件事情的。但看刚才华恩总管连走路都不利索了,皇帝原本的计划也不大放心交给他了。

    “皇上请吩咐,虽然老奴走路不利索了,但是要找个人帮皇上跑跑腿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华恩总管自然能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来。

    皇帝想了想才道:“朕写了一道手书,打算送去给太子妃,让她暂且隐忍,待孩子长大,再……”

    华恩总管震惊道:“皇上,您,您……”就算是不喜欢安王,但从大隋的稳定来看,皇上也不该留下这样的圣旨来吧?虽然小王子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孩子,但那毕竟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奶娃娃啊!

    “华恩,朕一直都相信,老三和太子妃生的孩子,一定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而安王,要能力没能力,要魄力没魄力,有贼心没贼胆。这次的事情,若不是李家谋划,就他那点能耐,哪里能下得了弑父的决心?朕只担心他将来就是得了这皇位,多半也是给李家做嫁衣。”

    皇帝顿了一下,忽然问道:“华恩,朕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何朕一直防备李家?”

    华恩道:“皇上未曾说过。”

    “你可知道武帝朝中的‘无忌公子’?”

    “窦氏‘无忌公子’,老奴自然知道。”

    皇帝轻叹一声道:“当初,‘无忌公子’曾酒后戏言,说李氏将取杨氏而代之,建立大唐……”

    华恩总管总算明白过来,当初惊采绝艳的“无忌公子”为什么会被武皇帝以谋逆罪抄家灭族,而后李家也受牵连,大受打击,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才算缓过气来。

    密道里,安然隐约听到这些,也震惊了。记得第一次听人提起“无忌公子”,还是在合江县的是,飞雪寺的老和尚说的。

    想起飞雪寺,安然就忍不住想起大哥哥钱锐来。她想,安王和李氏都没有太多兵权在手,只靠李氏的私兵只怕没有这个胆魄谋逆,他们多半会将希望放在钱锐的雁门关守军上吧?若是他们真的让大哥哥将雁门关守军调来攻打京城,那就好玩了。

    这时,凌云那边总算研究出来密道开启的方式。他往后看了看,其中一人对着他点了点头。他示意安然他们都退后些,而后往密道上方的石板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

    固体传音本来就比空气传音更好,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和华恩都听到了这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震惊,而后又变成激动和喜悦。难道有人来救他们了?知道这皇家秘道的,除了太子,再没有别人了!

    皇帝没有迟疑,立即摸索着龙床上某个雕花,用力地扭动了三圈儿……

    只见龙床里面的一块床板缩到了另一边,露出一个长方形的洞来。皇帝小心地走下去,再打开了第二个机关。

    随即,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出现在龙床底下。因为三个月前他特意倒了油在机关上,声音也并不大。

    “下面是何人?”皇帝对着洞口喊道。

    听到是皇帝的声音,安然也不让凌云打头阵了,自己第一个顺着石阶爬了上去,同时哽咽着小声叫道:“父皇……”

    皇帝怔住了,就连华恩总管也呆了。这声音,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太子妃?

    等安然探出头来,他们就看到一个一身夜行衣,头发编成辫子的姑娘抬起头来来,眼睛红红地望着皇帝。

    “父皇,您怎么样了?”安然爬上来,又赶紧回头对地道里叫了一声,“岳先生,你快上来看看!”

    “你,你,你这样孩子……你怎么来了?”皇帝看到安然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媳妇,心里真是又惊又喜又心酸。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的亲生儿子,还比不上一个进门不过两年的儿媳妇有孝心。唉,也不枉他疼这个儿媳妇胜过自己的诸多儿女。

    安然红着眼睛吸吸鼻子道:“儿媳听说了近几个月朝中的事情,知道有蹊跷,就赶来了……”

    岳朝城上来以后,正要见礼,皇帝就阻止了,说:“都这个时候了,礼就免了。”

    安然忙催促道:“岳先生,你快帮父皇看看是什么毒,能不能解。”要是能解,她打算现在就将父皇带走。要是不能解,没办法只能再让父皇从安王手里弄一颗解药来才行。

    这时,凌云也带了人出来,对着皇帝抱拳行礼,而后就迅速出去,抢占四方有利地形,做好防御。先前已经有人从东宫的出口出去,悄悄摸过来引开了皇帝寝宫的暗卫。

    岳朝城细细检查之后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道:“皇上,娘娘,皇上身上这毒应该是从天竺那边传过来的药,微臣曾经听说过,但从未见过。要配置解药只怕不太容易,最好能将那毒药和解药都弄些来,才好研究。”

    如此说来,是暂时不能离开了?要从安王那里弄到解药可不容易。

    “父皇,您看呢?要不我们先出去再想办法?”安然想着之前安王给父皇的羞辱就难受。她怎么能再让父皇受这样的屈辱?

    皇帝想了想,摇摇头。他忽然从玉枕上打开一个机关,将里面一道圣旨交给安然道:“这是父皇发觉不对时就写好藏起来的,上面盖的是父皇的私印。你赶紧带着孩子走吧!等孩子大了,若安王无道,大隋有难,你就帮着他将这江山夺过来!有这道圣旨在,就算那逆子继位登基,你们也师出有名。”

    安然含泪展开圣旨一看,竟然是册封皇太孙杨瑾为睿王,并传位于皇太孙的传位诏书。上面写得很清楚,因为安王谋害太子,谋逆弑君,特许皇太孙杨瑾清除叛逆,回归正统。

    看完以后,安然心里更是感动,如何还能抛下父皇母妃自己走?而且,她的娘亲哥哥父亲都还在京城里,只怕安王让人盯得紧得很呢!她怎么可能不管他们?

    安然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坚定道:“父皇放心,咱们只要出去躲一躲,诏令各地驻军进京勤王,很快就能将安王极其党羽一网打尽!”

    安然想,不如让娘亲哥哥他们也从秘道里一起逃出去好了。

    皇帝摇摇头,却满脸欣慰道:“如果只是安王,自然不足为虑。但李家和独孤家倾尽全力促成了此事,背后的实力超乎你的想象。你一个女子,孩子又小,偏偏老三又出了事,要平乱只怕不容易。你能来救父皇,父皇很高兴。但老三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父皇,您别听安王胡说。殿下好好的呢!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要回来了!”安然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到现在终于想起来了。父皇一直都抱着死志,而她尚未告诉父皇,殿下不会有事的。

    “……”

    皇帝和华恩再一次震惊了。

    “你,你说老三他,他还活着?”

    “娘娘,您说太子殿下安好?”

    “是啊!”安然点点头,“这本来就是安王编出来骗人的鬼话,怎么父皇你们居然全都信了?”

    皇帝也明白过来,自从自己见到太子妃,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就在这里。太子妃虽然担忧着急,还哭红了眼睛,但她身上没有失去丈夫的悲色!

    “那,那小五呢?不是说小五出海遇到暴风雨,船毁了被海盗抓去,太子去救他,反而被海盗给害了么……”

    安然笑道:“父皇,那都是安王编出来骗人的。他们就是以这个名义骗我家殿下出海去,这一去几个月,也足够他们叛逆了。等太子殿下回来,他都登基了。为了大隋的稳定,说不得我家殿下就妥协了……”

    皇帝细细一想,摇摇头:“不,就算安王没脑子,李世谦那只老狐狸却不会犯这样的错。你老实说,太子真的无恙?你们查出来什么?”

    安然在皇帝审视的目光中低下头去,这才老老实实将他们审问出来的消息说了出来,但她随即又补充道:“父皇,殿下无恙,我能感觉到的。您要相信我!”

    皇帝看着安然叹了口气,仿佛在感叹她自欺欺人。

    安然正色道:“父皇,这可不是儿媳凭空猜测的。殿下的船用蒸汽机拉动螺旋桨作为动力,速度比一般的船快得多,可以不受风向的影响。还有,我们的船是尖底船,抗风浪的能力也更强,不容易侧翻沉没。再有一条最重要的,我们的船上配了大炮,能远程攻击,就目前来说,是世界无敌的存在!殿下带着这样一支船队出发,几乎可以说在海上是无敌的,什么海盗都威胁不了他!”

    安然还有一句没有说,在大海上,谁也威胁不了杨彦,除了大自然的风暴。

    皇帝听到这里,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坚定自信了,眼睛里又有了对生的渴望。

    “是啊,朕应该相信老三,他是上天赐予我大隋的中兴之君,他从来都不会让朕失望的。”

    既然太子还活着,那形势又不同了。

    “皇上,老奴有个想法……”华恩总管开口道。

    “嗯?华恩你说。”皇帝对华恩总管向来是信任的。

    华恩总管看了看安然道:“皇上,安王撤换了守卫宫门和皇城的几位卫军统领。皇城那边的府兵情况如何老奴不太清楚,但禁军和骁果原本都是您的亲军,是最忠臣于皇上您的。就算安王换了统领,短时间内肯定也无法掌控他们。只要让他们知道安王谋逆的真相,他们应该会站在皇上您这一边的……”

    经过商议,为了皇帝的身体,他们还是要先弄清楚皇上身上的毒再说,不过,后面的事情可以先计划着。

    凌云和岳朝城留下等明天皇帝从安王那里拿到解药,研究以后才好制定后面的计划,顺便保护皇帝。安然则被人护送着从地道回去,宝儿估计还在家里哭呢!

    安然回到城外,天色已经大亮。宝儿昨夜醒来没有看到娘亲,哭了好一阵都不肯罢休,不管沈怡怎么劝,他就是不听。后来还是哭累了,吃了东西自己睡了。

    安然看着儿子熟睡中还时不时抽泣一声的样子,不由很是心疼。这孩子,前面都训练了这么多天了,她白天离开一下还行,晚上就不行了,只要她一个。

    也不知道是有母子感应,还是这小子又饿了,就在安然准备躺下睡一会儿的时候,他醒了。

    尚未睁开眼睛呢,他就开始哭。

    安然在心里叹息一声,赶紧出声道:“宝儿,怎么一醒了就哭?尿了没有?”

    说着,安然赶紧抱着他把尿。

    所幸这一次安然抱得及时,小家伙没尿到自己身上。

    听到娘亲的声音,宝儿立即收风,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回头看着娘亲,而后大叫一声:“娘——”

    接着,又委屈地哭起来。

    安然假装不明白:“哎呀,宝儿怎么了?宝儿为什么哭呀?乖宝儿告诉娘亲好不好?”

    宝儿哽咽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昨夜醒来不见娘亲的恐惧。

    安然笑道:“是不是昨晚宝儿醒了没看到娘亲?”

    宝儿重重地点头道:“是,宝儿,娘,哇——”

    安然心疼地抱着他哄着:“好了,娘亲已经回来了,宝儿不哭了哦!娘亲不是告诉过宝儿,有时候娘亲有事,需要离开宝儿一会儿,但娘亲一定会回来的。宝儿忘了吗?你看,宝儿一觉醒来,娘亲不是就回来了?”

    宝儿抽泣着,抱着安然的脖子,凑上去在娘亲脸上亲了几下,而后将小脑袋埋在娘亲的颈窝里不说话,反倒把一脸的眼泪鼻涕蹭了安然脸上脖子上衣领上到处都是。

    安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抱着儿子,心里就觉得特别的软,特别的满足。

    “娘亲知道,昨晚宝儿醒来没看到娘亲,心里害怕是不是?”

    “呜呜,是……”

    安然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柔声问道:“可是,宝儿怕什么呢?”

    宝儿哽咽着,说了一个字:“黑!”

    “哦,天黑了呀!其实天黑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呀,咱们不是有灯吗?点了灯,就看得见了是不是?”

    宝儿在娘亲颈窝里蹭啊蹭,将自己的眼泪鼻涕都蹭在娘亲脖子上。虽然点了灯,可外面是黑的呀,他还是怕啊,而且,娘亲还不见了。

    “娘,娘,不见……”

    安然无奈,却没有指责孩子,反而安慰他道:“娘亲虽然不在,不是还有表姨婆在吗?还有周姨母也在是不是?娘亲最爱宝儿了,怎么会离开宝儿呢?娘亲只是有事离开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呀!宝儿没有听表姨婆和周姨母说吗?”

    宝儿昨晚没看到娘亲就只顾着哭了,哪里还肯听表姨婆和周姨母说了什么?

    安然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道:“今天晚上娘亲可能还要出去,要明天白天才回来,宝儿晚上醒了要是没看到娘亲,能不哭吗?”

    宝儿一听娘亲还要走,不由得更加搂紧了她的脖子,想了想,忽然道:“宝儿,一起,一起去……”

    安然诧异儿子什么时候学会了“一起”这个词,欢喜地奖励了他一个亲吻道:“哎呀,我们宝儿会说‘一起’了呢!娘亲真高兴!宝儿真聪明!宝儿是要和娘亲一起去吗?”

    安然和宝儿说话向来说得比较慢,有时候还要加上动作和神情,便于孩子听明白。尤其最后一句话,安然说得特别慢。

    宝儿看着娘亲的嘴,跟着发音道:“宝儿,和娘亲,一起去……”

    “宝儿竟然能说这么长的话了!”安然满脸的惊喜,又亲了亲儿子,完全不在意儿子脸上的眼泪鼻涕。

    宝儿见娘亲高兴,自己也高兴。

    沈怡在一边也不由得激动得红了眼睛。小王子还不到九个月,竟然能说这么长的句子,实在太令人惊喜了。皇上和惠妃娘娘见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对了,还有表妹和表妹夫……

    忽然,沈怡醒过神来,问道:“娘娘,您今晚真的要带小王子一起去?”

    安然怔了一下,看着宝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依恋,想了想,严肃地对宝儿说道:“宝儿晚上想跟娘亲一起去?”

    宝儿点头。“一起去!宝儿,和娘亲,一起去!”

    “那宝儿得答应娘亲,睡醒了也不许哭。”

    “宝儿不哭!宝儿是,乖孩子!”宝儿听得最多的就是娘亲对他的夸奖和鼓励。安然经常说宝儿是乖孩子,宝儿最聪明,娘亲最喜欢宝儿了。他也就将这几句话学会了。

    “那好吧!娘亲今晚要是出去,就带宝儿一起去!”今晚,她要不要进宫去,其实暂时还没有定。要看今天父皇接见大臣的结果,岳先生对解药的研究以及凌云这边的进度。

    沈怡不赞同道:“娘娘,您不能这么惯着小王子。就是您,最好也别去了。后面的事情,交给凌云和独孤将军就是了。”

    安然笑着摇摇头道:“表姨母您放心,我不会莽撞的,等凌云传信回来再说。”

    到如今,安然总算将事情弄清楚了。

    原来,在皇上除夕大宴群臣以后,安王和皇后心里都很不满。又值李侧妃怀孕,还是个男胎,李家想起与太子的嫌隙,决定拼死一搏。

    于是,原本给皇帝下的慢性毒药突然被加重了剂量,然后用药引一引,皇帝就被毒倒了。

    而这个时候,安王以皇帝遭遇刺客,身受重伤为由,一来限制朝臣们探视,二来给守卫宫城的禁军和骁果营安上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将其正副统领都换了,甚至连下面的中级将领那几位队长也全都打入天牢,等候处斩。

    另外,为人所知的还有安王以皇帝的名义撤换了皇城守卫军的正副统领,以及朝中部分大臣。当然,安王胆子不算大,也不敢直接就将太子的人全都裁撤下去。京城兵权刚刚到手,还未能完全掌控,他也只能徐徐图之,否则一旦激起朝中太子一系官员暴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而真正让皇帝如此被动,不但被下毒,甚至还被安王控制,最根本原因还是皇帝的暗势力出了问题。

    原来,华恩总管看皇上已经册封了太子,而且年事已高,便着手为太子培养暗势力。自然,这事要交给他选拔出来的继承人。

    而问题就出在这位继承人身上了。

    皇家暗卫,一般都是选的孤儿,从小训练,杜绝他人安插奸细。华恩总管选的这位继承人名玄十二,武功谋略都是暗部最出众的,再加上身形容貌性格等等综合考虑,最后选了他。

    谁知道,问题却是从这里开始爆发的。

    玄十二今年三十岁,与太子年纪相差不大,华恩总管想着这样他以后也能陪着太子终老。

    对一个男人来说,对女人的占有和渴望是与生俱来的。暗卫也是人,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男人。因此,暗部基地里也有专属于他们的妓院。

    玄十二年轻的时候,资历浅,也只能找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解决需要。如今有资历了,为高权重,自然就能找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当然,暗卫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从来不将妓院的那些女人放在心上,纯粹只当是个玩物而已。

    然而,玄十二前年就碰巧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女人,让他原本一颗忠诚不二的心有了波动,生了缝隙。

    那是个长得很美的女人,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在于,这个女人的第一次给了玄十二。玄十二在暗部这么多年,自然也找过不少女人,但这还是第一次拥有一个女人的第一次。

    暗部妓院的女人向来极少有处子,一般新来的女人都是安排给资历高的人,这便是对权势的照顾了。

    但玄十二就是运气好,居然给他遇到一个处子。当然,一开始,玄十二虽然激动,但也没太在意这个。但他想不到等他一次出任务回来,再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居然告诉他,她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暗部的妓院,自然是严禁这些妓女有孕的,她们来的时候都是要被灌一碗绝育汤的。但这个女人聪明,还会一点医术,她在喝下绝育汤之后不久,就自己在茅房里催吐出来。所以,她才有了这么一次机会。

    玄十二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第一次有了子嗣,那种感觉绝对是外人无法理解的。要知道他们暗部的人,只有超过三十五以后才能申请退役。

    作为暗部的人,退役以后也不是完全自由的,要么带着一大笔丰厚的抚恤金回乡买几百亩地当个土财主;要么在暗部的安排下去某个地方当个**品的军中小吏。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像个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

    因此,玄十二一时激动,就想着要如何留着这个孩子才好。却不料还不等他想出办法来,那个女人怀孕的消息就被发现了。而后,那个孩子自然没能留下。

    这是前年发生的事情来,而且也没有人知道那是玄十二的孩子。一个妓女的孩子,谁能说得清楚是谁的?可玄十二自己心里却是相信那是自己的骨肉,因此在心里埋下了一丝怨恨不甘的种子。

    而后,就是他被正式选出来,作为暗部首领继承人,逐渐接掌暗部事务。

    若换了别人,谁不想坐到这个位置上来?但玄十二却不同。权利谁人不爱?可是玄十二更想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虽然没有规定暗部首领都得是太监,贴身服侍皇帝,但这几代的暗卫首领都是净身进宫的。玄十二想到这里,心里自然不情不愿。可是,这话他不敢对任何人说,若让人知道身为皇家暗卫,居然不肯为皇家牺牲,他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灭杀,以儆效尤!

