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章 最后的结局
作品:《细作娘子》 萧景复又呵呵一笑:“太子殿下言重了,本王如今身残力溃,日常起居靠的是内子帮扶,生死安危靠的是漕帮帮主的看顾,就连萧家上下百多口人也全在今上的禁制之中。萧某自身难保,又有何德何能敢与今上谈合作?”
君沉璧冷声一笑:“王爷,开个条件吧。只要不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父皇一定会尽心竭力为您办到。”
“禅让。”萧景低沉开口,“本王保你合族平安。”
紫瞳愣住,原来……如此。
啪!君沉璧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因为站得太急,险些跌倒。紫瞳眼疾手快,跨步向前,扶住了君沉璧。
“世子,小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乃是旧日称呼。
“滚开!”君沉璧甩手推开紫瞳,苍白脸庞没有一点血色,琉璃色的眼瞳映着烛光泛出异样的血红,妖异的仿佛噬人的魔。
君沉璧父子已经输了,从他们与萧景为敌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就已经被注定。这一刻,紫瞳的心很痛。她趔趄几步,站立不稳,险些跌倒。
“君沉璧,请你好自为之。”萧景起身扶住紫瞳,脸色极是阴沉。
“奸夫淫妇,窃室窃国,你们会有报应的!”君沉璧冷声喝骂,这样市井粗俗的言语从高华冷然的君沉璧口中冲出,让人一时恍惚以为是错觉。
“太子殿下,休得无礼。”一直静默立在一边的亲卫队长子瞻拔剑出鞘,架在了君沉璧的脖子上。
明有墨桓,暗有子瞻,萧景他历尽磨难,终于获得了属于他的成功。明处的墨桓竭尽所能,报效尽忠,而暗处的洛子瞻也同样不辱使命。他隐在谁也探不到的角落,尽心谋划,如今大功告成,才现身于世。
“哈哈哈哈,我果然不该信你们这样的无耻无信之人!”君沉璧高声大笑了起来,“什么谈判,什么合作,全是信口雌黄!!萧景,你诱拐吾妻在前,如今又要来窃我君家天下!我今日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想要我向你低头,做梦!
“舒家家主本姓乐正,他们和我的仇怨已了,,自然是要和你们君家算账了。”萧景冷冷开口,“本王相信你的父亲从不会意气用事,他最是精明能干,最善辨明天下形势,强弱众寡。本王给你父亲三天时间考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君沉璧止了骂,呆立在原地,琉璃眼瞳渐渐暗淡下去。很显然,他也是知道当年的乐正惨案的。乐正家与君家是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只有屠尽仇人满门,饮尽仇人鲜血才能平复。现如今君家王朝已是内忧外患,乐正家磨刀霍霍,想要保住君家血脉,一直在暗中运筹帷幄的萧景才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个道理,君沉璧一定已经明白。所以,这一次的太阳岛之行,从来不是谈判,只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宣告。
紫瞳由萧景揽着走出屋外,并不曾稍有回头。她感觉到君沉璧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气息全无。
今日一别,再相见,恐怕阴阳永隔。君沉璧……
“紫瞳,不许想他。”熟悉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耳畔是萧景低哑的嗓音。他从背后将她环抱,附在她的耳畔低语。
紫瞳恍过神来,偏过头,看到萧景近在咫尺的脸。
“阿景,你要做皇帝吗?”
萧景的眼神倏忽深邃,他紧抿着唇,看着她,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你就可以不做皇帝吗?”
话一出口,连紫瞳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她无法确切的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景到底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可以在一夕之间威胁君允哲退位禅让。但她很清楚,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萧景就是想将君家王朝取而代之的,他的夙愿一直未改。
没有人可以轻易放弃自己奋斗经年的夙愿,更加不会有人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人无知的请求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样极致的荣耀和权力,天下有谁可以不受。
当年,北宫璃天真懵懂,拿自己和家国天下比轻重,结果,她输光了所有。现在,历经磨难的自己绝对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只是,道理很明白,口中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可笑幼稚的话语。紫瞳在心中自嘲,可是心里却还在隐隐期盼着答案。
或许,他会说:可以。
可是,他真的会那么说吗?如果他拒绝了她,她该是要勉强着对他笑,还是要放肆的对他哭?
