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是谁陷害的真姐儿

作品:《小小王妃驯王爷

    据霍山王来看,这是身处在某一处的地下,而且不小。坐在轿子时就感到有寒意,此时出来四目难免打量前后,不出他所料,是阴阴渗渗有湿意,而且有青苔的地方。

    有几处,有石头痕迹,离开几步看上去,好似大自然刀劈斧雕而成。这里没有光线,光亮是由安平王随从所举火把上而来。

    赵赦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静静候着他把这里打量完。霍山王只看两眼,就立即不再多看。他面有笑容,对赵赦道:“这里,倒不设一个坐处?”

    不是客人要座位,而是站着觉得不好说话。

    赵赦就是不想给他座位才这样安排,而且霍山王数天前托人密信说要见上一面,为安排和他见面的地方,赵赦费了一番功夫,能在这里见,能愿意见他,赵赦心想,你知足吧。

    安平王淡淡道:“我想王爷您不是要和我长谈。”这两个人,也长谈不到一处去。

    霍山王尴尬一笑,调整一下站的姿势,因为他说的话可长可短,要是真正摆开来说,也占一定的时间。

    赵赦回身示意,随从们手持火把退后。给王爷们留一个说话的空间,也给他们留出一块相对阴暗的地方。

    这两位要说的话,肯定不是正大光明的。

    霍山王轻咳一声,既然赵赦这样对他,他觉得还是抓紧时间的好。这两个王爷在京里私下会面,又在皇帝新登基不到一年的时候会这次面,两个人都担风险。

    “我上年纪了,不如你强干。”霍山王开口轻声来了这么一句。赵赦淡淡一笑,以示他太谦逊,而且过了度。

    暗影里看霍山王,火把光在他面上依然有一个深浅不同的弧度。赵赦心中嘀咕,新官上任要有三把子火,新帝登基肯定也要烧一下。这一位最近屡听训斥,难道是顶不住了?

    不会吧,安平王不敢相信,霍山王府应该是有家底的。

    霍山王是真的顶不住了,原来他在家里还有威严。先是和伍侧妃生分,他没有想到多纳江阳郡主,伍侧妃会同他决绝。在他看来,伍侧妃理当明白。

    可她不明白,霍山王也拿她没有办法。伍侧妃自己害人都行,何况是防人。再说伍皇后尚在,皇后固然管不到王爷纳妾,可伍侧妃要有三长两短,伍家不会坐视。

    再有儿子项林,他重重有意的那一拳,霍山王事后想想,都觉得内心难熬,坐卧不安。伍侧妃要有什么,项林不和他拼命才怪。

    再就是贞平成亲,王府里出的和亲嫁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是皇帝对于长平公主鲁莽举动而做出的惩罚。而扎那一族,又有长平当年和亲的嫁妆单子在手上,所以霍山王狠出了一笔钱。

    这笔嫁妆付出以后,霍山王府减免各房里开支,引起小王爷们对家里还有多少余财的猜测。从世子在内,每个小王爷和姨娘们心里想的,就是如何为自己捞钱。

    家里不安,宫中遭斥,父子们渐不一心,世子强权在手有些独大,霍山王又将老矣,他不是前几年还能抗得住强压。

    还有家里的舞阳郡主,霍山王不待见她吧,伍侧妃觉得看不上她这一房;要是待见她吧,霍山王明知道她肯定是赵赦的奸细。

    将军老矣,虽尚能一餐几碗,不过精气神儿,有些跟不上了。

    是以霍山王一开口,先示弱,就示弱也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好下台:“我老了,正是你强干之时。前几时皇上闲置你,我还为你说过好话。”

    这倒是真的,不过这种面子功夫,赵赦也会做。安平王这才有一丝笑意,负手直立:“我听说了,多谢王爷。”

    要过情份卖过面子,下面是正题,霍山王正容道:“皇上登基不到一年,却是肯广纳贤才的明君。有些事情我不解,特约王爷来请教你。伍家独大,先帝在晚年才压制住,为何皇上要把吏部、户部和工部交给他们。吏部里考功司主管天下官员功绩,还缺两个位置,你我一人一个如何?”

    吏部里考功司是人人巴结的地方,巴结得好,在考功绩时多添一句,皇帝看过或许就龙颜大悦,此官员变成卓异。要巴结得不好,考功绩时少写几个字,或加上几个模糊不清的语句,皇帝看过,也许大怒,认为办事不合他心。

    这是一个好地方,是人人都想去的地方。

    霍山王知道,安平王当然也知道。对着这块大肥肉,安平王还是笑得淡淡,轻描淡写地道:“我也看着呢,只是暂时没有好人选,再说你也知道我现在是闲在家里,再去钻营让宫中知道,又多有一层罪名。”

    在安平王世子被宫中指婚后,来约赵赦见面的霍山王碰了一个钉子。他愣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考功司一共三人,有一个被伍家占去。余下两个职位,大家都想要。怎么独安平王,他是不打主意的表情。

    就霍山王知道的,在赵赦手下的人中,就有几个是合适去考功司的。此时霍山王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你手下哪两个人,如何如何的好。”

