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凤雏儿初入戎行(2)

作品:《国士

    “湖北转运司提出以下处理办法。”

    “第一,在将来的一年里使用各种办法把鄂州的匠户和矿丁消减一半以上。淘汰没有经验的和老朽不能工作的,将剩余的匠户们做合理配置,转运司会消减一部分金银铜铁的课税,但争取在五年之内,将产量恢复到南渡之前的水平。”

    “第二,针对矿山影响乡里的情况,由州府拨付一部分钱粮,雇佣被裁汰的矿丁,进行处理废水、清理矿渣和维护道路、栽种树木和矿石外运的任务。申明本地匠户头目,严格约束自己手下的匠户和丁壮,不得随意滋事。派一部分矿丁和乡民一起组成团练,昼夜进行巡查,一旦发现有滋事之人,立即扭送官府。”

    “不成不成,郑参事认为突然让几万人失业是开玩笑的事情?光是扫扫路、运一下废水能用的了几个人?这么多人一下子统统失去生计,整个湖北地区都会动荡不安的。”寿昌军的参事一下子就看出了郑云鸣方案中的危险。

    “这不需要寿昌军担心,对于失业的人,本朝已经是轻车熟路了。”郑云鸣说着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湖广总领何元寿。

    何元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和郑云鸣一样,对于这样大的事情,他同样也做不了主:“虽然大敌当前,但是要朝廷同意骤然增加几万军队的编制也太”

    “不需要全部接纳,”郑云鸣在帐幕里踱着步子想了一阵,说道:“先请京湖制置使司想办法给五千人的编制,成立一军。然后把其他失业也找不到事情做的矿丁编成十个大寨,安排的江陵府北面的荒山里,给予口粮和种子耕牛,由军队派出营田使监督他们耕种,生产军粮供应襄阳府的大军。”

    帐幕中众人对望了一眼,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庞大了,这种规模的解决办法,不要说是一州的长官不能决定,就连一路的军政首脑也不敢拍这么大的板。

    “云鸣当然知道这个提案非有朝廷公文支持不能成功。请各位放心,郑某当以全力促成此事。”郑云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就像是清之相公往日在政事堂上铿锵有力的发言一样。

    因为在黄州有过一段故事的缘故,郑云鸣的身世黄州的大小官员们大都了解的清楚。他以当朝相公公子的身份说话,当然无人能够质疑。

    定策之后,郑云鸣再度将矿丁和乡民代表招进帐中,当众宣布了解决的意见。矿丁虽然有些担心,但在郑云鸣的好言抚慰之下也无话可说。乡民们更加不会有什么怨言。

    这次博弈原本就是由官府承担了最大的责任。郑云鸣之所以采用这种大包大揽的办法,是因为鄂州在整个京湖防御体系中重要的位置。事情说的更明白些,北方进攻已经迫在眉睫,与其让钱粮一年之后被蒙古军白白劫赚不如现在就用来救济百姓,安堵人心。如果蒙古人冲击在前,鄂州民乱在后,那郑云鸣连临阵逃走的路都被堵死,还说什么拯救局面呢?

    “你看,只要国家只要拿出一点点诚意,百姓们还是很通情达理的。”郑云鸣站在山头上看着庞大的人丛慢慢散去,很是志得意满:“这件事情总算办的满意,明天咱们就回襄阳府去!”

    但真实的政事远远比郑云鸣能想到的要复杂的多,这件事情的余波永远的改变了郑云鸣后半生的命运。

    黄州侍卫马军司的快船追上郑云鸣的官船时候,郑云鸣带着宪儿、韩四郎已经行过了郢州,船只泾奔襄阳而来。

    快船上的官兵一起大喊,留住了郑云鸣的船只。两只船并排着在江岸边停泊了下来。

    郑云鸣站上船头,还没来得及询问的时候,快船的舱门吱呀一下推开,钻出船舱正是侍卫马军司都统兼知黄州孟珙。

    孟珙摇着头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些矿丁不肯叫别人领军,单要你么?”

    “那是因为在所有前去调处的官员中,只有你没有用鞭子和来对付他们。”

    “以往去鄂州调解的官员们,要不然就是用鞭子开道,要不然就是用棍棒驱逐,总之就是毫不留情的把他们看做暴徒。”

    “只有你郑云鸣是安排军队小心谨慎的开进去的。即便是被他们咒骂呵斥,被丢石头瓦块也没有还击。换而言之,只有你把他们当做人一样的善待。”

    “你知道一军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勇气可以鼓动三军,纪律可以整肃部伍,犒赏可以使人效命,但这些都还称不上最要紧的关节。”

    “一军中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将与兵的信任,将与官佐的信任,甚至,将与将的信任。”

    “打仗是天下间至凶险的事情,功名富贵不但是从敌人的首级里得到,也是从同袍的性命中取获。一场恶战下来,数千数万性命埋葬沙场,只换得生者的加官进爵。换了你是当兵的,你怎么想?”

    “如果一个将领,不把他的士兵当做人看。那士兵的性命很可能就成为用来换取高官显爵的无意义的数字,为能博得一官晋级,可以用千万的性命去做交换。这种人手下的兵,谁愿意去当?”

    “所以他们能信任的官员,就只有你郑云鸣一个。他们相信你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他们像矿渣一样丢弃在沙场上,相信你能够重视他们,善待他们,如果真的需要在战场上搏命厮杀,用人头换功名。那他们也只愿意为你这么做。”

    “这是来自五千人的,全心全意的一份信任,在这份信任面前,你要选择退却吗?”

    郑云鸣慢慢的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在心中反复筹划了几遍,认定了已经是有进无退的局面。

    “要下官来领这支兵,不难。”郑云鸣回复了端坐的姿态:“但都统须得依我三件事情。”

    孟珙松了一口气,说道:“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侍卫马军司会想办法办到。”

    “第一条,云鸣对领兵可谓毫无半点经验,遇见有犹疑难决的地方,都统一定要不顾麻烦指点于我。”

    孟珙笑了起来:“打仗这个法子没法教的,谁不是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不过你放心,建军有困惑之处,飞书来黄州通报,孟某当知无不言。”

    郑云鸣站起身来,就在船舱里躬身下拜:“都统教授的恩德,学生先在此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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