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2角逐
作品:《天下节度》 “喏!”此时的施树德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本能的按照吕方所指的方向跑去。吕方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竭力用的速度向西边跑去,他之所以这般,就是防止万一施树德被刺客活捉,吐露出自己的方向来。
吕方刚走了十几步,突然右边大腿根部传来一阵刺痛,原来他方从坊墙跳下来时,由于多日未曾运动,手脚僵硬,慌乱间竟然拉伤了大腿内侧肌肉,方过于紧张竟然未曾发觉,现在稍一走动,便发作起来。吕方扶着墙站了片刻,刚要走,又只觉得大腿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额头顿时渗出一层冷汗来。这时不远方自己翻进来的坊墙缺口外传来一阵人声,吕方回头一看墙外火光闪动,显然那些刺客已经将墙外的护卫尽数杀死,就要衔尾追来,吕方看了看四周,前面三四十步外依稀有一个院门,好似没关严,只得一咬牙,手足并用的向那个院门扑去。
马宣华此时已经床了,自从那天和沈丽娘相见之后,她的居住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门窗破损漏风的地方都被仔细的修缮过,在后院还多了两大堆好的枣木炭,足够他渡过这个冬天,只有庭院还没有清理完毕,这将在未来几天完成。屋角的火盆里散发出温暖而又让人愉的空气,马宣华躺在床,睁大眼睛听着窗外的寒风,却怎么也睡不着。
“真是贱骨头,以前没有木炭,冻得彻夜难眠,现在好了,却又睡不着了!”马宣华自嘲道。正当此时,院中传来一声响,好似什么重物坠地了一般,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
“有盗贼?”马宣华坐起身来,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崇化坊虽然冷清破败,但平日里却盗贼绝迹,原因无他,这个地方晦气的很,平日里就算是行人都少,盗贼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抢的,至于坊内的人物,个个来历都是说不得的,稍微有点眼色的也不会为了些许财货跑到坊内来。
不管如何,马宣华还是尽可能迅速的站起身来,穿外袍,在一旁找了一根木棍,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旁,正想凑近门缝向外看个究竟,便听得一声响,却是一个重物撞到门,赶忙向后一退,险些被门撞到鼻梁。
“开门,开门,让寡人进去,某家是吴王吕方!!”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被门外人的话语弄得大吃了一惊的马宣华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举起手里的木棍,准备给冲进来的那人当头一棒,但是外间那人并没有用蛮力撞门,而只是压低嗓门催促,倒好似不欲把动静弄得太大的样。
马宣华强压下心中的惊惧,低声喝道:“休要哄骗我,吴王是何等身份,岂会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退去,不然我就要大声喊人了!”
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外稍微安静了片刻,旋即便听到外间那人低声道:“寡人当真是吴王吕方,方我微服出行来探望坊里的沈妃,遇歹人暗袭,与护卫失散。小娘让寡人进屋避一避,只要这次寡人能脱得此难,必有重赏!”
马宣华听得门外人说话声音虽然急促,但言语中还是掩不住那种常年执掌生杀大权的位者的自信语气,她在马殷身边长大,对这种语气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再加此人提到了沈妃,想起前些日遇到沈丽娘时对方的权势,显然并非一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妃所能有的,心下对对方的身份又多信了几分。这时从门缝里掉下一个物件来,接着便听到外间那人道:“这时某家的随身玺印,小娘一看便知,开门让寡人进来,不然若是让刺客发现了,只怕会玉石俱焚。”
马宣华弯下腰去,捡起那间物件,入手便只觉得温润舒手,乃是极为等的好玉,心下已经信了屋外人的身份,赶忙将门打开,只觉得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马宣华不禁打了个寒颤,便看到一人冲进屋内,转身便将房门关,接着一屁股便坐在地,喘息不止。
“陛下!”马宣华低呼了一声,此时的她对地的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心:闻名天下的枭雄;击败自己的父亲并毁灭了自己幸福生活的仇人;帮助自己的那个沈夫人的丈夫;那个在舟清晨舞枪的英挺少年的父亲。现在就坐在相距自己数尺外的地,呼吸可闻。马宣华本能的转过身,准备用火盆中的火种点燃灯烛,看看这个奇男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可马宣华刚刚转过身,便被地那人拉住裙角,听到那人道:“小娘,你这是要作甚?”
“取烛火来,替陛下照亮一下!”
“不可!”吕方沉声道:“那些刺客只怕现在就在坊内,你若举灯,岂不是告诉他们我就在这里!”