    这话不能说,霍山王就知道这一件不行,他面子也能抹得过来,这就眼光往脚面上打了一下,再抬头时笑容满面,语气谦虚:“你打仗我是极佩服的,我现在老了,儿子们又不行,以后这风光,全是王爷的,还请王爷多多照顾才是。”

    赵赦凝神听着,这老家伙不行了。这就不行了?安平王很狐疑。而且他不去联络伍家,倒来联络自己,可见和项林的关系也是非常紧张。

    他示弱,为什么要示弱?赵赦转念一想,是了,自己虽然闲在家中,发往各处的粮草,兵部会最后同自己再核一回。

    他缺钱,想多要粮草。安平王想起来前天俞道浩听到的谣言,说霍山王府削减开支,世子和小王爷们,把心思转到发往军中的犒赏上面。

    看来,这不是谣言,这是真的。

    赵赦想到这里,客气地审视着霍山王:“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就是。”霍山王心想,我约你平分朝纲你都不答应,这一会儿说得这么中听。

    他清一清嗓子,再慢慢道:“想当初西北溃烂之时,我有折子进皇上,西北不可一日无王。”赵赦装着听得很认真,总不至于说我封王与你有关吧?

    果然,霍山王接下来道:“皇上问我,何人可为西北王?我回皇上,就此取才,这是捷径。不然的话,京里肯定会派人过去。”霍山王抚一抚胡须,有得色出来:“那时候,京中不少人都打这个主意呢。西北,是一片大好地方。”

    “是哪几位当年打西北的主意,想来他们必有治那盐碱地的好法子,要是能帮忙治理好,我重谢他。”赵赦说得也有三分认真。

    西北那地方,官员的头难剃,庄稼多不长。就有矿石,却是各自开采。药草,是哪一家先发现了,就全部圈起来占住不许别人采。再来一家拳头硬的,就把前面人赶走。

    赵赦心想,我杀的人,都可以流成河。当年京中有哪些人敢说去西北能活着回来的,就没有几个。

    一时气愤,赵赦压着火气还是说出来这样一句,听在霍山王耳朵里,句句是讽刺。他这一次尴尬得僵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安平王适时的解了围,和缓一下语气道:“王爷说得也是,既然当初有你进言,我多谢了。”面子上好过的霍山王也不加思索了,冲口出来几句话,这几句在他看来是深思熟虑,在家里想了又想的。在赵赦听来,就有些倚老卖老。

    他道:“想当年魏蜀吴三国鼎立,鼎有三足方站得稳。王爷你说,是也不是?”

    对于这个来求人还要提这样那样条件,认为他是有好处给自己的霍山王,赵赦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鼎有三足才能站稳,赵赦面色淡淡,只怕帮你一把,你又要给我使绊子。

    因为长平公主的私自回来,皇帝认为他颜面受损,新皇帝上任三把火,他虽然忍着,不代表他不发作。

    皇帝的发作,是缓慢的。霍山王这数月来,为家人在外逞强受训,这其实是家家会有的事情。又为他治下官员们贪污受训,也是年年有。再就是麾下将军们在外面不检点,说起来,赵赦麾下将军们,不比他的好到哪里去。

    要说有不同,就是赵赦仗打赢了。

    重重风波,让霍山王觉得危机四伏,他不能也不忍把霍山王府毁在自己手里,他不想当皇帝上任后,第一个开刀的人。

    皇帝上任,处置前朝重臣来立威,这是常有的事情。不然,百官如何能敬伏。

    上了年纪,精力不足的霍山王,还有老姜弥辣的一条,那就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还在,对安平王和别人,不见得没有好处。

    为什么不找别人要找赵赦,因为安平王的圣眷在霍山王来看,应该是有的。再说赵赦,算是他的一个死对头。因为军功挡在他前面,因为当年赵赦封王到如今,霍山王就没有少在背后对付他。

    今时今夜,霍山王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来会赵赦,告诉他:“三足鼎立最好。”

    不远处的火把光闪了一下,松明子燃烧的香味慢慢袭来。赵赦静静站在那里,眉头不展不皱,眼睛微往下看,好似在思索霍山王的话。

    现在等待的,是霍山王。

    两个王爷全是高大身材,又都是习武的人。站在那里笔直,好似两杆子枪。长长的身影受火光的影响,一会儿长些,一会儿又短此。

    安平王,对着脚下黑影在发呆。

    他发呆的这一刻钟里,在霍山王看来,悠悠岁月之长。他面容严肃认真,心里不无紧张。要是他不答应,自己能怎么办?

    “说的是。”终于传来赵赦这一句话时,霍山王压抑不住的轻轻吐了口气。

    安平王不是白答应的,他目光由刚才的淡漠转为炯炯,语气温和地道:“不过我有三件事情。”霍山王轻轻提起心思,停上一停再回应:“你说。”

    “康王殿下回京,王爷是怎么看?”赵赦问得平平淡淡。霍山王微微一笑,这两个人心照不宣,康王以前寻过他们,他们全没有理会。

    霍山王理当回答:“和以前一样。”赵赦目光亮了三分,再问道:“当真?”霍山王回答得不卑不亢:“当真。”

    “果然?”安平王又来了一句。霍山王心中暗笑他不相信自己,再斩钉截铁道:“果然!皇上是有道明君,先帝临终传位之人,岂能有假!”

