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阿达尔 败者为寇 ...

作品:《遗落之书

    车轮压在不甚平坦的路上,持续的颠簸感让阿达尔吐出了今天的早饭。本就腐败的食物经过胃酸的浸泡后味道更加难闻,它们在被呕出时显得格外的酸臭。阿达尔腿上本已结痂的伤口在被押上囚车时又一次裂开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护理”后,在昨晚便开始化脓了。他一路本就昏昏沉沉的,现在清空了胃口,于是又晕晕乎乎的睡去了。

    “阿达尔,你看你哪有一点点贵族家孩子的样子!”父亲的皮鞭从四面八方向他打来,阿达尔只能徒劳的捂着脸,他不能哭,那只会换来更厉害的抽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波斯狄亚特小杂种!”唐的喊声越来越大,怒气越来越重。

    “孩子,过来。”阿达尔身上帝痛感顿时消失了,他穿着少年时最喜欢的那件黑色兽皮甲,那是雷吉斯特的夜蜥皮缝制成的。“孩子,过来。”这是阿米许的声音,“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是你要记着我的话。人生一世,不要做败坏自己名誉的事情。”阿达尔高兴的跪了下去。

    “弟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姆林斯手拿一把鱼形飞刀,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却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次去的那个城市完全建在河上,你能相信吗?每次和父亲去见什么人时我们都得坐船,真吓死我了。”

    “呃……”阿达尔兀自醒转,眼前所见满是繁密的树林。一棵棵参天的大树上,枝叶纠纠结结的向四周蔓延,似要遮盖住天幕一般。他了干裂的嘴唇,想要发声要水。然而昨天要水喝时所受到的侮辱却在此时窜入了他的脑海。

    他们喂给他马尿,取笑他誓要喝干最后一滴的窘样。然而最让阿达尔难受的是,那酸涩腥苦的口感虽让他恶心到无以复加,他却不忍吐出。清醒的状态只持续了一瞬,他又恍恍惚惚的闭上了双眼。

    “看着前方那座山头上的高塔了吗?”唐的声音里带着壮志已筹的豪迈,他没有等身边的小哥俩答话便又继续说道,“今天起它就是我的了。”然后他第一次抚摸着阿达尔的银发,这让阿达尔的后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我们的了。”

    “这把刀我一直叫它‘长脊’,这式样的刀身怕是得有千年的历史了。”阿米许抚摸着手里的双手阔剑,即使在阿米许宽大的手掌里,它也算得了一个大,“关于它的过去,你就别再问了,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的学习如何使用它。”阿达尔双手接过巨剑,勉强才能将它举起。

    “你说我发什么脾气?你难道没看见刚才博采的那张脸吗?”姆林斯歇斯底里的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我堂堂王子要被那个卑躬屈膝的弄臣取笑?”阿达尔不知如何回答,他伸出手想去拍拍哥哥的肩膀。“走开,去做你的元帅梦去吧。”姆林斯拍开了那只善意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如果能来杯约翰家的麦酒就好了。’阿达尔这么想着,他又一次醒了过来。透过浓密的树影,他看到太阳已经落在了西边。

    阿达尔已经记不得这是从兰特堡被押送出来后的第几天下午了。前两天的路他还认得,崎岖的山路虽然让他的屁股如坐针毡,但熟悉的环境还是让他觉得稍稍安心。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贝拉那天晚上确实不停地把玩他的戒指,但她怎么会背叛自己?那夜是那么的难忘,他贝拉的身体时,她是那样热情如火的接受他。阿达尔能够分辨出真情,这不是恶水街那虚情假意的能够伪造出来的。她怎么会……

    阿米许的身体被洁白的布包裹着,正躺在不远的高台上。天上的群鸦焦急的大叫,等不及享受眼前的盛宴。头曼突然出现在阿达尔的面前,“家父不是说过不要向手无寸铁的平民亮出刀剑吗?你的名誉哪里去了?”