    所以,当李氏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他的时候,他略一犹豫,就答应了。而后,他一步一步,代替华恩总管掌管了暗部,一朝反叛,便一下子将皇帝推入险境。

    华恩总管防备谁也不会防备玄十二,因此就着了道,被玄十二下毒控制。他们刚刚开始软禁皇帝的时候,还留着华恩总管在皇帝身边,毕竟谁都知道华恩总管是皇上心腹,他要是不在,更加惹人怀疑。

    谁知华恩总管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在宫中积威甚深,就算武功被废,不依靠暗部,仍然能指使各宫太监宫女。去泉州给太子传密旨的太监就是华恩总管从密道里出去交代好的。

    于是,安王便将华恩总管抓了去,愤怒地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以此报复这么多年来华恩总管不肯归附他的怨恨……

    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安然暗自感叹。那玄十二真是多虑了!哥哥有凌云,执掌暗部哪里用得着他?而且哥哥心里是最厌恶用内侍的,又怎么会让他净身进宫相随?可惜啊!

    所幸如今唯一的好消息是玄十二掌管暗部不久,虽然反叛,却也只限于他的心腹,是不敢让人知道的。他初掌暗部,不但要将自己的心腹派到各部任职,守卫皇帝的暗卫也必须得是他的心腹之人才行。因此才导致守卫在皇帝身边的人不多,功夫也不算好,这才给了凌云机会。

    却说这天安王总算答应让几名大臣去皇帝寝宫探望受伤生病的皇帝。安王对外的说法是皇帝遇刺受伤,而后又引发其他病症,这才一病不起,越发严重了。

    如今朝中局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百官们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安王挟持了皇上,想要借此上位这是很明显的。大家只是不知道安王究竟是如何将太子诱骗出海加以谋害,又是如何挟持皇上的。

    太子一系的人原本也不想如此节节败退,但无奈太子失踪,便等于失了主心骨。没了太子,他们还为谁争?皇上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若太子真的出事了,这个天下还不得是安王的?

    如今安王既然肯让大臣见皇上,难道是皇上与安王已经达成协议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进去探视皇上的,安王点了朝中几位举足轻重的大臣。第一个,内书令蜀王,蜀王本是皇帝的亲兄弟,这两年来又极得皇帝看重,安王想撇开他都不行。

    当然,安王其实也是想过要动蜀王的,只是一直没找到蜀王的弱点。一个没子嗣没老婆的人,你还能用什么威胁他?想要故技重施下毒吧,蜀王身边护卫也不少,一直没找到机会。

    第二个,自然就是吏部尚书钱鹏阳。这是李氏一系的人,但也颇得皇帝信任,又位高权重,百官也信服,实在是最好的人选。

    第三个,是朝中的中立派代表,深得皇帝信任的中书舍人虞大人,这也是经常为皇帝起草诏书的。

    第四个,就是从陇西老家回到京城不久的前吏部尚书,如今的户部尚书李世谦。李世谦是皇帝的小舅子,也是外戚代表。原本是皇帝体恤他“年老”准其回乡荣养的,如今皇帝出了事,安王便“请”他出来协助处理朝政。

    四人来到皇帝寝宫,见到不少生面孔。

    李正谦不用说,这都是他安排的。但其他三人心中的怀疑越发笃定起来。看吧,安王连皇上身边的内侍都换了。说什么他们在刺客行刺皇上的时候护卫不利,其实不就是清除异己么?

    皇帝躺在床上,几层床帐都被挂起来,可以窥见他靠坐在床头的身影。尽管瘦了很多,皇帝的精神看起来还算好,却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样奄奄一息的样子。

    众人跪下行礼,皇帝还亲口叫了“平身”。为了确保今天皇帝能“神志清醒”地对大臣颁下册封诏书,安王一大早就送了两粒解药来。皇帝服下半颗,剩下的一粒半交给岳朝城研究去了。

    安王先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孝心,详细问过皇帝的情况,如昨晚睡得好不好啊?今早吃了什么啊?服药没有啊?太医怎么说啊,等等。

    除了李正谦,另外三位大臣见了安王这番做作,心中不无鄙视嘲讽。而蜀王除了鄙视嘲讽愤怒之外,还很担心。事实上,李正谦其实也在心中鄙视安王做作,此事真相谁不知道呢?装什么装?

    终于,安王表现完了,这才进入正题道:“父皇,三弟和五弟离去日久,但直到如今孤魂仍游荡在外,儿臣想,是不是该给三弟出丧了?如此,法师才能做法招魂,不至于让三弟和五弟在外面成了孤魂野鬼……”

    皇帝迟疑着还没说话,蜀王已经开口道:“太子和襄王殿下海上遇难之事本来只是谣传,究竟是否确有其事尚是未知,说不定太子和襄王如今都好好的呢,出什么丧?”

    虞大人跟着点点头道:“蜀王殿下说得有理。还是等调查清楚了再说吧!不是说泉州水师已经赶去南洋接应太子殿下了?”

    李正谦道:“南洋路远,等泉州水师回来,得等到什么时候?如今皇上身体不好,太子又不在,只怕朝里朝外百官百姓们恐慌,以致大隋动荡。皇上还是应该尽快重新册立太子才是。”

    李正谦想着皇帝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说话便很不客气。

    蜀王冷声道:“目前尚无证据证明太子罹难,李正谦你妖言惑众诅咒太子到底是何居心?皇上身体抱恙,朝中大臣们自然难免担心忧虑,但本王今日一看,皇兄身体还不错嘛!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李尚书要是担心百官恐慌,只要让大家时常进来见见皇上就是了。”

    李正谦如今控制了皇家暗卫,控制了皇帝和京城,底气很足,胆子也大了,竟然与蜀王争锋相对道:“蜀王殿下这话好没道理!太子和襄王在海外遇难,还需要什么证据?太子和襄王出海,几月未归,这就是证据!难道你还指望从南洋中将太子和襄王的尸身找回来不成?”

    皇帝忽然出声道:“吵够了没有?朕还没死呢!”

    虞大人、钱鹏阳和蜀王立即跪下,口称惶恐。殿中宫女内侍见了,本能地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跪下,免受池鱼之殃。

    李正谦和安王见了,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去。

    皇帝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下,过了一阵才冷冷地开口道:“朕累了,要休息了。你们争论好了明日再来与朕说吧!”

    虞大人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皇上这肯定是被安王和李正谦胁迫的。但他也不是傻子,当下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出去以后如何联络同僚救出皇上来。

    钱鹏阳对这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安王和李正谦谋逆,却并没有告诉他,只在事后将他叫过去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跟以前一样,说“一切但凭恩师做主”蒙混过去,然后赶紧给儿子去急信。

    蜀王带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神情,实际上,他此刻倒是比之前放心多了。皇帝被安王控制,蜀王哪有不知道的?之前他一直很担心皇帝到底伤得有多重,如今看皇上身体似乎没有大碍,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皇上还好好的,他就能想到办法的。目前整个大隋,忠诚于皇帝和太子的人还是很多的。唯一的麻烦是,他现在也不能肯定太子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安王和李正谦虽然心有不甘,但现在还不能明明白白扯起谋逆的大旗,因此也只能恭敬地退下。安王想着今天给了老东西两颗解药,估计要逼他服软,得等下一次毒发了。还是过两日再来吧!

    岳朝城的分析很快出来了。这解药根本不是真的解药,其实是加深毒性的毒药。也就是说,皇上身上这毒是没有特效解药的,只能想起他办法慢慢排毒。

    听了岳朝城的回报,凌云也是愤怒得很,安王实在太恶毒了!

    凌云立即通知安然,执行预定计划,今晚就施行斩首行动。

    他带着人早已经埋伏好,这天晚上突袭玄十二安排在皇帝寝宫的暗卫,而后迅速将投靠安王的太监宫女控制住,

    几乎与此同时,独孤凯带着人暗杀了安王刚刚安插在宫城禁军及骁果营中的正副统领及其刚刚提拔出来的心腹。他手握皇帝亲笔书写的圣旨,短短一个时辰便收服了禁军和骁果营,让他们重新搞清楚方向,护卫皇宫安全。

    原来的禁军、骁果营及皇城卫军统领还关在刑部大牢里,独孤凯也带着皇帝手谕将人放出来,官复原职,很快将禁军和骁果营完全掌握在手里。

    然而,几乎同时进行的斩首计划在皇城卫军统领那里却出现了意外。

    原来,新任的皇城卫军正副统领是李家培植的人,今日李正谦在宫中受挫,便将他们唤到府中议事,询问皇城卫军的掌控情况。而禁军和骁果营统领那边却因为防守任务重,也不是关键所在,这才没有叫过去问话。

    这人在李府,凌云的人也不敢托大进去刺杀,又不敢提前将他们留在皇城卫军的心腹杀了引起他们的警觉。他们只能等待着,等这几人从尚书府出来再行动。然而,不等人从李府出来,禁军骁果营易手,皇宫里已经失去控制的消息便传到了尚书府和安王府。

    得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李正谦当机立断,让皇城卫军即刻封锁城门(其实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在城中戒严,并派人包围了皇宫,直接逼宫。李正谦很明白,如今,李氏一族和安王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一旦皇帝重新掌权,他们李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通过很多消息分析,得知出手的是太子的人,李正谦更是如临大敌。难道太子真的没死?回来了?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太子要是真的没死,只要他站出来登高一呼,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不管是皇城卫军还是禁军和骁果营只怕都要倒戈,倒是没有必要使出暗杀的手段来。

    既然不是太子回来了,独孤凯却出手行动,那必然是有人指使。据说太子出海,留下凌云在泉州,一个多月前已经失去踪迹,多半是他带人回京来了吧?

    只是玄十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皇宫的控制权就已经被夺了去,实在让人意外。难道他们能悄无声息飞进皇宫不成?这些人没长翅膀自然是不会飞的,不过当老鼠钻地道倒是可能!历朝历代的皇宫据说都是有秘道通向城外的……

    想到这里,李正谦立即明白过来,当即下令让彻底清查长安城外各处,寻找近日是否有陌生人入住,并根据长安城外的地形,推断出几个可能的秘道出口,令人相信搜索。

    安王听到这个消息,连夜赶去尚书府找舅父李正谦商议。

    李正谦也在书房里等人回话,一夜未眠。

    “舅父,你说会不会太子真的没死?如今,我们可怎么办才好?只可惜我们手中兵权实在太少了些,若不然……”安王面色阴沉,想着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原本以为胜利在望,却不料一夜之间形势逆转,他还没当过一天皇帝呢,如何甘心?

    李正谦审视着看着安王,叹道:“你要是早下决心,咱们一开始就用强,现在殿下你已经登上皇位了。”

    安王悔恨道:“当初舅父不也认为胜卷在握,宜徐徐图之,好歹留一点名声在更好么?”

    这也是事实。当然,当初他们不管是宫城的禁军还是皇城卫军,都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能掌握在手中,因此才不敢妄动,想着稳妥一些,好歹替自己帝谋逆粉饰一下。

    李正谦分析道:“如今咱们唯一的机会就在雁门援军上了。我早已经送信过去,算算日子,这一两日敏之也该带兵赶到了。如今大隋皇室除了殿下你这一脉,已经没有人了。就算这一次咱们手段激烈些也无妨,大不了到时候直接从殿下的子嗣中选一个继位登基,殿下摄政,想来也就能交代过去了。”

    安王只觉得口中发苦,他想了这么多年,如此费尽心思,竟然不能坐上皇位,反而让他儿子继位?虽说儿子还小,他可以摄政,但这摄政和自己当皇帝能一样吗?他就是想当那天下至尊啊……

    却说这天晚上天色刚刚擦黑,安然就要出发进宫去。她倒不是急着去探望父皇,而是今晚有重要行动,为了稳妥,凌云也觉得让他们母子悄悄回东宫住着更安全些。若行动失败,只怕安王立即就要在城里城外大肆搜索。他们来得突然,虽然也做了些掩饰,但也难保不被查出来。

    而东宫现在确实被人遗忘的角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确实最安全的。

    宝儿能随着娘亲一起出去,很是兴奋,非常听话地让周芷慧用背带绑在胸前,趴在周姨肩上,正好后面就是娘亲。

    从城外到内城再到皇宫,路程实在不短。宝儿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他们先回了东宫寝殿住下,悄无声息的,谁也没有惊动,就是东宫的人,也不知道太子妃回来了。

    凌云和独孤凯都带人出去执行斩首行动去了,安然躺在宝儿身边,原本是想等消息的,不想却睡着了。

    因为暂时不想让人知道太子妃和小王子回了东宫,安然也没让人点灯,而是用的几颗夜明珠放在床头照明。

    宝儿尿涨了醒来,原本要哭的,但看娘亲在身边,便爬到娘亲身上,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摸着她的眼睛鼻子,欢喜地叫着:“娘!”

    守在外面的周芷慧赶紧进来,正要将宝儿抱起来把尿呢,安然就醒了。她给儿子把了尿,又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称赞他懂事听话。

    自从断奶以后,宝儿晚上饿了是要喝一碗粥的。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不能让人知道她回来东宫,身为主人,晚上要点开水都只能偷偷摸摸的。

    剑兰悄悄去厨房弄了开水来,给宝儿冲了一碗米粉。米粉里面加了芝麻和核桃,吃着倒是很香。宝儿吃饱了就要睡,就听外面“砰”地一声响,仿佛有什么炸开来。

    安然心中一动,已经满脸惊喜地下床跑了出去。

    这时,墨兰已经欢喜地进来禀报道:“娘娘,是宫门外发的信号弹。斩首行动第一组已经成功了!”

    安然悄然松了口气,脸上显出欢快的笑容来,上床抱着宝儿一起睡了。

    然而,好景不长,她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哄闹声惊醒,随即周芷慧便进来禀报道:“娘娘,不好了。咱们的斩首计划第二组行动失败了,现在安王的人正在攻打宫门。如今,宫里已经乱了!”

    安然大惊,看来安王这次是破釜沉舟了。也是,安王谋逆,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但安然原本以为他会在事败之后逃离京城的。

    “娘娘,现在怎么办?”听到这样的消息,连沈怡都有些慌了。

    安然略一沉思便道:“去宫门!”而后,她又让人去找父皇。如果父皇身体许可,可以请他去宫门鼓舞士气,甚至劝降叛军;如果父皇身体不好,那就她去!