    赵赦轻轻笑了一下:“我这就放心了。”霍山王但笑不语,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会帮着康王登位不成。

    霍山王回想一下,当初不是受康王拖累,自己会亲手把已经削去爵位的江阳王之女,江阳郡主王芸英关起来。

    可惜了这个能干的美人儿,太能干了些。往宫中劫人这事,她也能相信会成真。

    安平王的第二件事,他是面色不豫,揪然不乐地道:“近来怪事多,竟然件件是冲着我来。请王爷不要笑,我也艰难着呢。世子选个亲事,竟然惹出一串子事情来。”他定定的目光落在霍山王身上,轻声询问道:“王爷,你可知道内情?”

    霍山王回答得理直气壮:“决计与我无关!”他最近自己烦不胜烦,哪里还有功夫管别人。

    赵赦点一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他。再带上几分笑,语气也变成商议的语气道:“吏部的官,随你安插去。我只有意,给阿史德温博求一个官职。”

    这话一说出,霍山王就眼神一冷,面色一寒,眼珠子瞪着赵赦,快要瞪出来。这,怎么行!

    阿史德温博手上,杀了霍山王不少人。有他的将军,也有他的同宗兄弟和侄子。

    这是霍山王府一直视为第一号仇人的突厥人!

    霍山王沉下脸,赵赦面色也随着一沉。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明白对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赵赦要用突厥将军,来让安平王名声更盛。而霍山王府,怎么会甘心放弃这个大敌!

    初回京时,赵赦几次在皇帝面前为阿史德温博求官职,大多是霍山王府以先帝西去不久,怎忍让突厥人入朝这些话头来阻拦。

    先帝在西去以前,也要拼国力打这一仗,就是他想出这一口气!

    此时赵赦把这个摆出来,霍山王内心开始交战。一边儿是大仇人,一边儿是摇摇欲坠的霍山王府。

    皇帝未必就拿霍山王开刀,不过他最近频遭训斥,霍山王自己心里害怕。到出事情以后再求人,就不好挽回。

    四面寂静,还是只有火把燃烧的香味和劈啪声。赵赦负手直立,不慌不忙地候着。是阿史德温博一颗人头重要,还是你霍山王府此时的难关重要。

    这老家伙来找自己,肯定是害怕自己闲在家里,这个时候对他下黑手。安平王毫不着急,等着霍山王慢慢地去想。

    这里静的,都可以听到随从们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好吧,”霍山王长叹一声,他抬起面庞,眼底全是疲惫。好似刚打过一场疲劳的大仗,又好似刚经过风霜雨雪。

    赵赦安慰他一句:“我也要安抚我帐下的人才是。”阿史德温博手上沾的鲜血,又不是只有霍山王手下的。

    话说过,时辰也不早了。霍山王脚步踉跄回到轿中,在轿帘放下时,再对赵赦深深看一眼,当年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个年青人,是深沉得可怕。

    轿子抬起,霍山王在轿中静静数着步数,与来时竟然不同。来时,前轿杆低,后轿杆高;去时,当然也有前轿杆高,后轿杆低的事情。

    只是轿夫的步数,与来时不同。

    在他走后,赵赦摆一摆手,四面石墙壁一下子裂开来。这里不是墙,是用笔画上去的石痕和青苔,有几处,是粘的真青苔。

    画得太逼直,这里又本就是长日不见日头的一个大厅,所以有阴冷之感。

    至于给霍山王进入地上和抬出地面的感觉,只有轿夫们慢慢弯膝行走,这就行了。

    赵安走过来道:“王爷,按您的吩咐,回去的时候路不一样,他就是数步子,也没有用。”赵赦点一点头:“不可不防。”

    来时多绕了一些路,去时走的是捷径,轿子是密不透风,白天用时也少有光线进去。霍山王在里面只能糊涂,他数不清楚步子和方向。

    街上风沙犹狂,轿子在来接他的地方停下,霍山王下轿后,轿夫们飞快离开。风沙中,霍山王迷茫的看看街尽头,那里有两个红灯笼在风中摇来摇去,居然还没有灭掉。

    依然后门进去茶馆,寻到自己的家人,主仆一同回家去。

    而赵赦,在看着家人收拾好会面的地方以后,也裹紧风衣回家去。

    天交三更,街上只有风沙声,再就是偶然会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真姐儿在这个时候,垂髻裹着一件暗红色的旧斗篷,悄步来到一处民巷里。

    刚把挡灰的面纱推到鼻子上面,沙子就扑面而来进到嘴里。真姐儿笑话一下自己,几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今天晚上,不得不来一回。

    认了认这门上有一个标记,真姐儿举手叩门。约定的三声响后,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开得诡异莫明。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门会开,只怕会吓上尖叫出声。这门后的人,是早就候在那里,一直在倾听着。

    真姐儿闪身进去,压着嗓音含糊问道:“来了没有?”那人不回话,关好门,上好门闩,默不作声往里面去,真姐儿跟上。

    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乍一听,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前面走的这个人驼着背弯着腰,面容都看不清楚。

