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界桥大战之二

作品:《三国凨

    严阵以待,袁军倾巢出;铁骑蹈阵,此势谁能挡。

    冀州军倾巢而出,有人劝袁绍,信都乃根本之地,须重兵屯护,以防万一。袁绍听而嗤笑道:“某自单骑出京,能有冀州之地,已是邀天之幸;此战若不能挫敌锋锐,某即便坐拥河北四州,也是砧板上的鱼肉。”士卒们听闻此话,知主帅有破釜沉舟之心,大受鼓舞。袁绍心中知晓,不能打败公孙瓒,就不可能稳靠冀州,制霸天下。

    袁绍屯军广川县,在广川设置粮草转运点,他一面督粮草辎重跟进,一面勒令士卒缓缓而前。而公孙瓒闻知袁绍举兵抵抗,也放慢速度,双方似乎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积蓄气力。传言说,公孙瓒闻知袁绍倾巢来战,不禁喜上眉梢,他兴奋地对左右说道:“袁本初若不敢来战,某平定冀州还需多费气力;他既倾巢前来,冀州已在掌中矣。”

    幽州军加上公孙范的渤海军、杜长的黑山军,总数直逼六万,其中步卒五万有余,骑射之众将近万人。层层叠叠的各色旗帜好似天边翻滚的浮云,寒风掠过,似乎这些云彩就要随风飞起,遮蔽茫茫无际的荒野。有些人头次见到如此多的人马汇集,不禁为之神摇意夺,他们或者认为兵强马壮如此,即便董卓的西凉军也难以直撄其锋吧。

    双方相隔五十里扎下营寨,袁绍与公孙瓒都没有立即合战之意,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一日。袁绍军在等春雨,雨中作战虽然辛苦,但胜在赢面大;而公孙瓒军则等天公放晴,地表干燥,以便放骑驰骋。

    谁知,寒风呼啸了一夜,次日天色依旧阴霾,湿气也比往昔浓郁几分,地表泥泞不堪。幽州军颇有些泄气,不过他们仍然斗志昂扬。一些老兵不无得意地向周围的人炫耀,早年跟随公孙瓒与胡人厮杀的情景,那殊和年间的事情,当时有数百名鲜卑骑兵偷偷越过关塞,而巡逻的官军不过寥寥数十人,官兵见到十倍于己的鲜卑人都十分害怕,但公孙瓒却激励他们,晓明利害,并率先挥矛策马杀入鲜卑人中,鲜卑人被杀得心惊胆战,再也不敢轻越关隘……

    中军大帐里,公孙瓒正与涿郡刘备,推杯把盏。刘备与他有同窗之谊,早年一起师从于卢植。眼下,两人的身份有如云泥之别,公孙瓒高处云端,这令他很是意气分发,喝起酒来分外爽快;反观刘备,自从落座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伯珪,某观冀州军号令严整,似乎不是乌合之众。”

    公孙瓒斜眼睥睨,嘴中吐着酒气道:“某如何不知,即便冀州军骁勇善战,某也要与之战上一战。一来,从弟死得窝囊,若不能为其出头,某还如何支使这些骄兵悍将?二来,袁本初立足未稳,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若不能趁势夺取冀州,以袁本初狼子野心,他日某只怕连立锥之地也不可得。”顿上一顿,公孙瓒又道:“你若坐到某这位置,或许就会明白!”说到这里,只觉得话语有些泄气,想要说些“摧锋挫锐”之类的豪言壮语,却又寻不到话头。

    又过了一日,天气稍稍好转,天色依旧昏暗,狂风从远处袭来,卷动旌旗,上下飞舞,有时营房前搭扎在一起的长矛被风刮倒,发出骇人的响动。不少人认为,风力如此之大,是老天爷向芸芸众生示警,幽、冀双方应偃武息戈。