    沈怡担忧道:“娘娘,禁军和骁果营不过两万多人,皇城卫军可有**万人……”

    安然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暗自吸了口气,轻笑道:“正是因为这样,才必须有人去鼓舞士气才成。叛军谋逆,心里其实是发虚的,说不定还能争取过来。”

    安然赶紧换了衣服,留下沈怡和墨兰照看宝儿,带着周芷慧和剑兰直接让人打着灯笼用步辇抬着她快速往宫门赶去。

    东宫留守的人原本是非常不安的,却不想太子妃竟然从天而降,让他们有惊又喜。

    “太子妃娘娘回来了!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他们尽情地欢呼着,放在平时肯定是要挨训的,但此刻却又不同,安然也没有阻止。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有主子在,才有信心坚守下去。

    东宫距离宫门并不远,等安然赶到的时候,发现凌云和独孤凯都在,如今主持皇宫防御的,主要就是他们和刚刚被放出来的禁军统领萧佐、骁果营统领穆延及四名副统领,八人分守四座城门。因现在叛军主攻承天门,凌云、独孤凯和萧佐都在。

    看到安然出来,三人立即迎上去,单膝跪下参拜。

    “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

    “三位将军请起!”安然虚扶了一下,待三人都起身,才又接着问道,“情况如何?”

    独孤凯立即回道:“娘娘,禁军及骁果营共计三万余人,如今能守卫皇宫的约莫有两万八千之数。叛军大致有九万多人,如今包围皇宫的,约莫五万之众。”

    安然心中震惊,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轻轻颔首,镇定自若地轻轻一笑道:“叛军大多都是出自皇城卫军,他们原本护卫皇城,护卫皇室,本宫不信他们真敢谋逆!待本宫去见见他们!走,上城楼!”

    “娘娘,太危险了!”萧佐之前也见过太子妃两三次,只知道太子妃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又知道她是大隋难得的才女,心中自然也是钦佩的,却不料她竟然还如此大胆。

    “不要紧。宫门有咱们禁军及骁果营的儿郎们守着,本宫相信你们能护卫皇宫的安全!”说着,安然便顺着台阶上了宫门高高的城楼。

    如今承天门五座宫门已经关闭,宫城的城墙又高又厚,上面有箭塔,武器从来都是最充足、最精良的,若论防守,没有哪座城能比这里更强。

    安然长期锻炼,身体还好,爬上高高的宫墙,依然面不红气不喘的。

    叛军逼宫,前面举着两排熊熊燃烧的火把,而宫墙的城楼上,则挂着整整齐齐的灯笼,将宫城的城墙内外都照得晃如白昼。因此,当安然走上去,不管是禁军、骁果的人,还是下面的叛军,都带着几分惊奇看了过去。

    “那是谁?”

    “怎么有女人上了城楼?”

    “有几位将军护卫在侧,难道是宫里的娘娘?”

    “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在无数的议论声中,安然已经满脸严肃地站在了城楼正中。夜风吹得她衣袂飘举,头上明珠翡翠,以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火光中不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

    宫城内外,城墙上下议论纷纷。

    萧佐悄然吩咐了几句,城楼上立即响起禁军及骁果营儿郎们的欢呼声:

    “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誓死保卫皇上!”

    如此,下面的人立即知道了安然的身份。

    竟然是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太子在海上遇难,太子妃带着小王子不知所踪吗?

    不是说现在大隋只剩下安王一位皇子了吗?既然太子妃能突然现身,太子殿下会不会没有死?

    若太子殿下还活着……

    安然一言不发,叛军已经开始心中不安了。

    叛军将领李兆是李氏培养出来的心腹,他见部下及其士兵都有些慌乱不安,立即抽箭搭弓,对着城楼上的女人就射了出去。

    “娘娘小心!”

    “真卑鄙!”

    宫墙上的禁军情不自禁地惊呼着。

    安然眼看着他射向自己的箭矢,却凛然不惧,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仍然是满面肃穆地看着下面的叛军。

    凌云在箭矢射到近前的时候才猛然出手,一剑将箭矢砍下来。

    安然悄然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在凌云在身边,这么一支暗箭不用怕的。她暗自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让人将不远处放箭矢的箱子搬过来。

    安然踩到箱子上面,站得更高,对着下面的叛军高声道:“射暗箭偷袭一个女人,这就是李将军的本事吗?”

    李兆握紧手中的强弓,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意思再射一箭。

    “下面的叛军听着!”安然高声道,“你们原本都是护卫皇城、护卫皇上的禁军,继承着你们先辈的光荣,延续你们家族的骄傲!可是现在,你们竟然将矛头对准了皇上,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想跟着叛逆的安王和李氏一族谋逆,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逆,令祖先蒙羞吗?”

    “你们以为,等待着你们的是荣华富贵?不,你们错了!安王毒害君父,天人公愤!如此狠毒无德之人,必然只有失败一条路!你们想要为这样一个衣冠禽兽卖命,令祖先、令亲人蒙羞枉死吗?叛逆者,诛连九族!”

    听到“叛逆者,诛连九族”的声音,前面的叛军竟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是啊,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在谋逆啊!他们本来是保卫皇上的,怎么能谋逆,攻打皇宫呢?可是,当时各位将军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但凡有人不从,就被他们一刀砍了脑袋。他们能怎么办?

    李兆担心士兵被太子妃策反,赶紧大声吼道:“你们攻打皇宫,已经是罪无可恕,安王殿下若败,你们一个个都要被凌迟处死,并诛连九族!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攻下皇宫,让安王殿下继位登基。这样,你们都是拥护新皇的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安然在城楼上也听到了李兆的演说,她冷冷一笑,接着道:“李兆,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还在蒙蔽这些无知的士兵吗?若安王谋逆成功,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掉这些叛逆的士兵!一群没有节操的人,一支背叛了皇室的军队,还想得到新皇重用,你真将他们当傻子吗?”

    “安王若叛逆成功,他绝不会承认是他自己叛逆,这个衣冠禽兽只会让史官记下禁军谋反,他带兵平叛,于危难中继位,挽救了大隋。安王还想背着他那身肮脏的人皮被后世歌颂,而那些帮着他攻打皇宫的人自然就是叛逆,自然要凌迟处死诛连九族的!”

    叛军再一次被震动了。是啊,安王连亲生父亲都敢杀,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又怎么会放过他们?百姓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叛军中,相互之间议论纷纷,全都不安起来。

    这时,安然继续说道:

    “你们不要被李兆这个乱臣贼子骗了!只要你们悬崖勒马,改过自新,本宫可以承诺,等肃清安王叛逆之后,不追究你们今日被蒙蔽、被胁迫不得不参与逼宫的罪过!现在,还有良知、头脑清醒的士兵们,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离开宫门,本宫就恕你们无罪!若你们幡然醒悟,诛杀真正的叛逆,皇上必定重重有赏!本宫现在就承诺你们,若有人能诛杀李兆这个乱臣贼子,封千户侯!赐黄金千两!”

    李兆一听,急了,气急败坏道:“不要听她的!她一个女人说出来的话如何能信?太子已经死了,襄王也死了,安王殿下必定能继位登基……”

    安然见叛军已经被自己说动,又深深吸了口气,再接再厉,继续说道:“谁说太子殿下死了的?我告诉你们——襄王殿下无恙,太子殿下也安好无恙!他们只是去了南洋,下个月就能回来了!太子出海遇难的假消息都是安王让人传播的。你们想想,若大隋皇室真的只剩下安王一个人了,这皇位自然是他的,他又何必谋逆?”

    安然虽然放大了声音,但到底是个女子,没有内力,也没有扩音器,其实也只有宫墙下前面几排的叛军能听清,但她站得高,几乎所有叛军都看着她,知道她在演说,于是便相互打听这位太子妃娘娘都说了什么。如此,安然的话便一个个传了出去,很快所有的叛军都知道利。

    然后,叛军开始恐慌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太子妃娘娘说得不错,他们跟着安王叛乱,不管能不能成功,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有人荣华富贵,肯定也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士兵。

    这时,恼羞成怒的李兆带着几个亲信再一次搭弓射箭,想要射杀太子妃。

    周芷慧赶紧将安然从箱子上抱下来,安然还不忘大声喊道:“李兆,你心虚了吗?下面的士兵听着——诛杀叛逆者,重重有赏!”

    只听下面一阵哄闹惊呼,凌云挡着不让她看,但独孤凯却及时通报说:“下面叛军乱起来了,有人对李兆及其亲信动手,可惜没有成功,反而被杀了。不过,李兆已经指挥不了这支叛军了。很多士兵都跑了!”

    这时,所有人看着安然的目光都有些不同。想不到太子妃娘娘竟然如此大胆,如此有魄力!也是,只有这样的太子妃娘娘才配得上他们敬仰的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这一幕实在太让人意外了,他们原本想着太子妃毕竟是女流之辈,太子殿下又……

    “娘娘,敢问,太子殿下真的无恙吗?”这时,萧佐才想到这个关键。

    安然一脸正色,举手发誓道:“我可以向你们发誓,我先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安王让人传播的谣言是假的,太子殿下和襄王都尚在人世!咱们只要坚守几日,各地勤王的军队就能赶到了。”

    到如今,之前还有些恐慌有些不安的宫城禁卫军总算安定下来。

    这时,忽然有人过来,悄悄通报说皇上毒发了,请她赶紧过去。

    安然一惊,难怪父皇一直没来呢,原来是毒发了。

    不是说等岳先生找出解药才动手的吗?听说今晚行动,她还以为岳先生已经找出解药来了呢!

    凌云靠近安然,小声道:“岳先生说了,那毒是没有解药的。但只要扛过去几次,就好了。”

    安然心里恨得不行,安王真该被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她再安抚了禁军将士几句,留下独孤凯协助守卫宫门,带着凌云一起赶去探望父皇。

    这时,天还没亮,但安王逼宫,宫里谁能睡得着啊?宫女内侍们一开始都有些恐慌,后来知道太子妃回宫了,还亲自去了宫门,策反瓦解了叛军,又说太子殿下无恙,很快就要带兵回来,他们的心便慢慢安定下来。

    皇帝很难受。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让人绑着自己,口中还咬着一块软木,用超强的意志力抵抗着毒素对大脑的侵害。

    按照岳朝城的吩咐,华恩总管一直在外面跟皇帝说话。他说了宫门的紧张局势,说了太子妃在宫门的演说,又说惠妃和芳嫔都在外面,让皇帝每每在觉得自己无法坚持的时候又坚持了下来。

    皇帝之所以能当皇帝,还能当一个有为明君,这意志力自然也是极强的。太子妃带来的大夫说了,那解药其实不是解药,是加深他毒素的东西,不能再吃了。而只要他忍过毒发的痛苦,这毒就能解了。

    他不断想其他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恨安王,想念太子,想念惠妃和芳嫔,对了,还有他的小孙子睿王杨瑾……

    太子妃回宫,局势很快逆转,他也真正看到了希望。他心里很激动,也很欣慰。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儿媳妇不仅有孝心,而且聪慧勇敢,非一般女子可比。

    他一定得坚持下来。万一太子真的在海上出事,他还得费心几年,等孙儿杨瑾长大。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将皇位传给孙儿。相信有太子妃这样聪慧的母亲教养长大,这个孙儿一定跟他父亲一样聪明能干……

    安然到的时候,只见惠妃和芳嫔正相互靠在一起哭。

    这次安王谋逆,后宫也被封锁。她们被关在一起,几个月都不能出宫门一步,也丝毫得不到皇上和太子的消息。今晚好不容易禁军撤走了,却又听说安王带兵逼宫,正在攻打宫门。

    她们赶来见皇上,才知道皇上被安王那个逆子下毒,如今毒发,正在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安然赶紧过去安慰道:“母妃,芳嫔娘娘,你们别担心,父皇一定会坚持住,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惠妃和芳嫔看到安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安然安抚地笑道:“母妃,芳嫔娘娘,你们别担心,宫门外局势暂时稳住了。咱们只要坚持几天就行了,凌云已经让人传信向各地驻军求援了。”

    惠妃和芳嫔听到这些,也不过稍稍安心些罢了。皇宫都被包围了,让她们如何能安心?“那皇上……”

    “父皇也不会有事的。安王下的毒虽然歹毒,但不会直接致命。只要父皇体内毒素不再加深,再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

    这时,岳朝城过来,给几位娘娘见礼之后说道:“两位娘娘请放心。微臣会用银针配合一些清除毒素的药帮着皇上排毒。今天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皇上才这样痛苦。等明日微臣帮着皇上排出一些毒素就不会这样了。”

    惠妃和芳嫔听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这毒居然每天都要发作一次,不知道皇上这段日子受了多少苦。

    这时,胡昭仪也赶来了。她不但关心皇帝,更担心自己的儿子。安然一再跟她保证,甚至毒咒发誓襄王真的没事,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却还是偷偷抹眼泪。

    过了一会儿,皇帝总算忍过这一次毒发的折磨,安静下来。

    华恩总管立即带人进去服侍,给皇帝沐浴更衣,扶到床上躺下,这才让几位嫔妃进去伺候。皇帝虽然年老,但也好面子,自己眼泪鼻涕的样子是不想给人看到的。

    熬过这一关,皇帝非常疲惫,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时,岳朝城准备的药也熬好了,送了过来。

    惠妃扶着皇帝坐起身来,芳嫔亲自喂药。皇帝吃了几口,知道里面加了上好的人参补元气。他恢复了一点点精神,便问安然:“太子妃,朕的孙儿,现在何处?可安全?”

    安然忙道:“父皇别担心,宝儿在东宫,一切安好。”

    “什么?在东宫?你怎么把他带进宫来了?快带来朕看看,然后赶紧送出去藏起来呀!唉,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安然立即吩咐人去东宫将孩子抱过来,又安慰皇帝道:“父皇别担心,将宝儿放在外面儿媳才担心呢!不管如何,我要看着他在我眼前我才能放心。”

    这时,凌云悄悄让人进来请太子妃出去。

    原本从地道出去搬救兵的侍卫忽然回来了,并带回来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秘道外面到处都有叛军,似乎正在寻找秘道的出口。

    李正谦根据自己的分析,以及玄十二之前提供的消息中推算出几个可能的出口,并派了人搜索。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找到,但他们为了不暴露,也不敢出去,万一被发现了,秘道出口只怕就保不住了。于是只好又原路返回来了,离开前,他们已经关闭了机关,堵住了出口。

    这一次,凌云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禁军和骁果营守卫宫城的只有两万多人,可是叛军接近十万。李正谦那只老狐狸又封闭了城门,消息未必能传得出去,真的会有军队进京勤王吗?

    若天下人都相信太子已经遇难,即便知道安王谋逆,多半也会按兵不动看看形势再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这次只怕真的有麻烦了。

    凌云立即下令将一部分生活用品悄悄送入秘道里,若宫门守不住,他就只能带着皇上、几位娘娘和太子妃、小王子一起躲入秘道,或许还可以拖延几日,等待援军。

    安然听到这个消息也变了脸色。

    “此事,要保密!谁都不能说!禁军那边不可走漏消息,皇上那里也不能说!”

    凌云点头道:“微臣明白,娘娘请放心!微臣相信,老天爷不会这样不开眼的,您和殿下还有小王子都不会有事的!”

    安然忽然笑了,自信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都能顺利过这一关的!你看刚才我不过站出去说了几句话,那些叛军就迟疑了。可见,安王不得军心。他们用强权逼迫人随他们谋反,这样的关系是不牢固的,只要我们这边再用力一点,叛军就要不攻自破!若明日他们再攻城,父皇再出去说几句,保管他们就能倒戈过来,帮我们对付叛逆了。”

    安然说得自信镇定又轻松,其实心里非常沉重,又是担心又是焦虑。她别的都能承受,就是不能承受宝儿出半点意外。

    宝儿先前吃饱了,睡得沉,被人悄悄放上小床,让人抬到皇帝寝宫都没醒。

    却不想刚刚进了皇帝寝殿,或许是里面的味道不同,他很快就醒了。

    睁眼看去,怎么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哦,姨婆和墨兰在。可是娘亲呢?

    他不安地开口道:“娘?”

    沈怡立即安慰道:“小王子醒了?娘娘就在里面呢,咱们这就去找她好不好?”