    带着真姐儿来到正房门外,他推开房门,幽冷月光照进房中,房中有一个人低声道:“来了,就进来吧。”

    面对这打开的房门,真姐儿谨慎地四面看一看,房中人冷笑:“你要见我,我来了。”

    真姐儿听这人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只是想不起来是哪一位。她迈步进去,身后房门关上,房中,只有雕花格子中透进来的一片光。

    “东西给我,”那人低声道。真姐儿用带着怀疑的眼光问道:“你是主人?”那人冷淡地道:“我是主人,是我要这东西。”

    真姐儿装着害怕:“你不会,要办什么坏事吧。”

    冷笑声又起,那人不屑地道:“小丫头,你在王府里三等丫头才拿多少钱,我只是想求王妃的里衣样子一看,就给你三百两。我知道,你不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儿,得了钱,你还乡也好,做个小生意也好,不比当人丫头强。”

    “可是,王妃的里衣儿不是易得的。我是二门外的丫头,是和里面的姐姐们好,偶然能进去一回。三百两,是不是太少了?”真姐儿捏着嗓子和她讨价还价。

    那人不耐烦:“你倒底有没有?”真姐儿小声道:“有是有一件,是我去给佐哥儿掐花,偶然见到一件吹落在地,我拾了,想着你说的有钱拿,我只能给你看看,可不能给你。”

    “当”地一声,是一件重物落地。那人的声音又响起:“你点一点,两百八十两银票,二十两纹银。”

    真姐儿不去捡,只是笑嘻嘻道:“多谢,你为我想得很周到,我身上突然多出来不少银子,会让人怀疑。”

    她在黑暗中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在手上,道:“你点灯,看一看花样儿,我就拿走。”这东西一拿出来,房中有一阵淡淡的馨香。

    有脚步声慢慢行来,那人边行边道:“你放心,我们是绣坊的人,听说安平王妃衣饰华美,我们为同行争生意,看上一看学一学就还给你。”

    象牙色里衣儿,在黑暗中看不出来花样,不过上面有几粒细小珍珠,淡淡发着幽光。这微光中,有硫磺气息传来,一道火折子亮了起来。

    “你,你怎么能乱点灯?”那人还没有行到这里,离开只有几步远。火折子,在真姐儿手上。她含笑把手上东西收进怀里,再把面纱一把取下,笑吟吟道:“王妃也来了,你要看什么,只管对我说。”

    剑光一闪,真姐儿抽出自己怀中短剑,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火折子,纵身往前跳去。她不需要等到这个人再到身前来,她不想再让这个人触碰自己的衣衫。

    这个收买不了安平王妃贴身丫头,转而去收买二门外丫头的人,真姐儿已经听出来是哪一个。

    火折子是精致的,虽然纵跳过去,也还没有灭。这光亮中,那人急闪,闪过剑光没有闪过火光。

    火光下,是前江阳郡主憔悴的面容。

    她原本是个美人,眼睛不见得比别人不亮,头发不见得比别人不黑。此时火光下的她,一头半白半黑的头发,眸子里全是伤痛和狠毒,原本柔软的红唇,也干得好似要掉皮。

    听出来是她的真姐儿愣住了,这是郡主?这和以前花容月貌的郡主,是天差地别。

    江阳郡主被暴露出火光下,她嘶声喊了一句,转身就走。刚才不过一招间,江阳郡主已经发现自己没有兵器在,不是安平王妃的对手。

    安平王妃在学功夫,安平王妃春风得意,外面的事情,江阳郡主全都知道。放她出来的人,当然会一一告诉她。

    她此时要做的,就是转身就走。

    院外,多了几个黑衣人,赵如为首,手一挥:“拿下。”江阳郡主想也不想,笔直对着赵如的剑光冲过去,那样子,好似拼了吧!

    “放她走,”真姐儿及时出现在房门外,赵如撤一撤手,江阳郡主夺路而逃。赵如不管她,只来见真姐儿:“王妃没事吧?”

    真姐儿有恍然如梦的感觉,记忆中江阳郡主是大好年华,今天见到,又是四周黑暗中有火光的环境,她出现了。

    那半白半黑的头发,让人惊心。

    “我没事,”真姐儿怔忡过,对赵如和颜悦色:“告诉外面的人,放她走。带马来,我回家去。”

    回到家中时,风沙渐小。进到二门里,更不闻风沙。在厢房里沐浴过换过衣服,真姐儿莲步姗姗往房中来。

    回到房中,她扑哧一笑。赵赦睡在床上,里面原本自己睡的地方,睡着两个小小毛。更是放慢脚步来床前,见明华呼呼睡,宝华睡呼呼。真姐儿小心抱起来一个摸摸小屁股下面:“不会尿了吧?”

    旁边睡着,一动不动的赵赦开口道:“没有,才抱过来。”真姐儿悄声道:“小声,你会弄醒她的。”

    对着床上看看,真姐儿不无郁闷:“我睡哪里?”小小毛**也就罢了,还是横着睡的。这样一来,没有真姐儿睡的地方。

    “你呀,回来晚了睡地上。”王爷调侃道:“你哪里去了?”