    “……接着,受骗的那个乡巴佬贵族就被愤怒的教众活活的打死了。”姆林斯轻描淡写着自己的胜利,此刻父亲的脸上已挂满嘉许,群臣中更早就发出了赞许的笑声。

    “阿达尔,”父亲的双眼目光炯炯,阿达尔不禁猜想自己年近花甲时,是否还能有如此矍铄的眼神,“安格尔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国王,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你父亲昨天去世了。”诺波利语气中的焦急远远大于悲伤,“姆林斯现在恐怕已经登基了。”

    “我们兄弟曾经非常要好,”阿达尔坚定的说着,他不允许诺波利有辱自己的家族,“姆林斯只是暂时被当国王的迷了心窍。现在他了却了心愿,怎么会杀我?我们可是亲兄弟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干出这样有辱家国的事情?”姆林斯拿着那张假冒的信件不停的咆哮,身体似乎因为的愤怒而微微,“我救不了你,你将被押送到教皇国,接受教皇的亲自审判。”

    “在这场争夺王位的战争中,你到底想不想赢?……想不想赢?……不想赢?……想赢?”诺波利的声音空洞的传来。

    “我当然想赢,可他妈的我要怎么做才能赢!?”阿达尔被自己的怒吼惊醒,他又一次回到了肮脏的木笼里。

    “他一定是疯了。”骑马走在囚车左边的红衣骑士喃喃的说道,他脸上的表情木然,正从容的翻着一本书。

    “寇特,看好别让他自杀。我们只要他让活着就行,教皇他老人家可不需要有问有答的审判。”带头骑士的话引得整个押送队伍哈哈大笑。

    该死,阿达尔口更渴了,现在不需麦酒,一杯甘甜的泉水就可以让他体会无以伦比的清爽。

    这群天杀的狗屁骑士,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前一天阿达尔还在参加王国的每日议会,奥奇里菲冲他谄媚的笑,而马林则一再他去参加自己家举行的晚宴;后一天他却已经囚袍加身,被装在这个满是屎臭味的木笼子里,又粗又硬碟链锁住他的手脚,沉重的连枷则套上了他的脖颈。

    这一切都是姆林斯搞的鬼,一定是这样的,阿达尔被推上囚车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可这一切是为什么?他已经如愿以偿了,为何后还要加害自己?难道姆林斯一定要让自己身受如此痛苦,在异乡的监狱里度过余生才会心满意足吗?难道在他的心中,手足情分真的一文不值吗?

    在一片苦恼的思绪中,夜晚又一次降临了,每次宿营对阿达尔都是一种痛苦。身披猩红披风的教会骑士们一边大声开着粗俗的玩笑,一边生火做饭。他们会把阿达尔的囚车放在篝火的不远处,但阿达尔知道他们并不是好心给他温暖。

    阿达尔自己手下的那些波斯狄亚特雇佣兵们也会这么对待俘虏,他们当着俘虏的面生起篝火;当着他的面加热背囊里的熏肉,烧烤林中捕获的小兽或只是单纯的熬煮着浓汤;然后再当着他大口吃喝,直到盆干碗净。

    他本以为这是因为波斯狄亚特雇佣兵的野蛮所致,但这些被圣油涂抹过的骑士却做得更甚。一开始他们热情的把阿达尔拉出囚车,言语真诚的他加入烧烤派对。这一度让阿达尔觉得他们白天的冷漠只是逢场作戏,骑士们也都是有血有肉的真汉子。

    但当他坐到火堆边之后,就没人再搭理他了。骑士们大口咬着嗤嗤冒油的烤肉,仰头喝着装在鞍囊中的葡萄美酒。阿达尔一次次的期待他们想起自己,但结果却是宴会在他们对阿达尔满嘴口水的大声嘲笑中结束。负责看守他的那个叫拉姆的侍从在骑士们都醉倒在地后,才偷偷的端来了发霉的黑面包和干酪。

    “快吃了吧,我不能拿其他东西给你吃。”说着拉姆指了指那个整天捧着书的,现在他正抱着树干一脸淫笑的睡着,“寇特对所有的食物都有数。”作者咻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