    说着,沈怡就将宝儿抱起来,先给他把了尿。

    这时,安然已经得到消息出来接他来了。皇帝和惠妃得到消息,催促着赶紧把孩子抱进去他们看看。

    “娘亲的乖宝儿!娘亲来了!”安然快步走过去,将宝儿抱过来就亲了一口。

    “娘!宝儿,没有哭!”宝儿紧紧搂着娘亲的脖子,万分依恋地靠在她颈窝里,先在娘亲脸上亲了几口,还不忘表功。

    安然抱着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称赞道:“宝儿今天醒了没有看到娘亲,都没有哭,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宝儿得了娘亲夸赞,咧嘴笑得很灿烂。

    皇帝坐在床上,焦急地等待着。不看看宝儿,他坚决不肯睡去。

    终于,他看到太子妃抱个一个白白胖胖粉嘟嘟的孩子进来了。那孩子有一头浓密的头发,一双机灵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人和摆设。那小模样,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快,抱过来朕看看!”

    惠妃也激动地看着宝儿,让芳嫔扶着皇帝,她就要来抱孙子。

    安然抱着宝儿来到床前,对宝儿介绍道:“宝儿你看,这位老爷爷就是宝儿的祖父!是爹爹的爹爹,宝儿应该叫祖父!来,看着娘亲的嘴,祖——父——”

    安然的介绍让人意外,历来,从未有过这样介绍皇帝的。然而宝儿更让他们意外。

    只见宝儿细细看了看床上的皇帝,试探地叫了一声:“祖父?”

    “他,他真的会说话?”皇帝和惠妃都不镇定了。他们何曾见过几个月的孩子会说话的?

    安然夸奖道:“宝儿真聪明。来,再叫一声祖父。祖父好喜欢我们宝儿的。”

    宝儿便咧嘴笑着又叫了一声:“祖父好!”

    “诶!”皇帝答应了一声,眼睛不由都有些湿润。“宝儿,来,祖父抱抱!”

    这个孙儿,竟然如此聪明可爱!老三这个儿媳妇果然没选错!聪明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就是聪明啊!

    安然一面向父皇母妃解释宝儿认生,一边对宝儿道:“宝儿,祖父喜欢宝儿,想抱抱宝儿,宝儿喜欢吗?还有,这位是祖母,是爹爹的娘亲哦,她也很喜欢宝儿呢!宝儿应该叫祖母!来,叫一声祖母试试?”

    宝儿看着惠妃,甜甜地叫了一声:“祖母!”然后挣扎着要下去。

    安然直接将他放到床尾。

    皇帝和惠妃还有些不解,就看到宝儿从床尾直接往床头爬去,然后坐在皇帝身边,叫了一声“祖父”便好奇地去拉皇帝的胡子。

    皇帝虽然浑身无力,但看着这样可爱的孙儿,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一带,就让宝儿趴在了自己身上。这软乎乎的小孙子抱着,连人的心都变得异常柔软起来,浑身上下有一种异样的舒坦。

    “皇上?”惠妃芳嫔胡昭仪都是一声惊呼,连华恩总管都有些担心。这孩子往往手脚没个轻重,要是扯疼了皇上可怎么办?

    皇帝摆摆手道:“无碍。”

    安然却不以为意地轻轻笑道:“宝儿,那是祖父的胡子,你可以轻轻摸一下,但不能用力拉哦,不然祖父要痛的。”

    宝儿得了娘亲嘱咐,轻轻摸了一把皇帝的胡子,而后又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好奇道:“胡子,宝儿,没有。”

    听到这样可爱的童言,谁都忍不住好笑,一时间都将外面紧张的局势忘了。

    皇帝捏捏宝儿胖乎乎的胳膊,捏捏他的小脸蛋,又轻轻捋着自己的胡子,慈祥地笑道:“等宝儿长大了,就有胡子了。”

    孩子是最敏感的,他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的喜爱。而现在,宝儿就感受到祖父是真的喜欢自己。因此他很大方地凑上去在祖父脸上亲了一口。娘亲从小教导的,这是表示自己喜爱的方式。

    皇帝的心从未有这样幸福过。在经历了儿子的下毒谋逆之后,在这个小孙子身上,让他再一次感受到真正的亲情。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他啊!

    “宝儿真是个乖孩子……”皇帝感叹道。

    宝儿听了,不由更加得意了,转而又向安然爬去。

    安然将他抱起来,对皇帝道:“父皇您累了,好好睡一觉。等您醒了,儿媳再让宝儿来陪您。外面的事情您不用担心,儿媳会看着的。”

    皇帝点点头,非常欣慰非常满足地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惠妃芳嫔胡昭仪都是满脸热切地看着宝儿。这么可爱的孩子,她们从未见过,如何能不稀罕?

    *

    却说李正谦得到消息,知道太子妃居然回宫了,他又是意外,又是欢喜。钱锐带着雁门关的精兵已经快到京城了,据说他从前对太子妃有意,甚至为了太子妃多年不与妻子圆房,躲在边关十多年。

    之前,李正谦对钱锐是否忠心的问题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两年前安王派人过去,说起这位他一手提拔上去的大将军似乎不是很卖他的帐。但如今情况却又有了变化,只要他答应将太子妃许给钱锐,保管能让钱锐对自己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原本围困皇宫的跑的跑,逃的逃,反叛的反叛,剩下来到人也心思浮动。李正谦立即下令将这些人撤回去守卫城门。

    后来换上去攻打皇宫的,是李家和安王暗地里培植的私兵。人数不多,只有三万人,但无论训练还是武器装备,都是最顶尖的。

    因为换了人,安然再想去策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后来皇帝还亲自去了一趟,效果也不怎么好。这就是贵族私兵的危害,也难怪大隋皇室这么多年来一直打压几大豪门世家。

    不过,皇帝也正式颁布了圣旨,说如果太子遇难,便将皇位传给太子的嫡长子睿王杨瑾,由太子妃监国!

    这道圣旨的内容被抄写成很多份散发出去,让叛军的士气再一次被重重打击了一回。皇帝宁愿将江山交给一个不满岁的小娃娃也不肯传位给安王。将来安王即便真的攻进皇宫,夺得皇位,也要拥有背负着叛逆夺权的罪名。当然,这个罪名也是实事求是的。

    *

    却说岳朝城抓了药帮着皇帝清毒,又配合银针经络穴位刺激,皇帝恢复得还算不错。第二天第二次毒发的时候,就好得多了。

    可是,第二天,叛军攻打宫门也更加激烈了。

    凌云不时向安然通报外面的情况,对方进攻如何、士气如何、伤亡如何、己方士气伤亡如何等等。

    虽然宫墙很高,禁军伤亡并不多,但远程武器却不多了。这样下去,最多还能坚持一天。

    “长安城外呢?可以从秘道出去吗?”安然担心地问。这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想放弃皇宫的。皇宫,毕竟是皇室的象征。

    凌云摇头。“外面一直有人守着。”

    “咱们的鸽子都放出去了吗?”

    “昨日清早将最后几只鸽子涂成了黑色,都放出去了。但愿它们能搬回些救兵来吧!”

    这是皇宫被围的第三天,因为武器即将告罄,皇帝再一次催促安然带着宝儿离开。

    皇帝苦口婆心地劝着:“你们先出去躲躲!等各地勤王的军队来了,肃清了叛军,你们再回来!”

    安然摇头,固执道:“我们要跟父皇母妃一起!不然殿下回来,听说危难时刻,我们母子丢下你们二老自己跑了,他一定会怪我的。”

    皇帝急得不行:“胡说!这是父皇的命令,怎么是你们丢下我们跑了呢?要不朕给你写一封信,等老三回来,你拿给他看!”

    安然还是不答应,说等明天再说。

    皇帝生气了,用命令的语气下旨让她带着孩子走,安然却嬉皮笑脸的敷衍着,依然不肯走。

    皇帝急得不行,又让惠妃胡昭仪等人都去劝说安然。就算不为自己,好歹也要想着太子留下的这点骨血啊!现在,她们最喜欢的就是宝儿了,其实也是舍不得宝儿有危险的。

    华恩总管自由之后,以特殊的联络方式联系上了暗部,玄十二叛变一事终于传到暗部总部,玄十二这个乱臣贼子已经被诛杀,暗部的人正在往外传递消息,同时想办法进城救皇上。

    然而,就在这这天晚上,凌云急匆匆跑来:“娘娘,快,前面顶不住了,估计宫门很快就要被攻破了,您快带着皇上和小王子进入秘道暂避!”

    安然知道情势危急,这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便立即行动起来。这几日,他们都住在皇帝寝殿的偏殿里,也可以节省出不少人去守宫门。因此,一旦决定要撤,速度还是很快的。

    皇帝打开秘道入口,先带着惠妃芳嫔胡昭仪下去,然后是安然和宝儿等人,接着是华恩总管和几十名护卫。

    秘道里分区域放着不少食物、水和衣物、毯子等,众人也可以有自己的空间。一直住在东宫再一次身怀六甲的魏秀芹带着女儿是直接从东宫那边的入口进来的,倒是比他们还快一步。

    凌云和独孤凯都没进来,他们还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就算叛军攻进皇宫,他们也还可以混出去,说不定能击杀叛军首领,再争取一点时间。

    皇帝到现在才知道外面的出口有人守着,他们根本就出不去。

    “你这孩子,当初就不该回来!你说你带着宝儿回来做什么?你向来聪明,难道不知道京中危险?”皇帝看着还在安然怀中安睡的孙儿,心里万分不舍。

    安然苦笑道:“父皇,现在您怎么骂都没用了。儿媳就是舍不得跟宝儿分开嘛!”

    周芷慧劝道:“皇上,娘娘你们别担心。这秘道不止一个出口,其实还有出口通往城内。实在不行,我们先躲在城内也可以的。”

    皇帝自然知道这秘道不止一个出口。他手中掌握的图纸其实比东宫杨彦掌握的那一张更详细。这秘道,在宫里有四个入口,分别是东宫太子寝宫、皇帝寝宫、太后寝宫以及御花园里有一个。而出口在城内有四个,在城外也有四个。

    可是大隋安稳了一百多年了,皇帝自从继位登基以后,除了好奇来看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而八个出口,他也不敢明着让人守卫,如今外面是什么样子,他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又多了一条路。

    “既然这样,大家都把衣服换了吧!换成百姓的衣服,要是形势紧急,咱们就出去。”

    皇家秘道自然不同于一般简易的地道,里面高大宽敞,时不时地还有一两条岔道,里面好像一个个房间一样,还放了不少生活用品。另外,这秘道还能防水防烟,岔道多不胜数,没有地图难免要走错,说不准里面等着的就是机关陷阱。

    换衣服的时候,宝儿醒了,但他一点不害怕。只要娘亲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没过多久,就有护卫来禀报,说叛军已经攻下皇宫。而后,又有人从城外出口过来,说外面还有人守着。另外,城内几个出口也打探清楚了,其中两个在百姓宅院里,另两个一个在一条偏僻的巷道里,一个在一座小桥下面。

    皇帝想了想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这秘道,他们未必进得来,就算进来了,也未必能找到我们。机关一旦开启,他们想追上我们也不容易。”

    躲在秘道里,什么都还能将就,就是没有热水。宝儿一天没游水了,就浑身不舒服。再一个,也不能给他冲米粉喝。秘道里放了不少干粮,但宝儿才长出两颗牙来,哪里能吃这个?松软的糕点倒是准备了一些,但五月的天气,能放多久?

    为了小王爷的伙食问题,有侍卫从城内的出口出去,悄悄弄回一点开水和热食来,给几位主子吃。

    却说李正谦和安王进入皇宫,却没有找到皇帝和太子妃,立即下令寻找秘道。

    “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地道入口!”

    地道里,消息很快反馈到皇帝这里。

    “皇上,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吧?”芳嫔有些不安地问道。到了现在,其实大家心中都很不安,只不过其他人没有问出口。

    皇帝安慰众人道:“别担心,他们就是掘地六尺也找不到这里来。这秘道在地下三丈多深,除非他们能找到地道的入口,否则绝对找不到我们的。”

    大家一听,又安心不少。

    外面,虽然还没有找到皇帝,安王却已经让人开始准备他的登基仪式了。不管怎么样,他总要尝一尝当皇帝的滋味才甘心。

    李正谦劝道:“现在准备这个还太早,朝中百官,有多少是支持殿下继位的?”

    安王冷厉道:“要生还是要死,他们自己选!舅父,要不然咱们放一把火把宫里烧了,就说父皇和太子妃都被烧死了,如何?”

    李正谦道:“现在放火倒容易,以后重建又要花多少银子?”更何况现在烧宫于事无补,李正谦又道,“殿下若只是想让手下人安心,不如悄悄找两具尸体,装成皇上和太子妃就是了!对了,还有那个孩子!我万万想不到,太子妃竟然将那个孩子也带回来了!果然女人再聪明也容易感情用事。”

    说到这里,原本跟随在安王身边的谋士蒋少立忽然心中一动,立即对安王献计道:“殿下,属下倒是有个主意。”

    “哦?什么主意?你说说看!”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不但安王感兴趣,就是李正谦也对蒋少立寄以厚望。

    蒋少立阴险一笑道:“殿下,尚书大人,既然太子妃是个喜欢感情用事的,不如我们将她的母亲兄长都抓来,要是她不出来,咱们就将她的亲人凌迟……属下就不相信她在地底下躲得住!”

    安王拍手称赞道:“好!好主意!”而后立即让人去赵家抓人。

    实际上,如今朝中百官都被安王和李家的人掌控着关在一起。

    李正谦也觉得此计可行,立即派人四处叫喊传播。

    安然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连忙问周芷慧道:“之前我安排了人去接应我娘和哥哥躲起来的,难道去晚了?”

    魏秀芹在一边听到了,出声道:“娘娘放心,我听我家将军说过,说赵家和顾家的人都躲起来了,请您放心。”

    皇帝看着安然,本想说不管是真是假,你都不能现身,不然也只是多死一个人罢了。但出口时,皇帝却换了口吻道:“你别担心,李正谦狡猾多端,他肯定是诱骗你出去的。除非安王不想登基当皇帝,否则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敢做的!”

    安然点点头,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事关母亲和兄长,她如何能安心?

    周芷慧见安然仍然不安,悄然说道:“娘娘放心,据说,赵夫人和赵大人一家连同顾家老爷子舅老爷表少爷等人都去了蜀王府。”

    安然听到这里,这才放心不少。是啊,蜀王府可有不少精兵,而且也有秘道通往城外,如果娘亲和哥哥他们是跟爹爹在一起的,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就在安然暗自忧心的时候,上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钱锐带着十万精兵终于赶到了!

    他先带着三万铁骑的前锋到了京城。李正谦以为是自己人,立即开了城门放他进来,却不料钱锐立即占领了城门,并举起了勤王大旗,招揽那些被逼反叛,一直犹豫不决的府兵。随后,他又一面派人解救朝中大臣,一面展开了对叛军的诛杀。

    李正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锐一直是我李氏的人!他怎么会反叛?若不是我李氏使力,他年纪轻轻能做这镇国大将军?难道他还想自己当皇帝不成?钱鹏阳呢?把他给我抓起来!”

    “大人,钱大人一直是您的心腹,我们之前没有抓他啊,现在,现在只怕是晚了……”

    李正谦亲自赶到宫门。之前他好不容易才攻下来,致使宫门有损,如今要防卫,可是很不容易。

    李正谦站在宫墙上的城楼上,远远地就看到骑在一匹黑马上黑甲红缨的钱锐。

    “钱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若不是我李氏,你焉能有今天?”

    钱锐冷笑道:“李正谦,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身为国舅,不思忠心报国,反而鼓动安王叛逆,给皇上下毒,又谋害太子和襄王,如今更是率兵攻打皇宫,累累罪行罄竹难书,正是人人得而诛之!”

    李正谦被钱锐的话气得差点吐血。钱锐本是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军中将领,他谋划这次叛逆的最终依靠。却万万想不到,钱锐竟然临阵倒戈!

    “钱锐,我李家对你父子可是不薄!只要你襄助安王继位,咱们有话好说!如今皇室只剩下安王一脉,你不襄助安王,难道想自己登基称帝不成?”

    李正谦还想与钱锐谈条件,钱锐却懒得再应付他,直接道:“我钱家有今天,全赖皇恩浩荡,与你李家有何关系?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那是天神下凡来救助我大隋百姓的!你出去问问,满天下谁不期盼着太子殿下继位登基?你们居然想谋害太子殿下,倒行逆施,实在罪该万死!”

