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苏醒

作品:《干戈行

    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生命也仿佛随着不断涌出的热血流逝。

    呆呆地看着将自己钉在地上的长槊,李克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原本以为以自己得到张飞指点之后,又苦练颜良的刀法,怎么说也能同天下英雄较一高下,可遇到赵云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却连一招也没能挺过去。

    实际上,战场较量,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些微差距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心中一阵迷茫,自己的武艺究竟应该算到了什么程度,距离超一流好手又有多长的路要卓

    可现在说这些为时已经晚,生命就要结束了。

    而我又将去向何方。

    可恨我还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眼前阵阵发黑,他狠狠地抓住插在身体上的长槊,试图将身体稳住。作为一个武宅就算是死,也得挺直胸膛。

    “李克,挺住!”颜良那张惶极的脸出现在李克面前,他头上戴着一定有着大红缨子的头盔,腰上还别着一颗圆瞪双目的头颅。

    “颜良大哥……你……杀了严纲了……最终、最终还是你立了首功……”

    “伯用,伯用。”颜良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他使劲扯下一副衣袖:“我替你裹伤。小子,活下去。”

    “没……用了。”李克大口地才喘着粗气:“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也救不了……我的命运。”

    颜良眼角沁出一滴眼泪,一记耳光抽到李克脸上:“没用的小子,才这点伤你就放弃了,可耻!你是一个武者吗,你也配用我的刀法?不就是被人刺了一下吗,不就是身上多了一个洞吗?吃点好东西,过两个月就长回来了。混蛋,给我把眼睛睁开,不许睡觉,我的刀法你还没学全呢。”

    颜良着一记耳光力气很大,可抽到脸却没有任何感觉。

    李克凄然一笑:“颜良大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好累……”

    “小子,要活。我杀了严纲了,这一仗我们赢了。看看吧,这是严纲的头颅,没有你的勇猛冲锋,我也不可能斩了这老。你是首功,这颗头颅归你。”颜良一边手忙脚乱地将严纲的头颅栓在李克腰上,一边声嘶力竭大喊:“混帐东西,不许死,我不要你死!”

    “对不起,对不起。”李克喃喃地说,头一歪。

    在黑暗来临之前,李克听到颜良的大吼:“李克,你不是一直想当天下第一高手吗,你不是想做一个纵横沙场的万人敌吗?把眼睛给老子睁开,我一身所学尽教给你。”

    ……

    声音越来越远,终至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李克彻底愤怒了,他发出了一声怒吼。

    ……

    眼前突然亮开,面前是蒋义渠那张无怒无喜的脸:“伯用,你醒了,受这么重的伤你也死不了。娘的,你是属乌龟的?”

    李克只觉得身上软得像一团棉花,他竭力转动脖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顶小之中,大概是夜里,里有些黑,只一盏油灯幽幽闪烁。

    “大概是活过来了。”李克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力顽强到这等程度。不过,对自己身上的伤逝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他还是不太清楚。便用虚弱的声音问:“老蒋,我伤成什么样了,废没有?”

    “废什么废,我废了你都还没废呢!”蒋义渠笑了一声,用手扶起李克的脑袋,用瓜瓢喂了他一口水,道:“你的伤看起来很吓人,其实也没什么大碍。赵云这一槊虽然刺中了你的肚子,可偏偏没刺中任何内脏,只从腰上擦了过去,挑出一条巴掌长的口子。也就是血流得多了些,吃点肉,养上半年就好了。”

    一边说话,一边,蒋义渠道:“当时,因为你身上穿着铠甲,我们也看不真切,都被吓坏了。等你晕倒,解开铠甲一看,这才放心了”

    听他这么说,李克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了下去:“老蒋,我昏迷了多久?”

    “不长,也就是三天。好在你已经醒了,再躺几天,就算你醒过来,也会变成傻子。”蒋义渠呵呵笑着。将瓜瓢放下,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不过,你也不要太大意。天气实在太热,伤口化脓了可就糟糕了。为了给你疗伤,弟兄们都把盐省下来给你清洗伤口,看着这么多盐的份上,你小子也得活下去,否则就浪费了。”

    汉朝的盐非常昂贵,尤其是在战争时期,因为商路断绝,很多老百姓都是淡食。

    李克喃喃地说:“老蒋,你这么说可就不地道了,老子伤成这么你反关心起你的盐了,还有没有人性?”

    蒋义渠:“你小子用了这么多盐洗伤口,身上都已被腌透了,将来若撒手而去,尸体也不能浪费,当腊肉卖也能换几文钱。”

    蒋义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李克有些发怒:“老子死不了,老子才不想被人像蜡肉一样挂在梁上呢!”

    “呵呵,那么,就好好养伤吧,明天我送你回冀州。”

    一听蒋义渠说要送自己回冀州,李克好奇地问:“老蒋,你可是我先登营的大将。如今幽州、冀州大战正酣,正是你立功受赏的好机会,怎么反要送我回冀州城了。依我说,我反正已经赶不上这场大战,派两个民夫送我回去就成了,何必耽搁你?”

    蒋义渠懊恼地一拍额头:“谁耐烦送你回去,你又不是我儿子。可不回去不成呀?”

    “怎么了?”李克有些好奇,忙问。

    蒋义渠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胸口上裹伤的白色纱布。颓废地说:“我运气不好,背心中了六箭。好在我身上穿着厚实碟甲,箭头入肉不深,还不至于送命。可倒霉就倒霉在那箭头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一天之后就化了脓,最近几天天天发烧。鞠帅说,我若再呆在队伍里,只怕不成。索性同你一道回城市修养。“

    这个时候,李克这才发现,蒋义渠面色苍白,好象老了一圈。

    伤口化脓最是要命,尤其是连续不断的发烧,很伤身体,的确不能再呆在军队里奔波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