紫瞳心里纷乱一片,她很害怕,一旦萧景君临天下,他是否还会是她的阿景?他会不会渐渐变得陌生,最终和那庙堂至高处的龙椅融为一体,变得冰冷而陌生?她信任他,她相信他不会故意辜负她,可是……当感情遭遇权力,当私情面对公义,她,真的没有信心。
“阿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不等萧景回答,紫瞳抢先开口,“我只希望,不管是做圣天子,还是做平凡庶民,你都始终是你自己。”
她实在太害怕被拒绝,所以干脆不去听萧景的答案。既然,她已决心和他携手白头,那不管他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她都会和他一起走下去。她也许会被伤害,被辜负,但是,也许……不会。所谓事在人为,他是她的良人,是她的缘,便也是她的劫。
从白溪月的摄魂梦杀术里醒来时,她不是就已经给自己下定了决心吗?紫瞳深吸口气,暗暗为自己打气。
“紫瞳,你不喜欢我做皇帝。”萧景悠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很温和。
紫瞳立刻就想点头,但她还是忍住了,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紫瞳,你知道权谋是什么吗?”萧景顿了顿,忽然问。
“权谋宅先计而后战。”紫瞳不知萧景为何发问,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
“不错,权谋宅先计而后战。可是,一计定下,便会连带生出多少血腥潮涌,牵连许多无辜性命。”萧景说道,“我虽不愿欺你,负你,可是权谋之下,潮涌袭来,便是我,也未必就能保你万般周全。更何况,帝王之术,更胜今日权谋。我是凡人,亦是血肉心,难免猜疑,难免嫉恨,更可能喜怒无常,偏听偏信。今日,我爱你信你,来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定可以做到。”
紫瞳默然不语,眼角不觉已是湿润。
“紫瞳,我若做了皇帝,就再也摆脱不了权谋,会永远受缚于帝王心术。”萧景将紫瞳扳过身来,面对面看着她,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紫瞳,我不做皇帝,我只做你的阿景。”
紫瞳怔住,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他,这是说他不做皇帝了吗?
“紫瞳,我这一辈子,只做你的阿景,你的丈夫。”
“那,那你还要南阳王禅让?禅让给谁?”好半响,紫瞳才理出个头绪,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
萧景呵呵一笑:“齐王萧景必须做皇帝,因为他要保住萧家上下百余口。所以,君允哲必须禅让。”
这又是什么意思?紫瞳觉得忽然头疼的厉害,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你是我的阿景,那么谁去做齐王萧景?”紫瞳用力的想了一想,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激灵灵一颤,这话怎么听就怎么觉得别扭。
“墨桓。”萧景扬起眉笑了起来。
紫瞳一愣,下一刻便觉得哭笑不得。
两生花开,帝王星现。原来是这个意思,帝王星竟然会是墨桓。他本是萧景的影,若是萧景没有遇到她这朵两生花,恐怕墨桓便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帝王。所以,才会有萧景命冲帝王星之说。
这样一番因缘恐怕就连白溪月也是无法窥破的吧,如果她能够预料到今日,她是否会后悔当日的所为呢?为了保护萧景,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可是,萧景本就没有危险。
白溪月太过自信,她忘了自己始终只是一个凡人,失了谦卑心,失了敬畏意,她的命终究断送在她自己的手里。
罢了,逝者已矣。
紫瞳轻叹口气:“墨桓……我该要好好请他喝几坛桃花酿。”
“墨桓其实不爱喝酒,多喝一点就会上头犯晕,他拼命喝酒,不过是为了学我罢了。”萧景却是,轻笑,“他喜欢吃奶酪,那是他故乡玉琅城的特产,不如,你给他做那个吧。”
“你……知道墨桓喜欢吃什么?”紫瞳惊讶。
“当然知道,他与我自小一起长大,虽是刻意避人耳目,但,他对于我,就像亲弟弟一样。”萧景此刻说起墨桓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温柔笑意,是紫瞳从未见过的……慈爱目光。
“阿景,墨桓的喜好你知道很多吧。不管是吃的,喝的,还是玩的,乐的,你都告诉我吧,我也想多为墨桓做一点事情。”
“谢谢你,紫瞳。”萧景将紫瞳揽入怀中,紧紧,紧紧的拥抱。
一生扮演另一个人,一生都已另一个人的样子生活着,渐渐的,就连自己的样子都会忘记,再想不起来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代替萧景坐上至尊之位,守护萧家,执掌天下。是至大的荣耀,却也是沉重的负担。
幸,还是大不幸,恐怕只有墨桓自己才知晓。
“阿景,我们要好好的。”紫瞳用力回抱萧景。
“好,我们一定要好好的。”萧景回答。
彼此的努力和坚持,许多人的守护和成全,他们的幸福,来之不易。