    “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点道行就能谋害太子殿下?本将军告诉你,太子殿下是天神下凡,是谁也谋害不了的!太子殿下还要带领我们大隋走向繁荣富强,让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饱肚子,都能有衣服穿!就凭安王这样弑父杀君连禽兽都不如的人,他也配当皇帝?”

    说到这里,钱锐忽然振臂高呼道:“将士们,安王继位,你们服不服?”

    来自雁门关的将士们连同他刚刚收编的府兵齐声高喊道:“不服!不服!”

    钱锐为激励士气,再次高喊道:“安王无道,天地不容!李氏叛逆,罪不容诛!”

    将士们跟着高喊:

    “安王无道,天地不容!李氏叛逆,罪不容诛!”

    “安王无道,天地不容!李氏叛逆,罪不容诛!”

    ……

    李正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钱锐居然一直都是太子的人。

    不得不说,这打仗的时候,大义真的很重要。

    有了这大义,钱锐的兵就气势如虹,一个能当几个。而叛军因为倒行逆施,自己心里也没底气,再被外面这气势如虹的声音一激,更是心慌手软,哪里能形成有利的抵抗?

    禁军虽说也是军中精锐,训练还是很精良的,但与长期驻守边关、在与突厥的对战中活下来的雁门关精兵比起来,还是缺少了一些血性。

    不过半天,皇宫便再度易手,形势彻底逆转。

    安王绝望之下在王府放火**,连自己的妻妾儿女一起烧死了,李正谦带着李氏嫡系人马从西门出去,逃回陇西去了。

    钱锐一面派兵追击叛逆,抓捕叛贼党羽,一面安抚城中百姓,同时派人悄悄寻找皇上和太子妃。

    秘道里,皇帝也很快得到这个消息。

    但一时间,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不是说那钱锐是李家门生,是李氏心腹吗?他怎么会反叛安王和李氏,忠心拥护皇上和太子?

    皇帝忽然笑了笑,问安然道:“太子妃以为如何?”

    安然道:“镇国大将军一直都是殿下信任的人,所以才放心将雁门关交给他。我相信钱将军一直都是忠君爱国之人!”

    这话就差没明白说出来,钱将军原本就是太子心腹,不过是假意投靠李氏而已。

    但大家还是没有急着出去。等侍卫打探消息回来,证实消息确切,安然才决定自己先出去看看。

    “父皇,不如我先出去看看?我和钱将军是旧时。”安然毫不避讳地说。

    这次,皇帝点了点头。

    安然从东宫的入口出去,只见东宫的宫女内侍正在收拾屋子,而叛军已经被清理出去了,钱锐的人也退出了皇宫,将逃出去的宫女太监又都送回宫里,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

    他尽可能快地整理好皇宫,就等皇上和太子妃回来。

    安然见了,心中很是感动。想不到大哥哥居然心细如发,安排得这样用心。

    皇上自有皇上的威严,若真的被人从秘道里救出来,当时可能是感激,但难保以后不会生出羞恼之心。如此,还不如尽快收拾好皇宫,让皇帝自己出来,然后他再来拜见的好。

    钱锐得知太子妃回来了,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依礼求见。

    “臣钱锐叩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

    钱锐在珠帘外单膝跪下,声音隐约可闻一丝激动。

    只听珠帘一阵清脆的响动,随即传来安然熟悉的声音道:“大哥哥,谢谢你!”

    钱锐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安然一身淡蓝色绣兰花的宫装常服,头上挽着单螺髻,插着简单的几点珠翠,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仿佛还跟三年前那个刚刚进京的小姑娘差不多,只觉得异常的亲切。

    钱锐只觉得喉咙发干,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开口道:“娘娘,您受惊了……”

    安然捂着胸口道:“可不是嘛!幸亏你来得及时。”

    钱锐忍不住唇角轻轻翘起来,心里想着只要她平安就好。

    “皇上和睿王殿下可还好?”

    安然点头:“大家都还好!对了,大哥哥,你可知道我娘和哥哥他们情况如何?”

    钱锐立即答道:“娘娘放心,伯母和子贤他们都很平安。”

    安然放下心来,让钱锐在宫外侯着,她亲自去请父皇母妃回到宫中,梳洗之后才安排钱锐进宫觐见。

    与此同时,独孤凯也带着顾宛娘、安齐等人到东宫觐见。

    安然实在担心娘亲和哥哥,不亲眼见到人,她是不会安心的。

    这次,蜀王是跟着一起来的。

    蜀王看到安然母子平安,眼中也是喜悦,但还是有些怒气。趁着没外人在一旁,他便忍不住斥责道:“实在是混闹!当日那样的情形,你岂能带着孩子进宫犯险?也亏得钱将军带兵来得及时,否则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宝儿在一边听到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赵世华。他倒是不怕那银色的面具,只觉得好奇而已。然而听到娘亲挨骂,他就不高兴了。

    “不骂娘亲!”他爬到安然脚边,坐在她前面,好像要为娘亲挡着所有的责骂。

    这孩子实在乖巧得让人心疼。顾宛娘爱得不行,很想抱抱他,可惜这小家伙还在气头上,不让人抱,反而对着赵世华再次叫道:“不骂娘亲!”

    安然将宝儿抱起来,亲亲他的小脸道:“宝儿别生气。娘亲做错了事,是应该挨骂的。宝儿以后要听话,可不要做错事情了,不然也要挨骂的,知不知道?”

    宝儿听得似懂非懂,抱着安然的脖子道:“娘亲最好!”所以他不让人骂娘亲。

    安然亲亲他的小脸道:“宝儿最乖了!”

    对于这次的事情,安然的确太大胆了。但她哪里想得到安王竟然真的敢直接谋反逼宫?她原本想着,安王既然想要那个“名正言顺”的名儿,就不会逼宫谋反,不会对她出手的。再有,她实在不知道将宝儿放在何处。不管放在哪儿,只要不是在自己身边,她就总是不放心的。如此,还不如自己带着,亲自保护呢!

    安然低着头,很认真地反省着。

    顾宛娘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是没事么?只要大家都好,那就好了!”

    这时,安齐忽然问道:“太子殿下,真的无恙吗?”

    安然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虽然她一再说她相信太子殿下不会出事的,但其他人又岂能不担心不着急?

    不过现在平定了叛乱,皇上也下了圣旨说以后即便太子不能归来,皇位也传给睿王,让他们总算还有个主心骨在。

    这次,安然也见到了自己的小侄儿,嫂子一命换一命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已经一岁多的侄儿赵康。

    康哥儿已经满岁了,身体看起来还行,胖乎乎的,已经能颤巍巍地走路了。但他还不会说话,反应也稍稍有些慢。宝儿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表哥。还将自己的玩具拿给表哥玩儿,又让安然给他们讲故事,还要跟表哥一起游水。

    赵康没有学过游泳,心里害怕,不肯下水,但看宝儿在水池里游得那样欢快,又羡慕得很。

    赵世华看到宝儿以后就明白了皇帝当时的心情。这样聪明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也难怪皇上决定将其立为皇太孙,早早地定下名分来。

    这样好的苗子,只要以后教养好,必是大隋一代明君啊!

    *

    各地勤王的军队陆续到来,皇帝临时整合了一支讨逆军,由独孤凯率领,前往陇西捉拿此次叛逆主谋李正谦及其李氏九族之人。

    而独孤家的掌权人眼看事败,便自尽而亡了。

    后宫里,主谋之一的李皇后在事败后已经悬梁自尽,但皇帝依然不解气,废除了她的皇后之位,贬为庶民,最后也只让人用一口薄皮棺材葬在长安城外,连快墓碑都没有。

    一个月后,皇帝身体有了不少起色,便正式册封江惠妃为皇后。尽管当了皇后,江皇后也没有太多的喜悦。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做这个皇后,只要自己儿子能平安回来。

    两个月后,独孤凯传回消息,李氏首恶已经诛杀,九族之人也全都抓回来了,因为押着太多人犯,导致返程的速度很慢。

    这场叛乱总算过去了,京中百姓也安定下来,长安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这次叛乱,虽然主犯安王已经**,李氏一门也被连根拔起,但京中还有不少参与了他们谋逆的同党,比如蒋少立和那位从西域请来的那位欧阳先生,独孤世家和李家其他子弟等等。

    蒋少立被判了腰斩之刑,他的九族杀的杀,流放到流放,女眷全都被打入贱籍,成为官妓,终身不得赎身从良。

    那位用毒的欧阳先生是西域人,在长安也没什么亲人,倒是光棍得很,自己死了就算完了。

    安王还有几位谋士也全都被诛杀,而那些支持安王叛乱的大臣也逃不掉,好在皇帝还算仁慈,只诛连了他们三族。但尽管如此,还是杀得长安午门血流成河,远远地就是一阵恶臭,百姓一早一晚都不怎么敢往那边去,倒是成了野狗的聚集地。

    钱锐帮着稳定了京中局势,便很快带兵返回雁门关去了。毕竟边关是大,不容有失。

    但在他离开前,封赏就已经下来了。

    因平叛有功,钱锐被封为“靖安侯”,晋为从一品护国大将军。钱鹏阳原本人人皆以为他是李正谦的心腹,却原来也是太子殿下的人,这次安王叛乱,他不但没罪,反而有功。那些送到各地请求进京勤王的信,就是他和蜀王写的。两人虽然没合计,倒是想到了一处。

    文氏因儿子平叛有功,还封了正二品诰命夫人!

    钱鹏阳想着十多年前在飞雪寺明镜大师的话,说儿子能封侯,而且还是因为然姐儿运势有变,才跟着变的。如今一看,可不正是这样么?

    但想到儿子虽然封侯,却形只影单,也是心疼。

    钱锐的妻子李氏因为出身李氏一族,本来应该受诛连的,还是钱锐为其求情,皇帝网开一面,只剥夺了她正妻名分,留下一条命来。

    钱锐封侯,圣眷隆厚,自然有无数名门闺秀想要嫁过来,文氏一时间都挑花了眼,觉得这个不错,那个也好。她拿去问儿子的意见,却不想给钱锐一句话就打发了。

    钱锐说:“娘亲就不用费心了。您问问二弟,看他愿不愿意过继一个孩子给我吧!”

    如果然姐儿幸福,他或许会随便娶一个妻子回来,也好让父母安心。但太子遇难,她注定一生孤寂,他就陪着她一起孤独吧!

    *

    独孤世家参与叛乱,原本是要诛连九族的,因为独孤凯平叛有功,又看在独孤太后面上,皇帝格外开恩。独孤家除了确实参与了叛乱的人被斩首示众,其余的无辜族人得以幸免,独孤凯继承了祖上的爵位,成为新的“护国公”。

    魏秀芹这个出身低微的乡下来的女人一下子成了最年轻的国公夫人,令京中女子人人羡慕。一时间很多上门道贺的女眷,说话都有些泛酸。

    魏秀芹已经怀了第二胎,产期在十月,据岳朝城把脉以后悄悄对安然说,这一胎多半是个儿子。安然叮嘱他不许提前暴露孩子性别,说这样做父母的才有期待感。岳朝城想想也是,还交代了太医院的同僚不准告诉护国公,让独孤凯猜得心痒痒。

    对了,岳朝城现在已经是太医院的太医了,不过他跟别的太医又不同,他主要住在东宫,算是东宫的御用太医。他有时间会去民间出诊,但一般的达官贵人却是请不动他的。当然,皇帝皇后若有吩咐,他还是得去。

    魏秀芹写信回去,请爹娘带着弟妹到京中团聚。她想着弟弟妹妹年纪也大了,在京中无论读书还是选亲事,都比乡下老家要强。今年因为安王谋逆,取消了会试,大比改在明年。爹爹若来,中个二甲应该没问题。就算爹爹不喜欢做官,也可以去国子监教学嘛!

    独孤凯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又深得皇帝和太子妃信任,居然一个妾室都没有,让朝中很多官员眼红不已,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妹妹侄女外甥女什么的嫁过去,哪怕不能当平妻,当个妾室也行啊。那国公夫人出身低微,容貌也一般,就算有个正妻的名头又如何?

    但凡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好在独孤凯从小受了太多苦,如今骤然面对这么多多阿谀奉承也还算冷静。所谓无利不起早,那些人想将家里的女孩儿嫁给他,还不是有所求?他有必要为那些只想着钻营的人铺路架桥么?

    独孤凯想着太子妃与自己说过的话,再想着这两年夫妻恩爱,让自己感受到一种从未享受过的家庭的温暖,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再娶一个回来让妻子伤心,让后院生乱,便全都婉拒了。

    一时间,护国公专情的美名传遍了长安城,魏秀芹这位护国公夫人让无数闺中少女羡慕嫉妒恨……

    却说魏家女婿成了护国公的消息传回泸州魏家,连县令大人都亲自前去道贺。

    魏清源何曾想过女儿竟然能做国公夫人,不禁很是感叹。赵云杏一直将魏秀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知道她过得好,心里也为她欢喜。

    “芹姐儿是个好孩子啊!这么远,还总惦记着我们。”

    魏清源点点头,继而又道:“还是要多谢你和然姐儿。要不是你让我带她进京,要不是然姐儿给她选了这么好一位夫婿,她哪有如今的幸福?我只希望这孩子不要忘本才好……”

    “芹姐儿才不会!”赵云杏笑道,“她不是还惦记着我们,惦记着弟弟妹妹么?”

    魏清源点点头,决定带儿女进京看看,要不要留下,还是以后再说。

    却不想魏秀芹的亲外祖家得到消息,一大家子的亲戚都要跟着一起进京去探望国公夫人。

    魏清源心中不喜。女儿出身低微,在长安那样的地方,只怕已经被人瞧不起了,这老家里没有见识的人全都涌过去,还不知道人家怎么说女儿呢!这不是去给女儿丢脸吗?可这些人又确确实实是女儿的亲人,他又如何拒绝?

    魏清源很头疼,他想干脆自己也不去了吧!却不料那些人脸皮忒厚,居然上门来跟他借钱上京。魏清源无奈,也只好带着这些人一起进京了。

    而长安城里,魏秀芹还在盼着爹娘弟妹上京来团聚呢!

    *

    安王叛乱的硝烟已经彻底散去,杨彦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人忧心不已。如今,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太子殿下多半是在南洋遇难了,就是安然心里也有些信心不足了。若不是身边有宝儿在,她都想亲自去南洋找人了!

    七月初,玉兰、王静妍、芸娘等人被接到长安。宝儿和墩子哥哥团聚了,再加上一个康哥儿,三个孩子时常一起玩儿,虽然也会有些小矛盾,但很快又和好了。

    安然给他们准备了很多小游戏和小玩具。比如找图形做拼图,让孩子认识不同形状的图形,开发他们的动手能力;又用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木块做成积木,和孩子们一起搭房子,建小桥什么的;还有不倒翁、天平,上发条自己会跑到小马车等等,三个孩子都喜欢得很。

    顾重山老爷子和顾明珠老太太姐弟失散几十年终于得以团聚,便在顾家住下。姐弟两个都没有老伴,每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晒太阳,一起打太极锻炼身体,心情好了,精神和身体也越来越好。

    在安然的安排下,安齐在东宫见了王静妍一面,而后应下了婚事,王家自然求之不得,顾宛娘也喜出望外。至于那什么命相,安然是不信的,顾宛娘想起之前不听女儿的话,结果侄女才难产而亡,她相信女儿不会害自己的兄长,也就没介意王静妍有克夫的名声。毕竟真相如何,她其实是知道的。

    因为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婚期定在冬月(十一月)。

    因为安王谋逆,被他杀害的,或者跟着他一起叛逆的也有不少人,因此朝廷又将之前很多被打发回乡的官员征召回来。同时下旨明年会试选拔新人。本来今年是大考之年,可惜因为安王谋逆耽搁了,不得不让各地举子们再等一年。

    趁此机会,安然示意爹爹,让他将崔禹征召入朝,王静媛也带着孩子一起回京了。

    王静媛与丈夫萧禹感情本来就好,之前也是因为子嗣上的原因才在婆母的要求下纳了妾。如今储位风波基本平息,就算太子不在了,还有皇太孙在,王家无疑是个大赢家。因此,萧家对王静媛这个与太子妃娘娘私交甚笃的儿媳妇是越发看重了。这次回京,萧禹只带着王静媛和她生的两个嫡子,几个妾室和孩子都留在老家了,也没有人多话。

    王静媛自然知道,婆母之所以能答应这样的事情,与太子妃关系极大,因而回到京城以后,就带着孩子过去请安。

    直至看到不满岁的宝儿比自己一岁多的儿子还会说话,她又震惊了,也不怕辛苦,每天都带着幼子到东宫,看太子妃如何教导的皇太孙。

    七月天气还热,安然每天都要带几个孩子去浴池里游泳。王静媛见太子妃将皇太孙放在泳池里,她摸了摸竟然是冷水,忍不住惊呼:“娘娘,这是凉水?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安然笑道:“现在七月天呢,孩子天天都是在这样温度的水里游的,都习惯了,怎么会着凉?而且孩子还小,其他锻炼方式担心力度大了伤到孩子不能用,让他自己在水里游,倒是安全一些,累了就上来。”

    安然让人做了几个木质的游泳圈,芸娘将墩子也放了进去。

    小时候墩子见了水就害怕,后来看着宝儿在水里那样欢快,就忍不住想去试试了,可惜自己不会游泳,只好借助游泳圈。

    安然回来以后,就将嫂子留下的康哥儿带到了东宫亲自教养。如今,小家伙已经能自己游泳了,也能开口说几个字了,顾宛娘和安齐都对她感激不已。

    王静媛见几个比自己儿子小的小家伙都在水里玩得欢快,不禁也有些跃跃欲试,怂恿着自己的儿子也下了水。

    四个孩子在水里扑腾着,别提多高兴了。

    ……

    如今,安然有玉兰、芸娘、周芷慧、魏秀芹、王静媛等人陪着,大家时不时地聚在一起说说育儿经,也能解不少寂寞。只是每每热闹之后,却更让人感到寂寞。想着燕老三也跟着杨彦一去不回,她心中对芸娘和墩子也是万分愧疚,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照顾好她们母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训练,王静媛发现自己的儿子确实变得聪明伶俐了些,不由在外面的宴会中对太子妃独特的育儿经称赞不已。让京中贵族圈里的各位母亲将信将疑。一个尚未满月的孩子,真的能说那么多话?别不是故意传出了骗人的吧?