    “我呀,我去会表哥的相好,哦,不对,差一点儿是你的相好。”真姐儿也调侃回去,把手上宝华看看,眉眼精致的在烛光下好似白玉雕成。

    给赵赦看:“表哥你看,宝华生得多好。”赵赦这才坐起来,半歪在枕上看女儿,再看真姐儿,何尝不也是眉目如画。

    王爷满意地看着女儿:“小小毛们从小头发就好。”再取笑真姐儿:“比小秃毛儿小时候要好的太多。”

    “那小秃毛怎么能生下来这样的好孩子。”真姐儿不受打击,还是眉开眼笑地对着女儿乐。赵赦再接着取笑:“这个随表哥,溺床哭闹,全随你。”

    烛光映照着宝华头上薄薄的一层胎毛,真姐儿笑眯眯,这样就不叫小秃毛儿?这头发虽然黑,却多不到哪里去。

    王爷大赞特赞:“看我的女儿,真是好。”再不怀好意看真姐儿:“你鼻子,没有女儿这么好看吧?”

    “是了是了,全随你。”真姐儿说过,两个小小毛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对夫妻,成功地把女儿弄醒了。

    当下奶妈和丫头们全过来,先喂奶,喂过又溺,收拾干净时,把两个小郡主接到外面去睡。

    这里夫妻依偎着,赵赦审真姐儿:“哪里去了?”真姐儿逗他:“表哥哪里去了?”赵赦作状黑一黑脸:“表哥在问你。”

    “你猜?”真姐儿笑得好似偷吃了什么。赵赦晃一晃她:“不说,咱们就睡吧。”真姐儿不让他睡,扳着他面庞对着自己,夫妻眼睛对着眼睛笑,赵赦又等了一会儿:“不说算了,明天听奴才们说。”

    “是江阳郡主,表哥,这个,算不算你以前认识的,是打你主意的吧。”真姐儿笑逐颜开,赵赦愣了一下:“是她?”他眉头耸起:“这事,霍山王一定不知道。”

    真姐儿反应敏锐:“表哥晚上见的是……。”她没有说出来那个名字,不过赵赦郑重点一点头,又笑着亲亲真姐儿的小嘴儿:“睡吧,知道是谁,就好办了。”

    鸳枕沉香,锦帐放下。真姐儿有些睡不着,动了几次身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霍山王府里,太湖石下云娘带着人查上夜。霍山王妃上了年纪,这样起早贪黑查上夜的事情,大多落在云娘头上。

    云娘也乐意起早贪黑,让这一家子人看到自己辛苦。而且她查上夜,还有别的用意。走到后院子这里,她让人分开:“你们,去看看那灯火通明的还在作什么,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别等一会儿我看到,我是不依的。”

    又喊自己的丫头:“螺烟,跟我来。”螺烟手提一个绣球灯,和云娘往后园子里最深处去。寻常能到这里来的人,只有霍山王、霍山王妃和云娘。

    一个家人从树后闪出,见是云娘就点一点头,低声道:“回来了。”云娘听得明白,命他开地牢,自己下去来看江阳郡主王芸英。

    这地牢,是霍山王的可靠家人看守,不过云娘告诉他,是霍山王有意让王姨娘出去办点儿事情,王芸英得以出来。

    下面虽然在阴森地气,却铺设不算单薄。天气转凉,又在地下,如果不铺得厚,好人也能睡病。

    王芸英抱膝坐在铺盖上,直直的盯着地上。在她的面前,是一道木牢门。

    “可拿来了?”云娘伸手来取。她算得很停当,让王芸英出门去做这些事情,一旦查起来,不会查到她身上。

    王芸英猛的侧过面庞,恶狠狠地道:“没有!”

    “什么?”云娘不敢相信,又释然道:“莫不是取不到安平王妃的里衣儿,取不到画个样子出来也行,我按着这样子让人做去,再设计出来。”

    她安慰王芸英:“你不用灰心,安平王府是不太好进去人。王爷历年想办这样的事情,都是不行的。”

    如数家珍地再道:“前几年,是世子要收买他家三代子的老家人,结果呢,那老家人只传了一封无关紧要的信出来,全家三代人,从此不见踪影。唉,这事儿是不好办,不过,咱们也得办不是。”

    云娘优雅的扶一扶头上梅花钿,款款的道:“王爷天天念叨着,赵赦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娶了一个商家女,算不得什么。眼下咱们日子不好过,不想法子让人人都知道他安平王权势快要薰天,可怎么行?”

