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基地周围不断传来各种机械锁链转动发出的咯咯声、大树倒下的轰隆声，以及炸药爆炸的雷鸣声。家家户户都噤若寒蝉，长久但平日子，让它们对于这样的动静早就没有了抵抗能力，甚至很快就有一种谣言在每家每户间传开，说是我们的基地遭到了敌人的进攻，我打算抛下基地，带着手下的军人撤退，把这座世外桃源丢给敌人焚烧屠杀。

    谣言传得神乎其神。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平日一直训练到深夜的军营里，为什么现在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呢？还有，下午时分，那近万的骑兵，为什么对外宣称是进行长途拉练，神神秘秘地离开了山谷，再没有回来？

    散布这些谣言的是一个卖菜老是短斤少两的大妈，关于情报部门地工居然让她把这样的话重复了两遍才拿下她，我深以为耻，痛骂了情报部一顿，扣掉了他们这个月的工资以观后效。

    然后，一夜之间，发疯的卡尔夫带着情报部全体特工连夜端掉了八个菜场六个澡堂十二个茶馆三个麻将馆，逮捕了数百名散布谣言宅统统关进了情报部的地牢。

    基地这才变得安静了一些。

    小瓦米一直拽着我的衣服，似乎她对那些不断发生的爆炸声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甚至有几次，响声很近，顺带着沙石滑落的异响，她听着听着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我不得不不停抱着她，给她讲笑话，读故事书，才能让她稍稍平静一些。

    等到小瓦米终于沉沉睡去，天已经快亮了，佛晓前的风带着一些寒意，我看着遥远处依旧不时响起的爆炸，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推开门，正要叫萨菲罗斯，却看到后者已经匆匆赶过来，手里死死攥着一张已经揉皱的纸。疲倦和困意一瞬间清扫一空，我看着萨菲罗斯，他摊开那张纸，低声对我说，“加昂已经开始了！”

    消息是最后一批留守在谷口的斥候发出的，当时他们正在收拾哨站上的东西，准备撤回谷里，结果就在黑暗中遭到了突袭，经过短暂的抵抗之后，整只斥候小队，十个人统统遇难。幸运的是，即便是准备撤离了，暗哨仍然坚守在岗位上，当哨站遭到突袭时，这一消息第一时间由猎鹰送了回来。

    战斗，开始了啊！

    那处哨站是我们留在谷外的最后一处哨站，距离谷口只有不到十英里，我们现在只知道那边遭受了突袭，至于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这就不可知了。

    “没关系。”我说，“至少我们知道，战斗已经打响了。”我匆匆披上外衣，“下达战斗警报吧，第七第八大队，不管完成了多少，都统统停下来备战，你随我去换装，我们去城门坐镇。”

    萨菲罗斯点点头。换装，自然是去换上克雷斯为我量身定制的机甲II型，光光研制出炸药之后，机甲II型就又多增添了一些小功能，在战场上，还没有实践过。

    来到校场，沿途已经看到情报部在组织居民的紧急避难，这几年我们在环绕基地的山体里开凿了不少单向避难所，虽然比较仓促简陋，但已经能够有效降低平民的死伤了。

    “正面不可强攻。加昂也知道这一点，现在我霉筑了防火带，他事先构想的火攻也就无从谈起了，你猜他会用什么办法？”我头也不回问萨菲罗斯。

    “这个我不清楚。”萨菲罗斯摇，“说情报暗杀什么的，我还可以想出办法，但谈到战略，我就没辙了，要不这样，我去把那个老头子干掉，你看怎么样？”

    我哑然失笑，“干掉他？且不说我们的计划，就算你真的过去，有个雷欧，还有个露丝，你也不一定能得手啊。”

    萨菲罗斯颇有些不平地“切”了一声，好像要说什么豪言壮语的样子，却突然伸手把我拉到一边。

    我立刻撕下一块布条捂住口鼻，如临大敌地退开老远，警惕地看着我面前的这个女人。

    露丝倒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娇媚地笑了笑，“怎么看见我这么紧张？以前不是还口胡花花的么？”

    苍天在上，我看到她一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好不好！

    我腆着脸，陪笑道，“那个，露丝啊，你看我们也算是老交情了，你给我让让路，事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在所不辞，好不好？”

    “在所不辞？”露丝怔了怔，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我看到她的眼神有些迷离缥缈，似乎动摇的样子。

    但我刚打算从她身边越过去，就看见她轻轻弹了弹手指，一层乳白色的气雾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一瞬间就融进她身边的空气中去了。

    我立马又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你这是干什么？”我心有余悸地看着露丝周围透明的空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很厉害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干啊。”露丝睁着她无辜的大眼睛，“你要过去就过去呗。”

    我恨得牙痒痒，要知道，这个露丝可是整个卡拉迪亚屈指可数的用毒高手，我明明看到她往空气中弹了些什么，现在又说什么都没做，这种情况，傻子都不会过去。

    我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嚷嚷起来：“喂，露丝，好歹我们也有过一段交情，你现在替加昂卖命也就算了，做事不能太绝了啊！”

    露丝却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有段交情，是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当初是谁让我留在乌克斯豪尔，是谁又把消息透露给了哈劳斯？我被关进地牢，生不如死，白白便宜了那些狱卒……其实这也没什么，姐就当难得的享受吧，主要是太没面子了，平常那些，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的说……”

    露丝一边说，一边变戏法般，从宽大如浴袍的袖子里掏出大把大把的飞针、飞刀、战镖之类的东西，眼含幽怨地看着我。

    我先是一头雾水，接着，我惊恐地想到了什么，差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我把消息透露给了哈劳斯？开什么玩笑，这事完全不是我做的，我对你感到抱歉，只是因为把你牵扯进这样的事里感到不安而已，我怎么会用这么龌龊的手法去害你？”

    露丝很勉强地笑了笑：“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我亲自调查出了确凿的证据，我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枉我以前还那么相信你，哼含我居然会相信以狡诈著称的埃蒙斯！那几个人，我没有杀，特意留着给你，给你最后一个解释的机会……但是很不幸，你的答案让我很失望。”

    很失望？很失望然后呢？好像会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我下意识就摸向了腰边的手弩，虽然这是克雷斯特意为我定做的，但我清楚地知道，凭这个东西，估计很难让我从现在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了。

    “嗡”地一声，露丝轻轻一扬手，她手里的一支战镖就振荡着，极速向我射来，好像一支强劲的弩矢。

    我只来得及抬起手弩，扣动扳机，滑轮转动，连续三发上好的短弩矢一瞬间迸射出去，闪电般射向对面的露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