    七月底,玉兰痛了大半天,终于在浴池里平安生下一个儿子,岳朝城取名岳长晖。

    岳朝城终于做了父亲,高兴得不行,在东宫自己院子里摆了三天酒席。不过,岳朝城朋友不算多,来的就是那么几个人,但都是知交好友,既然有酒喝,自然也乐意陪着他一起高兴。

    安然也送了很多小衣服小玩具和补品过去。那都是她生宝儿的时候大家帮她准备的,宝儿不过穿了十分之一,留着也是浪费。有空的时候,安然还带着宝儿过去看看她们母子。反正岳朝城和玉兰就住在东宫,方便得很。

    宝儿看到晖哥儿这样小,还动不动就哭,不由撇撇嘴道:“娘亲,弟弟不乖,他总是哭!”

    安然笑道:“刚刚出生的孩子离开了娘亲的肚子,心中不安,所以才哭的。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你小时候醒了见娘亲不在,不也哭吗?”

    宝儿才不认账呢!他神气地说:“宝儿是乖孩子,弟弟像小猴子!”

    玉兰听了,哭笑不得。刚刚出生的孩子,可不就像这个样子么?当初小王子你出生的时候,似乎也差不多。

    岳朝城在一边听了,心里不依。他的宝贝儿子怎么像小猴子了?可睿王殿下还没满岁,他一个大人自然不能跟一个童言无忌的小孩子计较。但他还是维护自己儿子道:“谁说的?我家晖哥儿随我。看看,他长得多精神,多好看啊!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小嘴还有这耳朵,真是哪儿看着都可爱,哪儿都像我,怎么会像猴子呢?睿王殿下看过猴子长什么样儿吗?”

    “宝儿见过,娘亲画的。”宝儿看了看晖哥儿,又看了看岳朝城,摇头道,“不像!”

    “怎么不像?睿王殿下您再看看?看看这儿,还有这儿……”

    安然见儿子煞有介事的样子,也忍不住好笑。最难得岳先生居然童心未泯,跟一个孩子争论这个。

    周芷慧见了,羡慕得很,为什么一起成婚的,玉兰都有儿子了,她就怎么都怀不上呢?虽然这孩子真的有点像小猴子,可要是她也能有一个,她一定也会跟岳先生一样宝贝的。

    安然看周芷慧着急,也为他们急。岳朝城替他们夫妻二人检查了身体,说是两人身体都很好。

    既然夫妻双方身体都没问题,可是怎么就没有孩子呢?

    安然想着自己哥哥和嫂子从前的旧事,悄悄问过周芷慧,果然是越着急越是弄反了时间。他们为了有孩子,居然放弃危险期,只在小日子前后同房,这如何能有孩子?

    找到了问题所在,安然不过轻轻点拨了一句,周芷慧便红着脸明白过来,就连凌云在之后几日看到安然都还有些脸红。

    两个月后,周芷慧终于有了好消息。

    安然想着自己身边就有好几对因为不知道正确的孕育时间而没有孩子的,想了想,写了一个小故事刊登在大隋之音上,侧面教导百姓正确的生育知识。她想,说不定很多健康的妇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没有生育,从而被婆家嫌弃呢!

    事实也是如此,安然这篇小文刊登以后,引起了很大轰动,无数大夫以及没有生育的妇人都开始用实践论证,结果自然是他们的传统观念错了。据后来的统计,从第二年开始,整个大隋的人口出生率提高了十多个百分点。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

    如今,教导儿子占用了安然绝大部分心神和精力,剩下的时间她交给了大隋之音。再有空闲便写写画画,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但每每闲下来,她还是忍不住想念杨彦。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难道他回现代去了?所以自己才没有感觉到心痛?

    八月初,泉州水师回来,说打听到太子殿下和襄王殿下在海中遇到风暴,下落不明。在大海上下落不明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朝中有人提议,是不是应该给太子和襄王出丧,也好引导他们的魂魄归来。

    皇帝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此事还得问过太子妃才行。

    安然一听,眼睛一红,泪珠子便不住往下掉。

    “不,父皇,殿下还活着!我要等他回来!”

    “是啊,朕也觉得老三和小五都在,一定会回来的!朕听说那些出海走得远的,就是几年才回来也是有的。都怪朝中那些人不好,好好的竟然咒朕的儿子,朕明天就罚他们半年俸禄……”

    皇帝一看安然这个样子,也心软了。既然这是她最后一点念想,自己又何必要打破呢?罢了,罢了,此事以后就不提了。等宝儿长大了,再慢慢劝她吧!

    宝儿不明白娘亲哭什么,只抱着她道:“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娘亲是乖孩子……”

    安然抱着儿子,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这么懂事的儿子,哥哥你真的不回来看看吗?

    “娘亲想你爹爹了,宝儿还记得爹爹吗?”

    “记得!爹爹在画上,挂在墙上……”

    安然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哥哥,你一走就是几个月,看儿子都不记得你了。在他心里,爹爹原来就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

    听到这里,皇帝也觉得眼酸。

    虽然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但皇帝的身体却大不如前了。安然缠着他每天练太极拳,这两三个月下来,身体倒是有了些起色。

    对于保重自己的身体,现在皇帝是非常用心的。宝儿还小,他怎么都帮他多守几年,至少也要等宝儿长到十岁以后才能放心啊!

    八月二十六,是宝儿和墩子满岁的日子。

    安然本来只想在东宫小小地庆祝一下就算了,不想皇帝却早就吩咐了江皇后,说皇太孙满岁,要大大的操办,让百官带着家眷都进宫为皇太孙庆贺。

    同时,皇帝下旨,为皇太孙满岁大赦天下!之前受安王李氏谋逆案连累的很多无辜之人得到赦免。本来谋逆罪的人犯是不在赦免范围内的,还是安然知道了,特意去求的父皇,说主犯可恶,其实九族中人大多无辜。

    皇帝想想其实也承认安然说得对,而律法之所以对谋逆如此严厉,也是为了巩固皇权统治,令人不敢轻易生出谋逆之心来。

    安然说:“父皇,就当是为殿下、为宝儿祈福吧!”

    皇帝看儿媳妇对太子到现在还没死心,也不禁很是心酸,便同意了。

    宝儿有如此宏大的满岁庆贺典礼,而同一天出生的墩子却不能参加。安然心中愧疚,上午便在东宫为墩子准备了抓周,中午就请来与芸娘熟识的亲朋好友一起庆祝。

    顾明珍老太太昨天就过来了,顾老爷子是今天上午过来的,还送了重礼。当然,顾胜文、顾宛娘、安齐、顾少霖都有礼物。而岳朝城夫妻、凌云夫妻、独孤凯夫妻、王锦文、王静媛和王静妍兄妹等人也都送了礼来,这一场小型的满岁宴也办得极为热闹。

    墩子在众多的小东西中抓了一把木质的小刀和一块黄金的虎符。人人称赞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大隋一员虎将。

    其实对墩子来说,他是看到爹爹的画像上手握一柄大刀,他一直好奇来着,所以看到了便也想要一把。至于那黄金的虎符,实在是很精致很漂亮的东西,那老虎的形状很容易引起孩子的好奇心。

    宝儿见了,也想扑上去抓,安然抱住他道:“宝儿别急,这些都是平安哥哥的。等到了晚上,皇祖父也给宝儿准备了很多小东西的,到时候让宝儿去抓好不好?”

    宝儿明白了两件事,一是这些东西不是他的,是平安哥哥的;二是他也有,但要晚上才能看到。可是,他真的很想现在就去看看啊!

    芸娘想着儿子抓周也抓过了,便笑道:“不如让小殿下也选一个玩儿吧!”

    安然点头,放开了宝儿,让宝儿自己去选去。

    案上好多东西,书册、算盘、刀剑、元宝、弓箭、尺规、笔墨等等。

    宝儿细细看过,最后抓了一把小木剑来,欢喜地比划着。他见过娘亲房里就挂着一柄宝剑,可惜娘亲不让他玩儿。他也见过侍卫们练武时将一柄宝剑舞得虎虎生风,幼小的心灵里很是震撼。

    之后的宴席大家欢聚一堂,宝儿和墩子坐在各自的餐椅上,自己抱着一只小碗,抓着一只勺子,吃得一身一脸都是,大家笑话归笑话,心里却都是真诚的祝福和喜悦。不满岁就能自己吃东西的孩子,实在是难得的能干了。

    芸娘看着这一切,眼底隐隐含泪。她明白这是太子妃的心意,心中非常感激。其实,她和孩子得太子妃如此细心照顾,她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

    到了晚上,就是宝儿的主角了。

    这天晚上的宴会非常热闹,百官带着自己的亲眷都来了。

    毕竟皇帝将不满岁的皇孙定为继承人,这在历朝历代还从未有过。要知道那个时代孩子的夭折率是很高的,一个未满岁的孩子,能不能长大还说不准呢;再一个孩子还太小,如何能知道今后能不能承担起统领江山的重任?多半是皇上心痛太子海上遇难,爱屋及乌吧?

    当然,京中舆论一直在传皇太孙是如何聪颖,但却极少有人相信。一个未满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他们还说自己家的孩子也都是聪颖得很的呢!

    因此,皇太孙满岁,朝中大臣们都是带着疑惑审视的目光去的。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刚刚满岁的孩子能聪明到哪里去。就真的比自己家的孩子聪明?

    百官到得很早,私下里议论纷纷,焦急地等待着皇太孙出场。

    终于,礼乐响起,内侍拖长了调子唱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太子妃娘娘、皇太孙殿下驾到——”

    百官跪迎,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皇帝缓步走在前面,精气神看起来极好。皇后和太子妃娘娘一左一右牵着皇太孙走在后面。当然,百官跪迎,是看不到皇帝的脸的,但皇帝的步伐,皇太孙小小的身影还是能用余光看到一点点的。

    皇太孙才满岁就能走路了?唔,至少这身体看起来貌似不错。

    皇帝待皇后太子妃和皇太孙都坐下,才抬了抬手道:“众卿平身吧!”

    百官及家眷们谢恩起身,各自回自己位置上坐好,这才敢抬头往台上主位看去。

    惠妃晋封为皇后的时候正值处置叛逆的时候,便没有举行封后大典,皇帝只将旨意下发,昭告全国。

    如今这还是新皇后第一次正式露面。但百官们对新皇后的感叹哪里比得过比皇太孙的好奇?

    只见皇太孙和太子妃娘娘坐在皇帝下首一席上,正自己端了个小碗在喝水。

    御案前面置一张宽大的紫檀木茶几,高不及两尺,四角呈圆弧形,四条腿肚带着小小一个的圆润弯曲的弧度。此刻,茶几上已经摆放了很多孩子抓周用的东西。有三字经、木质的刀剑、小弓箭、黄金小算盘、玉质的虎符、毛笔、尺规、金银小元宝、玉笛、印章等等。

    宝儿放下小碗,一抬头,就看到前面几案上那么多东西,跟上午看到的平安哥哥抓周用的东西差不多。

    小家伙坐不住了。

    “娘亲,你看!”他指着几案上那么多东西欢快地叫道。娘亲说了,晚上他也可以过去抓的。

    安然笑道:“宝儿喜欢什么,自己过去拿吧!不过要小心些,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吃的哦!”

    宝儿便起身一摇一晃地走了过去。

    百官们几乎是屏息凝视着皇太孙的抓周之举。

    皇帝不放心,让身边的太监过去照看着。

    宝儿上个月就会走路了,走得还算比较稳当。如今趴在矮几上借力,倒是可以借不少力。

    他一路看过去,抓起这个,看看,放下;又抓起另一件,看看,再放下……

    这些东西,他今天上午大部分都已经看过了。大多是不认识,终于,他看到了那本书。今天上午墩子抓周的时候也有一本书的,不过墩子不喜欢,掀翻了,封底朝天,看不到字。而这一本却是正面朝天放置的。

    一看封面上的字,宝儿激动了。他认识啊!

    宝儿什么都不想,抱起这本书就跑回来给娘亲献宝道:“娘亲,娘亲,‘三’!‘三’!”三字经,他认识一个三字。

    安然含笑伸手摸摸他的头道:“宝儿真聪明!这本书叫做《三字经》。来,跟娘亲读一遍——三、字、经!这本书是你爹爹写的哦!爹爹是不是很厉害?”

    宝儿跟着念了一遍三字经,又听说这书是爹爹写的,虽然其实不太明白是啥意思,但看娘亲的意思,显然是说爹爹很厉害,他便跟着说:“爹爹很厉害!”

    大殿里,百官们一个个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皇太孙刚刚满岁,不仅会走路会说话,居然还能认字了?难不成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的?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看样子,皇太孙长大了,至少这文是不错了。

    这时,宝儿将《三字经》给娘亲收着,又去寻宝去了。

    这次,他看到了那一枚青玉虎符。今天墩子也抓了一枚黄金虎符,他看了一眼,也是很眼红的。不过现在他也有了。宝儿一把将其抓在手里,入手温润,小家伙先就喜欢了,再细细一看,他猛然眼前一亮道:“娘亲,老虎!是老虎!”

    说着,宝儿又握着虎符向安然跑来。

    因为手里捏了东西,他又向前举着想给安然看,身体一时失了平稳,便向旁边摔了一跤。

    “呀!”

    “啊!”

    “小殿下?”

    眼看皇太孙摔跤了,大殿里所有人都着急了,甚至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想要过来将皇太孙扶起来。皇帝派过去照顾皇太孙的太监也正要将他扶起来,就听到太子妃吩咐道:“别扶他!”

    小太监手一缩,不解地看着太子妃。

    安然对着宝儿笑道:“宝儿找到了老虎?快拿来给娘亲看看!”

    宝儿之前学走路的时候没少摔跤,但是娘亲从来不扶他,一直都是鼓励他自己爬起来的。因此,他一手捏着虎符向前爬了几步,几下就爬到安然的桌案前,这才扶着桌案站起身来,欢喜地将虎符递给娘亲看。

    “娘亲看,老虎!”

    安然接过来一看,点头笑道:“是啊,果然是老虎呢!宝儿真聪明!都认识老虎了。刚刚宝儿摔跤了也没有哭,自己爬起来,真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宝儿高兴极了,立即转过桌案扑到娘亲身上,要亲亲。安然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又指着那矮几问他:“宝儿还有喜欢的东西吗?要是有,就赶紧去拿,不然这些东西皇祖父就要让人搬下去了哦!”