    地表被连日来的寒风吹干,幽州军全师西向,顺风而行。临行前,公孙瓒激励士气:“东风西向,此乃天欲灭袁绍,诸将士敢不用命?”一时之间,欢呼声此起彼伏,就连数十里外的袁绍军也隐约听到此处动静。

    率先冲上的一队骑兵,气势凶猛,却不幸中坑坠地,摔得个七晕八素,竟然有陷阱。

    这时候,麴义命令强弩兵发射,无情的射入奔来的敌军骑兵,因为强弩兵的优点圣击距离远,攻击威力大,弱点是强弩的发射间隔长。即便强弩射倒了一批骑兵,后面的骑兵马上就赶到了,近战中骑兵对强弩兵,就像砍瓜切菜一样。

    如果严纲一行也像其他人一样纵骑驰骋,这时只怕已经与坑内那些骑兵为伍了吧,从骑们看着坑内一张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忍不住地后怕,坐骑也不住地刨蹄,似乎时刻准备逃离这血腥而又可怕的修罗战场。

    上百人驻骑在陷马坑前,相当惹眼。严纲等人也意识到这点,他们刚想拨马而回,但似乎已经晚了。无数弩箭密集锋利的从前方射来,携着破风收名的威势而去,距离如此之近,人群如此猬集,才一轮箭雨,就有数十人中箭落马。这些平射的弩箭不太受风力影响,狂风只能稍稍改变飞行轨迹,并不能减其力道,骑兵哪里会想到对方弓弩如此厉害。

    骑兵冲击力,绝对是一个让普通人难以想象攻击,特别是精锐骑兵,公孙瓒白马义从就是这样精锐骑兵。麴义忙指挥刀盾在前,长在前,此时,敌骑已经来了,第一个冲击过后,先登死士,往后退了几十步。不过,白马义从并没有冲出这些步足防线。没等骑兵战马停住,先登死士不nRyl命打法体现了出来,他们一手拿盾,一手舞刀,上砍人腿,下砍马腿。全然不顾及自己死活。

    两军之中,士兵哀嚎和战马嘶叫连绵不绝。鞠义命令弓弩手,站在外围,瞄准那些高坐马上骑士,就是一阵箭雨,被箭矢射中全都变成了刺猬。残酷厮杀开始了!

    严纲的坐骑中了十来箭,还来不及哀鸣,就轰然倒地。一名苍头寻到了严纲,想要扶他起身,却发现他的双腿被马的尸身压住,苍头一边用力推开马身,一边哭泣着对严纲说:“主公,奴的弟弟死了,身上中了很多箭,被贼人射得不成人样了。”

    严纲叹了口气,抬起右手,想要出言安慰他,却发现手掌被弩箭击穿,鲜血不住地往下淌,一时恍惚,竟把安慰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苍头扶他起身,这时又一阵箭雨袭来,严纲猝不及防,接连中了几箭,有一箭甚至把他肩胛骨击穿,碎骨和血肉顺着箭杆往下滴落。

    对面的冀州军欢声雷动,他们一边用木板搭在陷阱的木桩上,一边向前冲锋。严纲知身不能免,对苍头说:“这十年来,某待你如何?”这名苍头乃鲜卑人,自幼被严纲虏获,对严纲忠心耿耿,他回答道:“恩重如山。”

    严纲:“汝把某的头割了,带回去交给主公,就说严纲不能再随他共享富贵。”苍头踌躇,不敢动手,严纲见状,厉声喝道:“难道汝想让汝家主公落在贼人之手,受欺辱而死么?”于是苍头含泪将严纲身体扶正,解了他的兜鍪,卸下顿项。因为严纲肩上连中数箭,苍头不好下手,连续砍了三刀,这才将首级斫下。第一刀砍落时,严纲一息尚存,他低声抱怨自己杀孽太重,连速死也不可得。

    形格势禁,哪怕是强大的一方也难以称心如意。大军甫一交锋,幽州军便折了一员大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有时只是一个小小的纰漏,也会给予对手批亢捣虚的机会吧。作者破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