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协议

作品:《盛宋官道

    这一晚卜县丞书房地灯也同样是亮到很晚才熄灭,从踏出卜县丞的家中出来的那一刻,范铭只觉得身上卸下了万斤重担,从里到外都轻松了下来。

    谈判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得多,或许是事情本已经到了一个大势所趋的地步,也许是性命实确实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在权衡利弊之下谢主簿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是在范铭的最低限度,同时也是谢为安能承受的最低限度。

    朦胧的月亮已高高地升到了中天之上,回家时不像平时走的那么快,这一晚他想到了很多,似乎也领悟了不少……

    ……

    第二天一早范铭起了个大早来到城门外,上了前后脚而来的王稼轩的马车,至此范铭终于看清楚了昨晚刻意避着他擦肩而过的谢沛南,见着他上车就露出一脸谦卑的笑,丝毫没了先前的那份跋扈。

    这人那,还真是贱骨头!

    看着面前一脸谦卑笑容的谢沛南,范铭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洪德善那充满情谊的面容,最终定格在了那双沉暗中炙热的眼神上。

    跟谢沛南同坐在一辆马车上,范铭总觉得朝向他的那一半身子有些莫名的嗖嗖发冷,嘴里更没心思跟王稼轩说话,马车刚一动,他便闭上了眼睛假寐休息。

    如电影般的画幕一格格的放过,从前的点点滴滴都划过心头,没有人在乎你从哪里来,也没有人在乎你来做什么,如果有选择的话范铭绝对不会选择来到这个时代,他愿意呆在自己那狭小的‘狗窝’中尽情的耗费姆/娘养的青春。

    然而命运往往不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当你反抗不了的时候就只有躺下来默默接受这一切。

    按照概率学来说,他还没有想过人可以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他不由一阵苦笑,这又是哪般情形,他的童年生活和数万万普通的人一样,都是这种带着浓烈的时代特征的童年,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有一个当官的父亲和一个曾经当官的爷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他也由此就耳濡目睹了所谓的官场之道,也目睹了许多和他家有着直接或者间接关系的大小官吏的浮浮沉沉。

    然而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这靠的不就是人的一番韧性么。

    但若眼下自己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往前前进着的话,那自己为什么又要将这得手的胜利轻易的放弃?说到底自己还是不够冷血,不能够做到万物不侵的境界,罢了,就当作一次人生历练吧!

    一路无话的到了应天府州城,王稼轩不是第一次来,因此熟稔得很,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到了一家客栈之后便停了下来,准备安顿歇息一番再去府衙交差,谢沛南知道范铭看自己不顺眼,也就‘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去,不消说自然是去替卜学卿同谢为安递信办事去了,按照协议卜学卿告丧回家守孝三年,谢为安活动关系调离楚丘,相应的范铭则将账目及一窝蜂之事彻底与他么除。

    “嘿嘿!”王稼轩嘿嘿一笑,凑近了范铭,道:“你猜这次我爹让我跟着你来州城做啥?”

    范铭这时心里还装着回去后如何应付洪德善的事,也没心思和王稼轩玩这些小孩子的猜谜游戏,“有啥事就说,还要赶着回去交差呢!”

    “别啊!”一见范铭不耐烦,王稼轩顿时也急了,忙解释道:“这次我爹让我来州城是来探探底,前些日子咱们楚丘不是来了许多外州客商么,他们本也是为了打通应天府的商道,在咱们的地头上,也不能落了下风不是。”

    范铭沉吟片刻,“你爹打算如何?”

    “我家主要经营粮食、漆器什物,我方才在四处探问了一番,这应天府几乎已经被本地大贾完全占榷,没有一丝纳脚之地,我还顺带着探问了一下罗锦匹帛铺行当,亦是如此,粗一看来这应天府无异于龙潭虎,你家布庄,若是想要扎到这龙潭虎来,怕是也没什么机会。”王稼轩一边说着一边拿小眼睛打量着范铭的脸色,小心思里是要将范铭激起些肝火。

    “现在还不到这个时候!”范铭此刻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也就随口应道:“要想开通应天府的路子一时半会肯定是不成的,你也别想着那一步登天的没事,走吧,先回客栈,看谢沛南回来没,这事等过段日子再说!”

    王稼轩说了半晌发现范铭毫无所动顿时急了,“你就一点也没想往应天府这潭水里扎一杆子?”

    见王稼轩急躁的样子,范铭笑了,“想啊,为啥不想,不过你要到应天府来首先一点要钱,第二就是要过硬的东西可卖,三还要有人在后面撑着,咱这三样一样都没有你凭什么扎到这应天府来?”

    事实上这事范铭在很早以前就考慢,应天府是为南京,是为华中地区的一个经济中心,加上水陆交通便利,对于行商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但同样也是大商贾云集,要想在这样一个强手云集的地方站稳脚跟,没有充分的实力是怎么也生存不下去,也以他这点资本和实力,也最多只能保证在楚丘县之内稳当经营,要想在打开应天府的商路就必须有充分的准备。

    “原来大哥早有考虑。”王稼轩嘻嘻笑着,一把搂过范铭的肩膀,“我爹说了,让我就跟着你,你让如何便如何,这等大事自然也是要由你来拿主意,钱我家足够。”

    “这事晚点再说,回去交差要紧,这可是正事!”范铭笑着从肩上将王稼轩的手给拔了下来,“这桩事一了,衙门里也差不多该清净了!”

    王稼轩虽然是有些吊儿郎当,但也不是不识大局的人,衙门里的这档子事也是清楚得很,点头答应道:“也好,早点回去交差,早点了事,先回客栈看谢沛南那兔崽子回来没,要不是你让他跟着,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上我的车!”。

    “忍忍吧,他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蹦哒不了几天了,啥意思?”王稼轩眨了眨眼睛,仿佛察觉到了一些不一般的味道,范铭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