    宝儿一看那桌案上还有那么多东西,哪里就舍得让人搬下去,立即又从娘亲身上滑下去,再次走到抓周的桌案前,看看这个舍不得,看看那个也喜欢。

    他很有些为难,这么多,要哪个好呢?回头去看娘亲,却见娘亲只温和地对着自己笑。

    宝儿抓抓这个又摸摸那个,都感觉有些不称手。忽然,他看到一样好东西,伸手便抓了过去。

    这是一枚印章,黄玉制成,正是皇帝继位前的私印。他一把抓在手里,越看越喜欢。黄玉材质,温润细腻,摸着就舒服,而印章上因为沾染了朱砂,底端已经染成了红色,也是极为亮丽的颜色,小孩子自然是一看就喜欢。

    宝儿一时忍不住,就要将那私印往嘴里放。这么好看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宝儿!”安然忽然出口叫了一声,声音冷冷的。

    宝儿一惊,转头看着娘亲。

    安然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但也没有生气发怒的样子,只冷淡道:“刚才娘亲说的,这些东西都不能吃,宝儿忘了吗?”

    宝儿委屈地瘪着嘴,看了看手中的印章,又实在舍不得,便拿着走回来,抱着娘亲的胳膊道:“宝儿不吃,宝儿听话。”

    安然这次笑了,取过他手中的印章道:“宝儿看这个红色的是不是很好看?”

    宝儿点点头。所以他才想要吃吃看的嘛!

    安然又道:“可是这个红色的东西是朱砂,有毒,吃了会肚子痛的。宝儿看这一面,这边黄色的没有毒,可以给宝儿咬一下试试看好不好吃。”

    宝儿欢喜地咬了一下,而后又瘪了瘪小嘴。原来这个长得好看,真的不能吃……

    安然笑着问他:“好吃吗?”

    宝儿摇头。

    安然又问:“娘亲说得对不对?”

    宝儿点头道:“娘亲说得对。”

    安然摸摸他的头道:“以后听娘亲的话吗?”

    宝儿又点头:“听!宝儿听娘亲的话……”

    ……

    原来真的有孩子刚刚满岁就能聪明到这份儿上啊!莫不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的?

    百官及其家眷们算是受教了。原来太子妃娘娘是这样教导皇太孙的呀!难怪皇太孙如此聪慧,原来太子妃娘娘的教导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到现在,没有人再怀疑皇帝的决定。皇太孙虽然还小,但小小年纪如此聪慧懂事,一代明君的气象已经有了。百官们都忍不住想,就算皇上坚持不到皇太孙长大,但是有太子妃娘娘在,只要有忠臣辅佐几年,等皇太孙长大,大隋必然迎来又一个盛世啊!

    *

    十月初三,魏秀芹生下第二胎,是个儿子,母子平安。独孤凯封了国公之后,便带着妻儿回国公府去了。好在护国公府离得也不算远,魏秀芹家中没有小妾婆婆,如今这小日子倒也清净。

    孩子满月这天,安然亲自到国公府道贺,顺便也给那些想要给独孤凯做妾的女人们一点脸色瞧瞧。

    她笑颜如花地对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道:“有些女人啊就是不自重,好好的正妻不当,非要上赶着给人做小!要本宫说啊,这种看到别人幸福,就想要抢过来或者去分一杯羹的人实在可恶,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才好!你们说呢?”

    在场的夫人太太和姑娘们全都羞愧又恐惧地低下头去,脸皮厚的就应和几句,脸皮薄的很快就找借口离去了。

    她们怎么忘了,这位国公夫人虽然出身低微,却有太子妃这个表妹在,要是惹恼了太子妃,岂不是得不偿失?虽然现在都说太子已经死在海上了,但太子妃却依然是皇上跟前最受宠的人。睿王殿下皇太孙的身份已经确立,以后太子妃就是太后,她们哪里招惹得起?

    此后,打独孤凯主意的人又少了不少。

    然而,就在孩子满月不久,长安城里就迎来了来自泸州合江县的探亲大军。

    安然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感到震惊。

    原本是表姐请小姑姑和小姑父带着表弟表妹来京城的,谁想得到表姐地亲舅舅带着一大家子也来了呢?都是亲戚,来就来吧,可这些人的小家子做派实在是让魏秀芹这位国公夫人丢尽了脸面!

    就连吃个饭,那银汤勺都能不见;梳个头那嵌着碧玉的梳子也失踪了;睡一觉起来,那床头的金帐钩都没了……国公府里不像来了亲戚,反而像来了一群蝗虫,飞过之后几乎什么都不会给你留下。

    而与魏家一同进京的赵家亲戚也差不多。

    赵世荣这次带着他的小妾和三个(王氏生了一个,小妾带来一个,生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来了,那小妾虽然比王氏好那么一点点,但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也不须说。当然,这还算好的。

    赵世福一家子也来了,不过这才像真的亲戚。赵世福和何氏虽然看着京城繁华,却也只是看看,还是想着什么时候回老家去。他们只想将长子安平留在长安读书,托安齐照看一下。

    但赵雨荷一大家子就跟魏秀芹那舅舅舅妈表哥表姐差不多了。这不是雁过拔毛,而是蝗虫过境啊!那真是恨不得将赵家的东西全都给他们搬回去才好。

    不但顾宛娘的衣裳首饰遭难,就是房里那些精美的瓷器、银器、甚至一张桌子她都能看得上,还经常羡慕地拉着府里的丫头夸人家衣裳好看,首饰好看……

    顾宛娘也不是没有给她们做新衣裳,每人都做了四套呢,头面也送了三副,一副金的,一副银的,还有一副金镶玉的。为此,顾宛娘整整花了两千多两银子。但顾宛娘越是大方,赵雨荷和她的儿媳妇越是不满足,心里想着,安齐现在是国舅爷了,家里肯定是有金山银山了,要不然能对她们这样大方?

    大姑父张骏山倒是个实诚的,看妻子儿子女儿媳妇实在有些不像话,便时不时说几句,结果反而被赵雨荷骂得狗血淋头。

    这些亲人自从来了京城还没见过安然这位太子妃呢。见识了赵家的富贵,她们又想着不知道皇宫里是如何的漂亮。赵雨荷没有宣召,他们也不能进宫,便只能烦顾宛娘和安齐。安齐还可以早出晚归去东宫或国子监躲一躲,顾宛娘就躲不掉了。被这些亲戚烦得头疼,顾宛娘只能装病。可眼看儿子就要成亲,她又如何能装病不管事?

    ……

    顾宛娘跟安然说的时候眼睛都气红了,若不是看在三叔一家还在,她都想直接住到东宫陪女儿算了。

    安然抚额,她明白,问题的原因还在于娘亲一开始就太大方了。要是娘亲一开始就叫穷,再给她们做一套新衣服,而后不清不愿地送两件首饰,这她们不就满足了吗?

    安然只想着要打发他们回去,只怕不容易啊!真是伤脑筋。哥哥就要成婚了,王家乃是士族大家,看到赵家亲戚这个样子,安然只是听听就觉得丢脸。

    可人家说了是来参加安齐婚礼的,想让他们回乡去,至少也要在婚礼以后了。

    安然原本是想回家看看的,但听了娘亲的话却一时胆怯,不敢过去了,后来想着还是等哥哥成亲那天过去吧,喝了喜酒就回来。

    十一月十六日,是安齐与王静妍成婚的日子,安然午饭后便带着宝儿,打着全副仪仗过去了。

    赵雨荷激动得很,原本还想着如何跟安然一起进宫去看看,却不料等太子妃的车架到了,连顾宛娘这个一品诰命的亲生母亲都得跪下迎接,更何况她一个民妇?

    好不容易可以起来了,可是太子妃已经进去了,那些侍卫提着大刀凶神恶煞的,她刚刚走过去,就是两把大刀架在她面前,吓得她屁滚尿流。她正要拿出太子妃姑母的身份撒泼,就听一个太监难听的声音训斥道:“哪里来的无知妇人,竟敢在此喧哗?惊了太子妃娘娘和睿王殿下那还了得?来人!堵住她的嘴,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赵雨荷的女儿媳妇见了,这才有了畏惧,原来皇家的人真的是说打就打,要杀就杀的……

    安然得到消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何氏和小姑姑有些不安,顾宛娘也担心道:“说起来也是亲戚,她要是出去乱说,只怕对娘娘声誉也不好……”

    安然淡淡一笑道:“那也要她有这个胆子。”

    这种没有自知之明又贪得无厌人,不教训她一下,安然心里不舒坦!想当初爹爹出事的时候,大姑姑不是要跟赵家断绝关系的吗?现在看到娘家富贵了,又记得是亲戚了?这些安然原本也懒得跟她计较,可是这婆娘居然气得娘亲想哭,还敢将主意打到她身上,那就是自己找打了。

    前面拜堂的时候,女人是不能去观看的,但安然身份特殊,又算是媒人,傧相特意让这对新人也拜她一拜。

    不想新人刚刚拜堂,正要送入洞房,就听到前院一阵哄闹声,随即凌云便满面喜色地闯了进来,激动地大声报喜道:“娘娘大喜,太子殿下回来了!”

    “什么?他在哪儿?”安然立即起身扑了过去。

    凌云欢喜道:“太子殿下和襄王殿下已经到了泉州,正在回京途中。我们刚刚收到飞鸽传书,是太子的亲笔信。”

    在众人的喜悦声中,安然却抱着儿子在娘亲房里放声大哭。他不在,她不允许自己软弱害怕,不许自己哭,现在有了他的消息,她终于又可以做回他手心里的宝贝了。

    顾宛娘也欢喜地流了眼泪。她劝慰道:“殿下回来了,这是喜事啊,快别哭了,宝儿该笑话你了……”

    顾宛娘原本以为女儿要守寡一辈子了,虽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到底有遗憾。如今知道太子安好,女儿才算是有真正的幸福。

    安齐婚礼之后,安然给凌云下了命令,想办法让赵雨荷一家子回老家去。

    凌云直接威胁加利诱,用一人五百两银子的高价,总算将赵雨荷以及魏秀芹的舅舅一家给打发回去了。

    赵世荣和赵世福也住得不惯,干脆跟着一起回去了,也免得那两家回去以后说嘴。赵世荣的妾室虽然很想留下,让太子妃也给自己的两个女儿指一门好婚事,但她毕竟只是个妾,在赵家没人瞧得起,连顾宛娘都不见她,哪里能说上一句话?

    她对赵世荣哭诉,赵世荣也只能说长安嫡庶有别,妾本来就是没有地位的。劝她还是回去的好,回去她就是当家主母。她想了想,这里虽然富贵,却没有地位,还是回去的好,便又带着女儿一起回去了。

    只有魏清源一家留了下来,人家是要参加明年大比的,赵雨荷虽然心里嫉妒,也无话可说。

    此事虽然过去,但好多年都有人提起,让魏秀芹好长一段时间在贵族圈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但安然又不同,谁吃饱了撑的敢说她的闲话?至于背后怎么说,反正她没听到,就当没有了。

    *

    回到泉州以后,杨彦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朝中竟然发生如此严重的谋逆事件。他又是自责又是后悔,当即乘船到了杭州,而后骑马日夜兼程赶回长安。

    腊月初三,杨彦带着燕老三和几名亲随快马加鞭终于回到长安。

    当时,安然正在和孩子玩积木,忽然外面似乎有什么哄闹声,而后便听到“砰”地一声,屏风被人掀开了去,一个人影就向她扑了过来。

    安然吃惊地正要叫人,就听来人哽咽地叫了一句:“安然……”

    “哥哥?”

    安然刚刚抬起头来,就被杨彦紧紧抱住。杨彦跪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一手捧起她的脸来,细细描绘她的眉眼,而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恨不得勒进自己身体里去。

    宝儿大惊,抓起一块积木就往杨彦头上敲去,大声道:“坏人!放开我娘亲!”

    杨彦和安然不得不分开来,安然一边帮杨彦揉着头,一边含泪对宝儿道:“宝儿,这不是坏人,你看,这是爹爹,你爹爹回来了!”

    “爹爹?”宝儿疑惑地看了看胡子拉碴的杨彦,想起自己每天都要看的爹爹的画像,疑惑地问,“怎么跟墙上的画不像?”

    杨彦苦笑着摸摸自己的胡子道:“爹爹赶路急,没有刮胡子,等爹爹刮了胡子就像了。宝儿来,爹爹抱抱!”

    宝儿有些嫌弃地看着杨彦道:“娘亲说了,好孩子要爱干净。”言下之意你这么一身脏兮兮的,别想我让你抱。

    杨彦哭笑不得。安然却不管不顾地抱着杨彦的胳膊紧紧靠在他身上。

    “看来,还是宝儿他娘不嫌弃我。来,抱抱孩子他娘!”说着,杨彦已经紧紧抱着安然,并低头吻她。

    两个大人一时情动,坐在地上紧紧拥抱吻得浑然忘我,宝儿好奇地看了一阵,忽然冲过去抓着他爹的头发就扯,还边扯边大声叫道:“妖怪!不许吃我娘亲!”

    房外,得到消息赶来的沈怡、凌云、独孤凯等人听得闷笑不已,甚至有人撞柱倒地的声音。

    杨彦委屈地放开安然,一把抱住宝儿亲了亲道:“坏小子,爹爹太久没看到你娘亲了,想她,跟她亲亲呢!爹爹也想宝儿了,宝儿也给爹爹亲亲吧?”

    宝儿用力将杨彦的脸推开,高声道:“不要,不要,爹爹臭!不让亲!不要吃宝儿啦……”

    这一次,门外的人再也憋不住,响起无数笑声。

    沈怡笑过以后高声道:“殿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去梳洗吧!”

    杨彦不舍地放开宝儿,却拉着安然的手道:“安然,跟我一起去!”

    却不料宝儿扑过去一把抱住安然道:“娘亲是我的!”

    安然左右为难,想了想,只好抱着儿子一起去。

    杨彦实在想念她们母子,虽然有儿子在,偷香不方便,但好歹能跟安然和儿子说说话,也算是一种安慰。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听说安王叛乱,你带着宝儿一起回来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

    不过到底安然占上风道:“你先说!”

    杨彦叹了口气道:“在海上好不容易找到小五,我们便顺手拿下来那群海盗。这些人交给崔义,以后都是寻找新大陆的好手。却不料我们正要回来的时候又遇到风浪,船倒是无恙,但等天亮以后,我们继续往北行驶,走了好多天,从总算看到了陆地。安然你猜,我们到了哪儿?”

    安然疑惑地猜道:“马来西亚?”

    杨彦摇头。

    安然又猜:“总不会就到了夏威夷吧?”

    杨彦还是摇头。

    安然震惊道:“难道,难道一阵风就把你吹南美去了?”

    杨彦苦笑道:“没那么远,不过也奇怪得很。我们居然到了大洋洲!要不是看到袋鼠,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还以为我又穿了呢……”

    “啊?怎么就到了澳洲了?好像真的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安然震惊了,同时也是一阵阵后怕。

    杨彦点头道:“是啊,我们原本在南海,也就在南沙群岛那一代,怎么一阵风就刮到大洋洲以西去了呢?我们可是在海上航行了三日才到达大洋洲的。”

    安然忽然放开宝儿,无比后怕地抱住他的头道:“海上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你再出海了!”

    “嗯,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们母子了。”

    杨彦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着,两人相互凝望着,脉脉含情,心里又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是后怕。

    宝儿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忽然红了眼睛,小嘴一瘪就开始哭。

    要说,宝儿真的是个非常懂事非常听话的孩子,从小就不好哭,更何况现在一岁多了,就是自己摔倒了,也从来不哭的。可是,他怎么就哭了呢?

    “宝儿怎么了?”安然赶紧放开杨彦去抱儿子。

    宝儿紧紧搂住娘亲的脖子,控诉道:“娘亲喜欢爹爹,不喜欢宝儿了!哇……”

    做父母的面面相觑,不由都有些脸红。

    “娘亲怎么会不喜欢宝儿呢?娘亲永远都最喜欢宝儿!”说着,安然赶紧亲亲儿子。

    杨彦也在一边道:“是啊,爹爹也最喜欢宝儿了!来,宝儿过来也让爹爹亲亲?”

    宝儿看了爹爹一眼,嘟着小嘴根本不理会他,只对安然道:“娘亲,宝儿饿了。”

    安然立即道:“好,娘亲抱宝儿去吃点心!等会儿爹爹换了衣服出来,我们一起进宫去,陪着皇祖父和皇祖母一起吃饭!”

    宝儿这才高兴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得意地看了他爹一眼,仿佛在宣告:看到没有?娘亲是我的!