要珍惜,要感恩,一定要把这份幸福好好的坚持下去。
后记:
三天后,登基不足半年的君允哲向天下发出罪己诏,称自己年老德薄,难堪天下大任,遂效仿上古先贤禅让大位于贤能。齐王萧景有德有才,战功赫赫,为国立下无数功勋,得万民称颂,天下敬仰,正竖之希望。由齐王萧景承继大位,乃是民声民愿,天下归心。
然,齐王萧景自认功少德浅,不敢自命贤能,于禅让一事坚拒不受,后经众大臣上表劝说请求,又有众多百岁老者领数百民众长跪齐王府外,无畏风雨饥寒昼夜恳求,齐王爷终是不忍拂了百姓心愿,不得不点头应允。于在丹桂飘香的九月初,登基称帝。
第二年,改国号为齐,世称齐太宗。册立原齐王侧妃,大宛国冰月公主为中宫,母仪天下。西域联军,得新帝感召,又有姻亲之盟,主动退兵,并承诺按岁纳贡,永结盟好。
新帝登基,万象俱新,或是天命使然,饱受大旱大涝之苦的江南自新帝登基后,便是风调雨顺,万物复苏,金秋九月处处都得大丰收。大秦国再不必为饥荒所苦,各地米粮供应充足,南北漕运通畅无阻,受尽苦难的百姓们终于能够再次过上太平安宁的日子。
唯一让人有些遗憾唏嘘的是,曾经富甲北方,掌控国之命脉的舒家,因为在先前的大饥荒中,消耗了太多的金银,囤积了太多粮食。如今饥荒已解,粮价大跌,舒家的财富刹时就去了大半,再也无力支撑偌大产业,不得不削减人手,解散商团,甚至大量变卖名下产业,让出矿山,盐业,兵器制造等国之命脉。曾经富甲北方的舒家,一夕凋敝,再不是一方霸主,暗中帝王。
新帝确有古圣先贤之风,胸怀大度,敢开风气之先。将原本由舒家独揽的矿山,盐业,兵器制造等诸多产业,捡最紧要的几处收归国有,其它诸多分支,便放宽了经营权,诏令天下,只要是大齐的子民,拥有足够的财力和口碑,就可以来竞争经营权,为国分忧,为国效力。
大齐新国,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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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明月照镜湖,水波轻,晚风柔。一叶扁舟静卧水面,随着浪涛摇摇摆摆。
一身玄衣的男子长身玉立,乌黑的发被夜风吹起了丝丝缕缕。他的身边站着粉衫长裙的女子,眉目如画,笑容明媚。粉团也似的小男孩立在那男子身爆身高还远没有那男子腿长,但他并不以人小而任性散漫,却是学着那男子的样子挺直了腰杆立得笔直,眼神坚定,一脸的肃穆,那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他的旁边蹲着一头的白狼,懒懒的趴在地上,眯着眼睛似是正在好梦。
悠扬琴音奏响在静夜,清朗歌声回荡于镜湖。宽袍广袖,峨冠博带,一身青衣的男子抚琴而歌,举手投足间全是名士风流。
墨桓,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真君子,自风流。他喜欢奶酪,喜欢看文集诗册,喜欢静静的看着天空发呆,喜欢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问。
紫瞳从萧景的叙述里认识了真正的墨桓,可惜,今日之后,真正的墨桓便再也无人可见。
琴声止,歌声歇,静夜沉沉,唯有水波轻响,晚风习习。
墨桓站起身来,走到萧景面前,拱手弯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保重。”墨桓的声音清朗如歌。
“保重。”萧景拱手弯腰,郑重还礼,声音低哑,全是肃穆。
他们已经再扮不了真正的彼此,然而,他们这一生,都会牵挂着彼此,天涯不忘。
“紫瞳,我们走吧。”萧景看向紫瞳,向她伸出手去。
“好。”紫瞳应了一声,握住他的手。
“爹爹,还有更夜。”粉团似的孩子踮起脚,伸出了手,乌亮的眼睛光灿灿的。
萧景展颜而笑,弯身单臂抱起那孩子,温言说道:“是了,还有我们的更夜。”
“阿景,你的身子不好,经不得力。”紫瞳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更夜虽然小,可是分量也不算轻。
“不妨,父亲应该要对儿子好一点。”萧景笑道。
“慈母多败儿,慈父……多纨绔。”
“娘亲不必担心,更夜一定会好好读书,多学本领,长大以后尽心孝顺爹娘。”奶声奶气的声音,满是坚定。
紫瞳惊讶:“更夜,这道理是谁教你的?”更夜是个狼孩,原本连说话都不会,许久不见,他不仅被养得白白胖胖,口齿利落,就连做人的道理竟也学了许多。紫瞳既惊又喜。
更夜听紫瞳问她,便把手往后一指:“是墨桓叔叔。”
“多谢。”紫瞳深深作福,行的是女子最崇敬之礼。
“请……代桓好好照顾景……少爷。”墨桓还礼,声音如歌,有微微停顿。
墨桓的心意紫瞳明白,萧景,他也明白吗?
一生相随,一生不弃,他不仅仅只是他的影。
“放心。”紫瞳如男子般拱了拱手,朗声道,“请多保重。”
墨桓亦拾手,道珍重。
三人一狼登上小舟,洛子瞻,早已执桨而立。
庙堂脯江湖远,此心安处是吾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叶扁舟,天地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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