    王芸英只是瞪着眼睛听她说下去。目光,云娘身上绣缠枝菊花的兰色锦袄,一直看到她掂着帕子的手指上,有两个亮晶晶的戒指。

    这戒指,有一个是自己的。王芸英颤抖起来,她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被关起来。是当时的颂殿下知会了霍山王,让他看好江阳郡主。

    自己的衣服,自己的首饰,全归了别人。

    云娘还在说下去:“王爷说,表面上看安平王被闲在一旁,其实,肯定一肚子坏主意。王爷他,见天儿要沉思说着他,是心里不踏实的很。”

    霍山王同云娘住在一处,他的有些话只和云娘说。他嘴里最近念叨着赵赦,是一直犹豫要不要同他去修好。

    听在云娘耳朵里,就以为霍山王担心安平王要有不利。霍山王府和安平王府不好,这是两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想想也不能怪王爷生气,霍山王府是几代的老王,安平王不过是新封的,他现在的名头儿,倒比王爷要高。”云娘出身于霍山王妃一族,也是有很重的门第观念:“娶了一个小商人之女,带着战场上去一回,倒上去了。”

    云娘也去过战场,她以为战场,不过就是几个大帐篷而已。对于安平王妃回京里的待遇她为着霍山王府要恼怒,为着女人的眼红心理,她要嫉妒。

    王芸英慢慢平静下来,听着云娘说她每天必说的这些话。云娘最后几句总是一样的,是面上有笑,亲切地道:“我同情你在这里一呆几年,这件事情我才找你。要是你能帮着王爷把安平王府抹一把黑,我求王爷放你出去,就简单的多。”

    等她说完,王芸英才道:“见到了人,也见到了里衣。”云娘纳闷:“那在哪里?”王芸英冷笑一声:“我没取来。”

    在云娘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戒指,让王芸英慢慢镇静下来。她一静下来,内心里就无比痛苦的翻腾着。

    是霍山王对自己太凉薄,还是前有真姐儿而使得自己不能荣登安平王妃的宝座?

    “为什么没取来,遇到什么人?”云娘还在频频催促,王芸英冷笑:“我没有取到,就是这样。”说过身子往里一转,她开始睡大觉。

    云娘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又问几声见她不答应,在外面冷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王爷待你不薄,你虽然在这里不见天日,却没有冻着饿着。你想明白了,明天对我说。”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离开,王芸英回过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抱着头,把想了几年的事情重新再想一遍。这到底是怎么了?

    昔日锦绣宝马上的郡主,一朝之间,就成为这里的阶下囚。她死死咬着嘴唇,对着四面泥壁痛哭失声,这到底是怎么了!

    云娘重回地面,让家人锁好地牢,和丫头螺烟离开。四面无人,只有树叶在风中摇动。螺烟不解地问:“我只是不明白,您这样相信她,不怕她走了不回来?如果不是她有功夫,谁会寻她。”

    “她家也没了,能往哪里去。再说就逃,也逃不出城。这城门紧闭,她又去哪里安身?”云娘微笑着胸有成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前江阳王王氏一族,先帝命居在城外给几亩薄田,她就走,也飞不远。”

    算来算去,她要么听自己的,要么在地牢里关到老死。

    只是有一条不明白,她今天遇到什么,居然不肯说?带着这个疑问,云娘查过上夜来见霍山王。

    霍山王问她:“去看过可好?”云娘回答:“好呢,王爷放心,我一天一看,不敢怠慢。”才和赵赦长谈过的霍山王在灯下叹息,他面上满是忧愁,答应赵赦让阿史德温博入朝任职,这件事情,如何对世子和儿子们说?

    项功述死得不明不白,一到过年,他的家人孩子就要来哭闹一回。这全是自己的亲戚,不带杀人灭口的。

    平时很少过问王芸英的霍山王,今天是受忧愁情绪影响,难得问了一回。见云娘去了小衣,只着鲜红色的小袄子过来,烛下好似一朵子红花。

    这红花扶起霍山王,柔声道:“王爷,您操劳了一天,该去睡了。我知道您担心王姨娘,就是我前天说的,见天儿还会放她出来吹一会子风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轻轻巧巧的,云娘就把私放王芸英的事给揭过去。霍山王有些欣慰,睡下来慢慢道:“我不能再亏待了她,”眼前闪过的,是伍侧妃和长平的影子。

    “她父亲前江阳王,是为着我,才把自己的爵位弄没了,她在我这里,要好好照顾。”霍山王说一句,云娘答应一句。

    前江阳王先是自报京中,说手下官员与赵赦私相勾结,自请有罪。后来不知道怎么弄的,把他自己也卷进去。

    只知道这些的云娘给霍山王掖好被角,听他又淡淡道:“赵赦,是有城府的人。”云娘笑一笑没接话。

    身边的人,哪一个没有城府?

    第二天云娘来见王芸英,追问她昨天的事,她只不说。在世事精明上,王芸英不下于云娘,她见到云娘来就很紧张。

    过了几天没有什么事,王芸英知道安平王府暂时隐忍不发,或许,是等着自己再入圈套。她不肯再出去为云娘败坏安平王府的名声,云娘也拿她没有办法。

    安平王府热热闹闹为两个小小毛办百天,没有云娘的贴子,云娘不得去。她随侍霍山王妃而去,回来再对着王芸英一通说:“去了多少皇亲,去了多少王侯,那热闹劲儿,我只怕他们收不住满出来。如何?你眼看着他们独大不成。”

    王芸英再对她看一眼,认出她今天出门拜客的翡翠镯子,又是自己的。她再次翻身往里,在心里想着对策。

    走,是可以走得了。白天在哪里藏身都看得清楚。只是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前江阳郡主泪如雨下,还能去哪里?