    杨彦洗了头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宝儿终于肯给他亲了。他又抱着宝儿高高地飞了一阵,儿子就有些喜欢他了。

    这时,安然也换了衣服准备好了,杨彦一手抱着宝儿,一手牵着安然去后宫见父皇母后。

    惠妃虽然封了皇后,却没有搬去凤仪宫,还是住在原来的穆华宫里。听说太子回来了,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皇上,太子怎么还没来啊?”江皇后着急啊,也不知道儿子受伤没有,在外面吃了多少苦,瘦了没有。

    皇帝其实也很着急,但还是故作沉稳道:“你总要留点时间给儿子沐浴更衣吧?”

    江皇后实在忍不住,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去东宫吧!”

    皇帝一听,立即点头道:“好!”

    于是,双方在路上碰到了。

    杨彦放开儿子媳妇,大步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父皇母后身前,红着眼睛道:“不孝儿回来了!这些日子,劳父皇母后担心了……父皇,儿子让您受累了……”

    江皇后红了眼睛,抱着儿子的头,不住地摸他的眉眼。皇帝赶紧将儿子拉起来道:“外面冷,别跪在地上。走,我们回宫去!”

    一家人回到穆华宫的暖阁里,脱去外面的厚衣服,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述说这几个月的事情。

    杨彦详细说了这次出海的经过,他自然没说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将他送去了另一片海域,只说在海上迷路,到了一个地广人稀的巨大岛屿,这才回来晚了。

    “地广人稀?很大?有多大?”皇帝到底是皇帝,还是对地盘更敏感。

    “估计跟我们大隋差不多吧!不过人很少,而且都是些比较原始的人,还生活在部落里,比咱们大隋东南各个夷族也差远了。”

    皇帝想了想,又问:“那地方距离大隋有多远?”

    杨彦笑道:“父皇别急,过几天儿子画一幅地图给您看看就知道了。”事实上,安然之前画过一幅世界地图,不过当时主要是为去美洲做准备的,倒是没有画上大洋洲,等回去让安然添上去就是了。

    “对了,小五呢?他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皇帝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儿子呢?不是说两人都回来了吗?为何太子赶着回来了,小五却没有一起?莫不是小五受了伤经不起这般快马赶路?

    江皇后也想起来,急着问道:“你怎么找到襄王的?他真的没事吗?”

    杨彦笑道:“父皇母后别担心,儿子是想念父皇母后,想念安然和宝儿,所以才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小五有了心上人,自然要陪着慢慢进京的。我们从南洋带回来不少东西,也要劳烦他送回来。”

    “哦?小五有喜欢的人了?你快跟父皇说说!”

    “小五这次遇上风暴,失了两条船,又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后来在一座孤岛上遇到一位姑娘,也可以说是美人救了王子……”

    ……

    王子和美人的故事,谁都爱听,连宝儿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杨彦说完,江皇后欣慰地笑道:“现在好了,不但襄王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准王妃,昭仪妹妹也该放心了。”

    皇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海上竟然这么多可怕的风浪,如此危险,无论如何,他再也不让儿子出海去了。嗯,不如明天他就下旨让礼部准备禅位仪式好了。他要尽快将皇位传给儿子。这样,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随便出京的了,也少了危险。而他,也终于可以含饴弄孙,享享清福了。

    这天晚上,在东宫,急着与媳妇儿亲热的杨彦差点让儿子折腾得想哭。

    宝儿从小就是跟安然一起睡的。因为杨彦久久不归,宝儿就是安然的一切,便一直让他随着自己一起睡,想着儿子还小,等三岁以后再分出去自己睡也不晚。

    因此,这小子坚决不肯让爹爹侵占自己的领地。娘亲是他的!

    沈怡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小别胜新婚,原本要将宝儿抱去与她一起睡的,可是这小子不干。他不但不答应,还从这件事中窥到一点端倪,爹爹要抢娘亲!想抛开他?

    这怎么行?他要守护娘亲!

    所以,平日里早就该休息的宝儿这天晚上却怎么都不肯睡。安然和杨彦轮流给他讲故事,讲得好听吧,他越听越起劲;你讲啰嗦一点,平淡一点吧,他又抗议不好听,让你重新讲过。如此,让心急的父母郁闷不已。

    安然已经察觉到杨彦紧贴在自己身后的某个滚烫的物事越来越硬,很有些蠢蠢欲动的趋势,也忍不住跟着脸红心跳,悄悄伸过一只手别到后面摸他。

    杨彦又是舒服又是不满足,差点就想撩起安然的裙子,从后面悄悄进去。安然脸上越发滚烫起来。

    宝儿好奇地问:“娘亲热吗?娘亲脸红了!”

    一句话,让安然羞得不行,赶紧将手缩回来。

    杨彦借着被子的掩盖,悄悄伸出手从安然腰间摸上去,偷偷往上爬,在自己一直想念的某个地方轻轻揉捏着。

    谁知那小子眼睛尖,居然也给他发现了。

    “娘亲,这里什么在动?是不是有虫子?”

    杨彦赶紧将手缩回去,都要哭了。他这生的到底是个什么儿子啊!这也聪明过头了吧?

    “哪里?没有啊?”安然红着脸否认,又赶紧拍着他的背哄道,“这么晚了,宝儿该睡觉了,宝儿忘了娘亲说过的,‘早睡早起,精神百倍’?这么晚都不睡觉的孩子就不是乖孩子了哦!”

    杨彦为了急着赶回来,几乎是日夜兼程,劳累多日,自然是极为疲惫的。可是想安然想了快一年里,他不就是想吃上几口肉解解馋再好好睡一觉吗?为什么这么小的一点愿望儿子都要破坏?

    杨彦郁闷的躺在安然背后,不等儿子睡着,他自己就先睡着了。

    ……

    第二天杨彦一直睡到中午才被叫起来吃饭。而后便带着妻子儿子进宫陪父皇母妃。

    昨天时间有些,皇帝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清楚呢!他也有很多事情想与父皇商议。那大洋洲,那么大的地方,不占白不占啊!就是距离远了些,而且目前大隋的人口还是有些不足。

    杨彦建议道:“父皇,以后再有要流放的,也不往岭南和西北去了,不如送他们去大洋洲。发给他们种子和用具,让他们带动当地土著慢慢发展起来,以后就是我们大隋的殖民地。”

    皇帝很感兴趣,问道:“什么是殖民地?”

    “殖民地就是……”

    晚上,皇帝安排了宴会宴请百官,庆贺太子和襄王从南洋平安归来。

    百官们看到太子殿下,一个个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一年来,他们为太子殿下担了多少心呐!以后,再也不让太子殿下出海去了,实在是太危险了。难怪皇上今天早朝上说要尽快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呢,皇上肯定也担心太子殿下闲不住又出去犯险。

    抵不住百官热情,杨彦又想着是这些大臣对自己和安然的支持,才成功消弭了这场叛乱,杨彦尽管酒量惊人,也被灌醉了。

    杨彦这次醉得太彻底,他连起来发酒疯的力气都没有了。安然喂他喝了蜂蜜水,担心了一个晚上,好在没有胃出血什么的。这个时候,安然庆幸宫里没有高度蒸馏白酒,要不然五六十度的酒这么当水一般喝下去可怎么得了?

    半夜里,他嚷着口渴,安然也没有让宫女服侍,自己亲自倒了蜂蜜水喂他喝下。

    第二天,等杨彦醒来,又已经是中午了。他不由抚额长叹,这回来都两晚上了,他还没和媳妇儿小别胜新婚呢!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催更郁闷的吗?

    不管如何,今晚一定要成功!可是,怎么将那小子弄出去睡呢?实在不成,他干脆点那小子睡穴好了。

    不过,没等到晚上,他就心愿得逞了。

    宝儿每天都是要午睡的,杨彦趁那小祖宗睡着了,也不管还是大白天的,拉着安然就去了暖阁,再将伺候的人全都撵得远远的,总算是可以亲热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分别都快一年了,可不是小别,而是久别了。都是久旷之身,杨彦真恨不得能将安然吞自己肚子里去,怎么都要不够她。安然长期练太极拳,身体还算好,但也有些支持不住,最后只能哀求道:“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也不急于一时。明日再来好不好?”

    杨彦挑眉道:“你说的,明日再来,可别忘了!明天下午等那小子睡了,咱们还来这儿……”

    “我,我是说……”安然又羞又惊。她说的是明天晚上好不好?

    杨彦亲亲她的脸,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肌肤相贴,心满意足道:“咱们也睡一会儿,等晚上宝儿睡了……”

    ……

    宝儿醒来不见娘亲自然要找的,不过这是白天,而且娘亲也有不在的时候,他虽然不高兴,但也还能体谅。在表姨婆告诉他娘亲有事,等晚饭的时候就能回来陪他,他也就没有哭闹,而是听话地跟表姨婆一起去找墩子和表哥康哥儿玩去。

    东宫里近身伺候的人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干什么好事去了,自然是不会去打扰的。她们准备好热水,准备干净洗衣服,准备好吃食,一个个都在期待着,太子妃是不是也该给小皇孙添个弟弟了?

    然而,当晚杨彦就将岳朝城找来,让他熬避子汤来,让岳朝城又惊又疑。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以前说娘娘年纪小,可现在娘娘都平安生下皇太孙了,您还担心什么?”岳朝城虽然是太子臣子,但心里还是有准确定位的。他是蜀王殿下给太子妃的人,他第一个要忠诚的对象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

    杨彦厚着脸皮道:“我们分开这么久,她要是这么快又有孕了,你让本宫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岳朝城迟疑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继而红着脸都不敢抬头看杨彦。太子殿下这也太直白了吧?不过想着太子殿下没有侧妃侍妾,太子妃要是怀孕了,他就得当和尚,这也实在可怜,便点头应下。

    “那,您什么时候让娘娘怀第二胎?”

    杨彦摸着下巴道:“我们以前就商量过,说等宝儿满两岁以后再要第二个孩子,这样宝儿也比较懂事了,她才有精力照顾第二个孩子。你也知道,我们的孩子,从怀孕开始,就是非常用心的。”

    岳朝城之前是跟着一起去泉州,是看着他们如何胎教,如何教养孩子的,自然心中有数,也暗自感叹不已。真是一分努力一分收获,现在皇太孙如此聪慧可爱,与娘娘用心的教导是分不开的。可笑他当初心里不大相信,玉兰怀孩子的时候并没有跟着学胎教,如今看来,果然是比不得皇太孙早慧……

    当然,他儿子还是很聪明的。也就比皇太孙差那么一点点……

    但太子和太子妃这样,应该就是太子说过的“优生优育”吧?以质取胜。要是生多了教育不好,倒是不如少生几个,每一个都教导好呢!皇家的兄弟还是不要太多比较好……

    腊月二十六日,襄王终于带着他的未婚妻回到长安,与他一同运回来的,还有他们兄弟从南洋带回来的东西。珍珠、宝石、黄金、珊瑚,以及一些珍惜木材等等。

    襄王带回来的这位未婚妻也让朝中生出颇多闲话。

    安然当天就见到了那位姑娘,也是大吃一惊!

    那少女竟然混血儿,难怪长得如此漂亮。

    杨彦说,这位姑娘原本没有名字,还是小五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杨如画。

    如画姑娘父亲是西方过来的商人,母亲一位吕宋商人送给父亲的歌姬。可是后来,这位商人回去了,却没有带上这个已经生怀有孕的侍妾。

    后来,如画姑娘的母亲生下她来,因为是“杂种”,所以一直受人欺辱。后来,如画的母亲被海盗抢到岛上,如画却依然因为杂种的身份不被人接受。

    如画从小就用头巾将头发包起来,又用面纱遮住自己与众不同的眸色,跟着岛上一个大夫学了一手颇为不错的医术,在母亲过世后,那些海盗倒也一直养着她,毕竟谁知道自己啥时候就会生病受伤呢?

    因为如画从小就将自己包裹得严实,那些海盗又一直知道她是个“杂种”,与他们不同,心里隐隐当她是妖怪,倒是没有欺凌她。这才给了她一方安宁。

    这样身世悲惨的姑娘,却能保留了一颗善良美好的心,难怪小五要动心了。

    如画有一头栗色的自然卷的长发,就像安然前世见过的人工烫的小波浪似的,但是看起来非常自然。看到这头漂亮的卷发,安然忽然想起自己在书上见过的一种比喻——一头像海藻似的长发。

    可是除了杨彦安然和襄王杨俊,其他人都觉得那是妖怪的头发,背地里很是看不起,就是皇帝一开始见了都悄悄问襄王:“儿子,半夜醒来,你真的不怕?”

    如画姑娘有一双琥珀般漂亮的眼睛,极其清澈,好似误落凡间的仙子,一看就知道没有沾染上俗世尘埃。那又长又密又翘的睫毛,让安然看了都有些妒忌。

    她鼻梁挺直,唇瓣眼红,皮肤好像牛奶一般,白皙细腻。她的身材更是动人,个子高挑,前凸后翘。就是安然这个女人,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虽然这位如画姑娘出身极其卑贱,朝中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襄王是铁了心要娶她,皇帝和胡昭仪劝不住,杨彦和安然又支持,最后也只能答应下来。

    尽管襄王急得很,他们的婚期还是定在了来年三月。皇帝总要先顾着禅让仪式,先把担子交出去再说。

    这一年的除夕晚宴非常热闹。想起这一年,大殿里无论皇帝王爷百官家眷还是伺候的宫女太监,谁不感叹?太子殿下失踪,安王谋逆,事败**,皇上重新掌握政权,正是下旨册封皇太孙。而后,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襄王殿下也回来了。

    这一年的大隋可以说是风云变幻,幸而老天爷对大隋还是不薄,总算将他们的太子殿下平安送回来了。如若不然,要是皇上突然辞世,若辅政大臣权柄太重,而太子妃到底是个女子,大隋有没有动乱还真不好说呀!

    皇帝看着以前安王的位置,如今坐着襄王,还是忍不住想起安王的那几个孩子来。就算安王罪该万死,皇帝也将这个儿子恨得不行,但几个孩子却是无辜的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这天晚宴,皇帝也喝醉了,不过他高兴。老三和小五都平安回来了,他总算也可以卸下肩头重担了。

    如今独孤太后越发低调了,虽然独孤家还在,但与她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她从来没有疼爱过独孤凯,自然也别指望独孤凯对她这位姑婆有多好。好在皇帝孝顺,她也能安享晚年。

    经过钦天监的测算,最好最近的一个日子是正月初六。这原本是选来祭天的日子,如今皇帝急着禅位,就先拿来用了。反正新皇继位,也是要祭拜天地的,好好设计一下,就当一举两得了。

    转眼第二年正月初六就到了,皇帝正式将皇位禅让给太子杨彦,年号改为“康乾”。

    皇后和太子的册封仪式也放在登基典礼这一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兹有结发之妻赵氏,仪态端庄,聪明贤淑,貌和德嘉,生皇太子瑾。乃依大隋皇室之礼,册立赵氏为正宫皇后,与朕同体,承奉宗庙,母仪天下,与民更始。钦赐!”

    内侍高声宣读了册后诏书,安然恭敬地跪下听旨,而后领旨谢恩。

    今天,她身穿大红凤袍,以金丝银线刺绣,缀无数珍珠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戴凤冠,有金凤展翅,口衔明珠,垂于额前;发髻两侧插一对血翡玉簪,挂着两串明珠垂于耳侧,轻叩着发间珠玉,滋滋作响;耳朵上坠着两串血美人的翡翠珠子,衬着雪一般无暇的肤色,更加明艳照人。

    杨彦亲自走下来,拉着安然的手再缓缓走上九级台阶,走到龙椅前,一同坐下接受百官叩拜。

    杨彦身穿黄色龙袍,头戴天子冕冠,宽大的袍袖下面,他握紧了安然的手。当百官都跪在他们前面,杨彦忽然侧头情意绵绵地看了安然一眼。安然回他嫣然一笑,双眸流转间早已经白他眼中的情意。

    ——这江山,你我共享!从此后,一生一世,再不分离!

    ——正文到此完结——

    ------题外话------

    第一件大事:求票!正文写完了,亲们该给票票了吧?寒门闺秀最后一个月上月票榜,不知道能不能善始善终?

    后面会陆续写一些番外,大概两三天更一次,要看番外的亲们别急着下架就是了。

    最后,再次感谢亲们的支持和陪伴。爱你们!。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http://www.xltxsw.com,方便下次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