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且将鞍马少作歇(2)

作品:《国士

    但人们在其中并没有发现主将郑云鸣和副将王登的身影。那是因为二人已经先于大军一步进了郢州。

    军队距离郢州还有二里的时候就遇到了留守的土龙军派往前方告急的士兵。

    王登看着士兵紧张的样子,心头咯噔一沉,抢前问道:“是敌军袭击州城?”

    那军士一面喘气一面说道:“不是,是荆鄂军抓了咱们的人!陈正将派人来请大将回去主持公道!”

    “混账!”郑云鸣喝道:“大军征战在外,主将怎么可能擅离职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么!”

    “但那何总领何元寿根本不听陈将军分辨啊!”传信兵激动的说:“他说非得大将回来才够资格跟他理论,现在要捆了人往黄州送,大将如果再晚一点到,就连押送的船只都赶不上了!”

    郑云鸣皱了皱眉头问道:“他以什么罪名抓了我们的人?”

    那兵士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他说我们的军士民女”

    郑云鸣大吃一惊,喝道:“头前带路,咱们直奔荆鄂军大营!”

    荆鄂军大营的门口这时刻人声鼎沸,几百名土龙军兵士在营门前高声叫骂。

    “都给我住嘴!”郑云鸣带马上前呵斥道:“当这里是街市大集么!”

    众人看见主将到来,立即全部闭上了嘴,身躯挺的笔直接受总管的训诫。

    “那何元寿抓没抓错人,自有上司们前去跟他理论。若真是有罪,本将不会护短,若是清白被人构陷,本将也绝不容得恶人动他分毫!”

    “但是你们这样聚集在别人营门口齐声咒骂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家占不住道理所以想要以势压人么?”

    王登也打马上前道:“速速回营!有敢盘桓友军营门前挑衅宅军法处置!”

    众人看见王登发火,顿时如同小老鼠见了猫儿,灰溜溜的散去了。

    守门的荆鄂军兵士这才从躲藏的地方闪身出来,接过了郑王二人手里的缰绳。

    荆鄂军中军大帐里,何元寿正端坐在交椅上等着这凯旋而归的书生。

    “总管出师得胜,真是可喜可贺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连站也未曾站起来一下,态度岂止是冷淡而已,简直就诗开和郑云鸣翻脸的样子。

    郑云鸣哼了一声,将马鞭扔给随身的韩四郎,拱手问道:“不知道何总领为了什么事情要扣押我的弟兄?”

    何元寿朝着站在帐下的刘清德招了招手:“你来给总管说说。”

    刘清德上前一步,朝着郑云鸣拱手作礼,臀部上的伤还没有好,心中的恨意更是加倍。他装作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说道:“小人前日率领军士巡行街面的时候,来到翠柳巷一处偏僻的地方,突然听见屋舍中有女子呼救,于是率兵闯进了那屋子,正看见总管您的游奕营一名军士对着一名民间女子意图非礼。”

    郑云鸣纵马来到江岸上,看到江边停着几艘用来摆渡的棹船,赶忙飞马下去,带着人登上一艘船,将一贯铜钱朝着船家掷了过去:“马上给我追上前方督视的官船队。”

    那船家在江里渡了十几年人,哪里见过官军过江还要给钱的?喜不自胜之下,拼命摇动桨橹向前方赶去。

    官船大队看见一艘棹飞速的向自己开了过来,大小军校纷纷大声呼喝,当下就有一艘夹板船调头离开船队前来阻截。

    郑云鸣站在船头朝着对面的船只喝道:“我乃京湖营田总管郑云鸣,求见督视相公!”

    那夹板快船连忙调头回去禀报。稍后押后的官船上旗帜摇动,示意棹赶上前方的督视相公座船靠拢。

    督视京湖魏了翁的座船是一艘专门为钦差监使打造的大样使座船,船头描绘着一头怪兽的纹样,郑云鸣并不清楚水手船帮的习宫他若稍微懂得一点,就知道那是一头用寓意劈波分水的镇水兽。

    大船缓缓的转向,不一会就停靠在江岸边上,郑云鸣的船只靠了上去,很快有人搭上跳帮木板,郑云鸣带着众人登上了座船。

    座船上官兵们个个盔明甲亮,各持仪仗符节冷冰冰的看着这个半路邀截督视座船的不速之客。

    座船里传出几声咳嗽,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叔谋,出来做官一年了,怎么还是这等急脾气?”

    舱门慢慢拉开,里面端坐的老者正是皇帝钦命督视京湖军马魏了翁。

    郑云鸣拱手行礼,抬脚迈进了船舱。

    他望见魏了翁的面容的时候不免大吃一惊。

    魏了翁脸色蜡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精神委顿,和当年在杭州讲学时那个神采飞扬的西山先生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喉头哽咽,抢上前来扶住魏了翁说道:“既然您都这样,朝廷为什么还要”

    魏了翁伸手止住了他的话,淡然说道:“食君之禄,捐躯为国,读了这许多书,不就是为的这两件事么?”

    “你前来找我何事?”

    郑云鸣本来是想提前来替自己分辨郢州的事情,但看见魏了翁如此尽忠国事,替自己开脱的事情怎么开的了口?

    魏了翁看他不说话,抢先说道:“我倒是听说,你最近和荆襄的豪绅富户们走的很近。”

    郑云鸣点头道:“若不是得到这些大户们的相助,云鸣也建不了这一支土龙军了。”

    “治理军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魏了翁说道:“有些事情可以从权,但往来数目必须清清楚楚,我辈让百姓安心、让衙役效命,靠的还不是一个廉字?自己不干净了,怎么能让下属效仿?”

    郑云鸣正色道:“每一笔账目都有专门账册记录在案,正如我当初对先生说过的,不管是治理一个县、一支军还是一个国家,编列预算决算,有目的的花钱都是必要的,稍后我派人把账册给您送来。”

    “不妨,到了襄阳我自己会看。”魏了翁摆摆手,又问道:“前方战事怎样了?”

    郑云鸣于是将开战以来自己怎样在沙市阻截蒙古军。留守的山寨如何差一点被史天泽军攻破。接到督视府手令后如何督军在五里坡破敌,一桩桩的讲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