    说服不了她的云娘悻悻然,拂袖而去。这不是一个阶下囚,不是一个任人说长说短的人?这个钉子碰的,云娘很是不舒服。

    小小毛们百天过后,秋风转凉,再转北风时,京中第一场雪下来。明窗下,真姐儿在看世子赵佑私下给自己的一封信,这信,世子派人进京,专程呈给王妃的。

    信中,赵佑苦恼无比,恳求母亲想法子退了这门亲事。在信的最后,世子的一行龙飞凤舞字迹写着:母亲,很是不乖。

    真姐儿放下信,母亲很是不乖,再拿起来看看儿子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苦恼,真姐儿莞尔,这孩子,你才是不乖。

    想想,把这信收起来才是。要是让表哥看到,一准儿要去信训他。把大儿子的信收起来,就想到小儿子。

    喊红绢:“佐哥儿今天又哪里去了?”虽然赵赦说佐哥儿还小,真姐儿还是不放心。

    在廊下看着小丫头们收拾雪地的红绢进来回话:“一早看有雪,忠武将军家的公子,和小王爷差不多大的那一个,约着出去赏梅,赵意跟去了。”

    “小小年纪,花样儿不少,祖父和祖母还没有赏玩,他们先玩上了。”真姐儿嗔怪一句,又想到忠武将军的女儿和武烈将军的女儿在街头纵狗打架一事,心中总是不快。又喊红绢:“去个人告诉赵意,不要由着他们性子玩。”

    红绢到二门上,见赵如候在那里,把这话告诉他。赵如笑笑说知道了,打发一个人去告诉赵意这话。

    去的人先是往忠武将军家里去,说可能在武烈将军家里,又去到武烈将军家里,又说他们去接蒋家的公子。

    一直寻到宝京王那里,见到宝京王的门口,威风凛凛排开七、八辆车。京里淘气公子,爱玩的小姑娘全在这里。

    在他们身后,是各家护卫的家人,看上去,好似宝京王家门前开大会。

    最气派的一辆车,是年仅九岁的十七皇叔的。他因颂殿下登基而荣登皇叔,其实还是一个孩子。

    赵意护着的车,让了十七皇叔一些地步,排在后面,这是佐哥儿。再后面,是按家里人官职大小,一一排列着。

    安平王在家里闭门思过的时候,佐哥儿就天天马车来马车去的出去会人。今天,又是一个京中小纨绔子弟在开会。

    传话的人走到赵意身边,附耳告诉他王妃有话。赵意听过点头:“我晓得,不会让小王爷吃亏,也不会让小王爷同人打架。”

    架是打的,不过不吃亏就是。

    这数辆车在这里,全目光炯炯盯着宝京王家的大门,好似那门上会有花开出来。

    门里再有人走出来时,是宝京王的管家,他一路点头哈腰而来,一直点到十七皇叔马车前,躬身回话:“回殿下,顾家表姑娘今天不得闲来。”

    十七皇叔马车里发出一个小姑娘的尖叫声:“不行,去告诉倾城,我和我姐姐全等着听她抚琴呢,她最近天天练,我们没有。”

    小公子们和小姑娘们哄然笑起来,这尖叫声,是蒋家最小的一位姑娘,她和顾倾城,颇能说得来。

    管家为难地对着十七皇叔的护卫看看,因为认识,陪笑道:“范将军,表姑娘要避嫌不能出来。”

    马车门打开,十七皇叔诧异道:“她避的什么嫌,又不是她订亲。”范将军忍笑,他完全明白管家的意思,对十七皇叔道:“殿下,安平王府的小王爷在这里。”

    十七皇叔还是奇怪:“这有什么打紧的,九皇兄和七表姐订了亲,也没有见十一表姐躲着我。”

    孩子们说话声音不小,周期探头探脑从马车后走开,回去告诉佐哥儿:“说因为你在这里,倾城不能出来。可惜,听说她最近苦学琴。我本来想听高山流水呢。”

    他们虽然还不大,生长在富贵家中,知道一些曲名。佐哥儿反唇相击:“不来就不来,你不怕她弹十面埋伏。”

    周期胖嘟嘟的脑袋晃几晃,用眼角瞟着佐哥儿笑:“可惜呀可惜,因为有你,她才不来。”佐哥儿很生气,和周期在这里争吵。

    那边,范将军和宝京王的管家说服十七皇叔,十七皇叔不无扫兴,怏怏道:“走,咱们去看我四表姐新生的孩子,比弹琴好听。”

    佐哥儿和周期在车里大叫:“尿急,你们先去,我们就到。”十七皇叔答应一声,佐哥儿又伸出头来道:“别看太久,下午去买面人儿,不能忘了。”

    大家分开,赵意看着他们离去,再对着佐哥儿笑:“小王爷,您这是尿急?”半点儿也不像。佐哥儿指挥他:“走,去宝京王家的后门。”

    赵意一直,就是一个淘气包,到大了有了孩子,他也没有改变。佐哥儿最喜欢他跟着,淘气主意多。

    见佐哥儿这样说,赵意很是明白。顾姑娘不出来,小王爷扫了面子。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面子一谈,是家里薰陶久了自然形成。

