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骂阵

作品:《农夫三国

    邓季怒气冲冲出门来,谢允从角落里一步蹿出,笑道:“疙瘩大哥,咱们该练了吧?”

    邓季心情不佳,骂道:“练个俅,自家玩去!”

    谢允从未见邓季这般骂人过,非但未赚还好奇问道:“疙瘩大哥,可是受了谁的气?”

    “还不是那田大名士!”一时嘴快,邓季忍不住向比自己小的十岁孩子诉起苦,起了话头,又将今日种种说了。

    邓季说完经过,谢允吃惊问道:“你让这田名士在山谷里开馆授徒?”

    谢允出身大族旁支,可惜在家时也没机会读书,这时代虽然还没有科举,但只有读书人才能养望,才能被举茂才、孝廉,才能被征辟为官吏,读书是神圣的,是足以被顶礼膜拜的,普通人要读书本就艰难,得名师指点的机会就更少,对士人的羡慕可不分年龄,听到田丰居然拒绝授徒,谢允顿时比邓季还愤怒:“这厮可恶,我去骂他!”

    邓季摇,面露苦笑:“何必作此无用事,走罢,练去!”

    谢允没再多说什么,将此事暗暗记上心,暂与邓季同去练打熬力气不提。

    邓季分了两间房屋给田丰一家,对蛾贼们来说已是殊荣,可对习惯广厦碉丰来说却甚是狭窄,居住不便,全家七口人,一间由田丰领两个儿子居住,另一间妻妾们带着女儿。

    次日五更,田丰酣睡正浓,门外有喝骂声将他吵醒,侧耳听得几句,他便勃然大怒,趿屐披衣,推门而出。

    门外,却正是谢允带了七八个孩童在叫骂,有鲁医匠家的、马皮家的,还有几个平日玩伴,谢允年纪最大,最小的只有四五岁。

    见田丰出来,顽童们忙哄退几步,估摸着田丰追不着,才又停下,你一言我一语混骂出来。

    这个说:“沽名钓誉一名士?”

    那个道:“自家吃饱,哪管得别人死活?”

    这两位是年纪稍大,骂得最为文雅的,那些年纪小的便没什么顾忌,笑嘻嘻听别人说,冷不防才插嘴一句,这个花脸的骂道:“厩中倔驴田元皓!”

    那个流鼻涕的拍掌说:“蠢笨如豕!”

    裸着身子跌起来:“长得草狗儿一般!”

    手拿枝条的:“厕中蛆虫,臭不可闻!”

    田丰瞪着他,愠声问道:“他们是你遣来的?”

    “非也,非也!”怕这老小子发飙,邓季忙撇开关系:“先生莫冤枉人,真和我无关!”

    “骸”

    田丰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缠,只是摆出名士谱道:“他们是你治下,还不快去遣散了?”

    邓季忙点头出门,田大名士不放心,忙在后面追着道:“今后再不许人到我门前噪呱!”

    或许这就是卤水点豆腐,邓季只觉得所受憋屈一扫而光,大笑道:“尽力而已,这我可不敢担保!”

    邓季上去一番喝骂,终将众人遣散,只是背地里没人的时候,免不得要拍着谢允肩膀夸奖几句,又告诉他以后只管继续。

    从此后,得了邓季暗中鼓励,谢允更是得意撒野,一群顽童换着花样闹腾,第二天便牵头毛驴到他家门前骂驴,还特意请识字的韩齐在驴脸上写了元皓二字,尤其可恨的是,到最后田丰怒不可遏唤邓贼首来牵走毛驴时,少年贼首还嘀咕了句被田丰听见:田先生长脸还真有几分像这驴脸。

    第三天,改成骂唱了,也不知那个有本事的,编成童谣,顽童们在外唱得起劲,有个还胆敢冒着一天不得吃饭的危险,在他门前先拉了泡屎,让急着出门碉丰不慎踩中。

    每日都是五更天刚亮就开始,早饭时才结束,听到风声,主动找谢允加入的孩子不在少数,顽童的队伍规模越来越大,花样越来越多,谢允竟俨然成了孩子王,在其中一呼百应,那是威风凛凛。

    骂是骂不过的,怕再惹出悍妇来打又不敢打,才几天下来,倒把个智计过人的名士田丰弄得焦头烂额,两个儿子也再不敢出门,他俩已挨揍过好几次,即便回家找父亲求助,也只能换来一声长叹,田丰那里敢去找别人家长理论,再说,好些顽童本就是没家长的。

    如此过了些时日,一天,田峑找过来,弱弱问道:“父亲,天阉是什么意思?”

    入了贼窝,两个儿子的功课早已停下,田丰可从未曾教过这个,顿时怒了,挥巴掌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田峑呜呜哭着,好久才委屈道:“是他们骂我的,他们骂我天阉,还说就算不是天阉,也要把我割掉!”

    田丰一声怒吼,舞起的巴掌再也拍不下去,转身出门去。

    这该死的贼窝,该死的蛾贼,该死的贼崽子们!

    这次去找贼首雷公,田丰已打定主意要是他再不制止这些孩儿,说不得就要有人血溅五步。

    当然,这血可以是他的,也可以是贼人们的。

    邓季房门外,谢允之母毛氏平静地告诉他,邓雷公出谷了,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