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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殿下,我来驯养你(下)

    女家亲戚的酒席结束后,就是男方的酒席。二姐夫家就在镇上,离晓安学校不远,这天她不用一下课就拎起书包一路狂奔了,而且她是伴娘,怎么样也得好好打扮一下。宿舍里几个女孩子一起挑起造型师的重担。

    “伴娘应该穿粉的!”

    “哎,耳环,耳环。”

    “她没耳洞。”

    “用夹的,你不是有一对夹的?”

    “头发太短了……盘不起来。”

    “戴发箍好啦。”

    “要戴花吗?”

    “——死也不戴!”

    这是晓安吼出来的,但下一秒她又被按回镜子前,“记住,你今天是伴娘,不是伴郎!”新芳叉着腰,大义凛然,“你不想人家当你是小舅子吧?!”

    最终出现在镜子里的形象,让晓安顿时失去了人生方向。被推出门的时候十分怅然若失,“你们确定我姐到时认得出我?”

    “放心,化成灰也认得!”

    于是晓安含血出门,在离酒店十米远的一家橱窗玻璃里最后一遍看见自己的影子,灵魂终于嚎叫着爆发了,三下五除二摘了镶着色的发箍和耳环,正掏出纸巾准备擦掉唇膏的时候,整个人顿住。

    流淌在血管里的周家之血以及多年来受的训练不是盖的,宛如野兽般灵敏的神经让她在零点零一秒钟里迅速回身,跟后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相隔不到五米的距离,如果是平时一定可以早点发现。

    没有如果。一切已成现实。她保持着纸巾送到嘴边的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周子殷。

    竟然是周子殷。

    站在初春的风里,穿一件深蓝色长款外套,扣子没有扣,露出淡色的格子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长发束在脑后,一两缕飘散在风中。

    也许只要一眨眼,他整个人也会在空中飘散。

    叔叔从酒店门口热闹的人群里迎出来,“少爷,这边。晓安,快进去,你姐姐都出来迎宾了!”

    岂止迎宾了,鞭炮都放起来了,的噪音中,周子殷被叔叔带进酒店,而晓安,荡到姐姐身后,脚好像一直踩在棉花上,没有着力处。飘飘忽忽的。忽然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靠,痛死了!

    姐夫留意到小姨子的举动,“怎么了?”

    “没什么,”晓安揉着自己的脸,喃喃地说,“大概是见鬼了……”

    二姐的高跟鞋往后一错,正落在晓安脚上,“说什么呢?”

    “咳,”她迅速补救,“酒店快到了——”

    一只信封甩到她怀里,“为这个。”周子殷的答案很明确,声音很淡,“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的字迹,里面写着她所知道的有关殷紫绶和周禀良的一切,离开时托多晔转交。

    “就是那么回事。”她把信封对折起来准备揣进自己口袋,却被他一把拿回去,她习惯性地瞪他一眼。这一瞪才知道错了。一直控制得很好的、努力不落在他脸上的视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这样熟悉,好像昨天才见过面,又这样陌生,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她迅速地低下头去,声音含糊:“……信不信由你。”

    那边“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在因为低头而缩小的视野里,晓安看见他的腿转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赚人声与“恭喜发财”的街边音乐里,他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一股浊气涌上来,周晓安很想踹他一脚,妈的那你还问我?

    可事实上,她只能在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叫住他,声音里尽量不带一丝个人情绪,“到了。我送你去房间。”

    周子殷豁然回首,两只眼睛水光浮动,里面竟然充满着恼怒,在晓安内心呐喊着“我靠我才是那个不爽的人啊”时,他已经回过头去,加快了步子继续往前走。

    “喂,”晓安直接在后面拨通了叔叔的电话,“麻烦你快点来,你老板我看不住!喂喂——”

    更加“看不住”的事来了,周子殷招手拦下一辆车往里钻,晓安来不及挂电话,冲上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晓安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周子殷的声音居然比她还大,气势居然比她还要汹涌,“一个字,一个字都不信!”

    “不信就不信!”晓安大声吼回去,“你爱信不信!”

    司机不合时宜地回过头来,“哎,两位,去哪里?”

    “随便!”

    这一声吼倒是异口同声。

    司机便乐悠悠地按下计价器,嗯,慢慢吵吧,不要急。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两个人像困兽,在黑暗中喘着气。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断,“喂喂”的声音传过来,居然是爷爷。大概已经在电话那头听到了这一出无头剧,爷爷说:“你叔叔告诉我,少爷是从周家大屋出来的。”

    “那又怎样?”

    “笨啊,这是他头一回主动回大屋。”

    “那又怎么样?”

    “说明他信你啊,”爷爷一肚子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怎么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