    当下让人赶着车到宝京王家的后门去,这里有两株高大的桂花树下停下车,雪花中犹有晚桂香气。

    赵意对佐哥儿道:“小王爷,先说好了,不带砸人家门的,也不带翻墙进去的,您要是有个闪失,王爷王妃要拿我是问的。”

    佐哥儿道:“你放心,看我的!”张开手让赵意抱下来。脚上小羊皮靴子一落地,佐哥儿再对车里周期来上一句:“你输了给我竹子罗汉像,我喜欢他肚子大。”

    周期笑眯眯:“你输了要给我象牙笔筒,就是你新得的那一个。”佐哥儿不干:“我给你旧的那一个,新的是哥哥才给我寄的。”

    周期很好说话,他胖胖的脸蛋子上笑逐颜开:“等你回来再说不迟。”

    家人们全笑看着,见雪地里的小王爷,脚步“蹬蹬”响着往后门上去。他头上戴着一个镶红缨珠的金珠冠,一身合体的紫衣,利利索索的,就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家人,一看这位小爷打扮,不是一般人。他陪笑:“您有什么事儿?”小手伸出来,里面有几个金瓜子儿。

    家人笑得合不拢嘴,一时还不敢就拿,只是垂涎三尺地道:“这是给我的?”佐哥儿笑眯眯放在他手上:“帮我去给顾倾城姑娘传个话,对她说赵倾国来找她。”

    家人见黄灿灿的金子到手,忍不住用牙咬一咬,喜出望外地道:“这是真的。”佐哥儿笑得好似一朵子花:“去传话,别让别人知道,她要是出来,我再给你。”

    家人见财心喜,急转头要去,又回身弯腰陪笑,这样也方便和佐哥儿眼睛对眼睛:“对不住了,小爷,我得把后门关上,我是看后门的,这门大开着可不行。要不,”他试探地道:“看您这一身打扮,肯定是贵公子。将来不是封侯就是拜相,您进来我陪您去?”

    一个小小孩子,家人想想,他能怎么样?

    佐哥儿很傲气,把小下颔一扬:“你关门吧,你去把话说全了,让她来见我。”家人连连说对不住,把后门轻手轻脚关上,拔腿到里面到相熟的丫头去传话。

    只传一句话就几个金瓜子儿,家人脑子里只有这小爷的一句话“她出来,我再给你。”

    急急寻到一个熟悉的丫头,家人拉她一旁道:“有位小公子,才这么点儿高,说是和顾姑娘天天玩的人,依我看,不是阳平侯府上的,就是东阴侯府上的,王妃那天不是也说,这两家的小公子生得好,又体面。我瞅着,准是他来找顾姑娘有话说。”

    丫头纳闷:“有话说请他进来就是。”家人对她比划着:“他不愿意进来,只让传一句话,说是赵倾国找她,如果姑娘肯出去见,赏咱们钱。”

    丫头犹豫不决,家人又道:“你这死心眼儿,有钱不挣多可惜。你要是不放心怕是坏人,请表姑娘多带几个人出来见就是。”

    “你才是死心眼儿,我只是想着你要等上一等,才刚来了好些姑娘们来看郡主,我怕不得闲单独对表姑娘说。”丫头好笑:“这青天白日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左边住的殿上当值将军,右边是刑部侍郎家里,有什么人这样大胆子,敢到这里来撒野不成?”

    家人附合道:“就是就是,你快去传,等不要紧,我等不急,只怕那赏钱的小公子会等急。”丫头一笑而去,她们里面的人时常要买东西要出门,这守门的家人,也是要处好的。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面上有些不豫。家人老远就打量她脸色,见这样心里一提,金瓜子儿,这就飞了不成,急急问道:“不得闲说不是?我去请他再等上一等。”

    丫头嘟嘴道:“很得闲,可巧儿表姑娘出来,我对她说了,她说好好对赵公子说,实在是不方便见。又对我说,以后是别人来寻,就可以告诉她,独这赵倾国,是不能见的。”

    家人急得跺脚:“哎呀,哎呀,”原地转了两个圈子才往后门去,对小赵公子陪笑:“赵公子,您别生气,我们表姑娘她今天不得闲。”

    佐哥儿皱起他的小眉头,也有三分威严。他仰起面庞看着哈腰的家人:“是真的吗?你如实说了是赵倾国找她没有?”

    赵倾国这名字,多响亮多好记。顾倾城怎么可能不记得?

    家人陪笑:“一字不错的说了,我还在旁边站着呢,我们表姑娘说,唉,实在是不方便见。后面……。”

    话到嘴边赶快捂嘴:“我多话,我太多话。”

    佐哥儿机灵地问道:“后面又有什么?”家人嘿嘿:“这背后哪能说主子不好呢?”两、三颗金瓜子又丢过来,家人这就回了话:“说别人都可以玩得,独有赵倾国是不能见的。”

    雪地漫漫雪花铺了一层,小王爷回来,气得脸色比雪地里白。从小儿养尊处优,金镶玉贵的小王爷第一次吃这样的苦头。

    而这苦头,居然是一个小姑娘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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