马宣华闻言一愣,旋即脸现出羞愧的红晕来,想不到这吕方处在这等紧迫的时候,还这般冷静如恒,自己相比他来,还是太嫩了。马宣华正思绪万千,却听到地的吕方低声道:“我方翻墙时拉伤了自己的腿,烦请小娘扶我起来。”
马宣华赶忙俯身抓住吕方的右臂,将其扶起身来。吕方坐定了,又低声问了些坊中情况,方低声道:“还不知小娘名讳,失礼了!”
马宣华稍一踌躇,低声道:“在下乃是楚王马殷之女,随老父迁至建邺,困居于此地!”
马宣华话音刚落,屋内便立刻静了下来,陷入了一场无言的尴尬中,直到被外间的坊道间的人声所打破。
钟延规手提横刀,敏捷的从墙缺口处跳了下来,刚刚落地,一旁的死士头目便前低声道:“郎君,看地的痕迹,那厮应该是往北面去了!”
钟延规点了点头,道:“不错,沈夫人住处便在北面,那女剑术超群,身边应该还有几个人,那厮应该是往那边去了。”说到这里,钟延规狞笑了一声,道:“正好一网打尽!”
“走!”钟延规低喝了一声,五六个死士便冲入黑暗中,步向沈丽娘所居住的宅院冲去。他们这些日住在崇化坊附近,早就将坊内的地形道路摸得一清二楚,就算是在昏暗的夜里,也如同白昼一般。原来钟延规从妹妹口中得知吕方经常暗中到崇化坊里探看沈丽娘,便心知吕方根本就没有中自己的计策,相信吕淑娴的死与沈丽娘有关。而他将沈丽娘贬斥出宫,打入到这罪人居住的崇化坊中大的可能性是故意伪装中计,引诱隐藏在背地里的真正主谋跳出来,再一网打尽。自己谋害吕淑娴虽然十分隐秘,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谋划的再怎么隐秘,但只要时间一长,以吕方的头脑加掌握的庞大资源,隐情暴露是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既然如此,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吕方既然不愿让人知晓自己并没当真贬斥沈丽娘,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带许多护卫前往崇化坊,时间也只能是夜里,这就给了自己伏击的机会,否则平日里吕方身边至少有数百亲军护卫,要想行刺根本是天方夜谭。至于时间,既然自己已经知道吕方会来崇化坊探望沈丽娘,那只需遣人在宫门外伺探,只需看到形迹可疑的行列,便用信鸽向守在崇化坊附近的自己发出信号即可。反正这崇化坊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前来探望,往来的不过是些运送粮食蔬菜和生活用品的车队,和宫中出来的殿前司使臣迥然不同,不用担心弄错了。从现在来看,整个行动执行的十分顺利,虽然还没有杀死吕方本人,但从方那十几个拼死抵抗的使臣身已经搜出了殿前司指挥使的腰牌,这已经从侧面印证了吕方的身份,只要在城卫军赶到之前,将吕方和沈丽娘杀死,自己便大功告成。以自己对吕方的了解,此人平日行事十分隐秘,像怀疑吕淑娴死因这种事情,在后抓到幕后凶手之前,绝不会告诉其他人。只要自己杀死吕方,自己就不用再担心有人将自己暗害吕淑娴的事情再度揭开了;而沈丽娘死掉后,钟媛翠就成为了唯一一个还在世的吕方的女人,无论继位者是谁,自然而然的登了皇太后的宝座,自己作为皇太后的兄长,只要不被当场抓个现行,自然不用担心被人指控为杀死吕方和沈丽娘啊的凶手,而且介于吕方突然亡故留下巨大的权力真空,无论是谁成为继承者,吕吴的内部都不会立即稳定下来,各个势力肯定会为分享大的一块权力蛋糕而角逐,而自己作为皇太后之弟,却无差遣在身,肯定会成为各方势力竞相拉拢的对象,只要善加利用,进入吕吴的权力核心并不是太难的事情。至于这十几个死士,反正他们平日里从没有在建邺城中露过脸,待会事成之后,就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家丁将其灭口,也不用担心有哪个多嘴的会泄露出去。想到这里,钟延规目光扫过两旁剩余的五个死士,暗想:“也许都用不着家丁那一步棋了,等会若是沈丽娘再杀一两个,剩下的自己就能全部处置了,少一个步骤,便少一分暴露的风险!”想到这里,钟延规不禁嘴角翘,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