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贡品 7、铤而走险

作品:《饥饿游戏

    第一篇贡品7、铤而走险

    睡觉时,我噩梦连连,红发女孩的脸和以前猎杀游戏中血淋淋的影像交织在一起;妈妈柔弱退缩,我总驶不到她;波丽姆显得那么孱弱和恐惧;我大喊着让爸爸快跑,而矿井爆炸,散射出了千万个死亡的光点。

    晨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屋子里,凯匹特奠空被薄雾笼罩着,阴气沉沉的。我头很疼,而且晚上准是咬着腮帮子了,我用舌头咬破的地方,感觉有股血腥味。

    慢慢地,我从爬起来,走进浴室。我随意按下控制板上的按钮,一股冰凉的水流和一股滚烫的水流交替从我的脚下喷出来,接着柠檬味的泡沫浴液把我淹没,我不得不用硬毛刷把它刷掉。噢,好吧,至少我的血流加快了。

    我擦干身子,抹上润肤露,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衣橱最外侧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衣服。紧身黑裤、长袖勃艮第束腰外衣和皮鞋。我梳起一根长辫。从收获节仪式的那天早上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打扮得比较像平时的自己。没有奇异的发式和服装,没有燃烧的斗篷。就是我,看上去就要去树林子里的样子,这让我觉得很踏实。

    黑密斯没有给我们定早饭见面的具体时间,今早也没人跟我联系。我已饿了,就自顾自地来到餐厅,希望能有饭吃。我没有失望,中间的餐桌上没有摆放食品,可靠边的长桌上却摆着至少二十道菜。一个年轻的男艾瓦克斯恭敬地站在桌旁。我问他是否可以自取食物时,他点点头。于是我在餐盘上放入鸡蛋、香肠、铺着厚厚一层橘子蜜饯的蛋糕、淡紫色的香瓜片。我边大嚼着食物,边看着太阳在凯匹特上空冉冉升起。我又盛了一盘浇着炖牛肉的热米饭。最后,盛满一盘蛋卷,坐在桌旁,把蛋卷一点点撕开,沾着热巧克力吃,跟皮塔在火车上的吃法一样。

    我的思绪又飞回到妈妈和波丽姆那里。她们肯定已经起床了。妈妈正在准备玉米粥,做早餐,波丽姆上学前要给羊挤。两天前。我还在家里。这时真的吗?是的,就两天。可现在家里显得空荡荡的,即使远在这里也能感觉到。有关我昨天在火光中的开场,她们又说了些什么?当她们看到围成一圈的二十四个选手,只有一个能够存活时,这一切为她们增添的希望还是加重了恐惧?

    黑密斯和皮塔来了,问过好,然后在盘子里盛满食物。皮塔的服装竟然和一模一样,这让我恼火。我得跟西纳说说这事。猎杀游戏一开始,我们这种双胞胎似的着装肯定会让我们尴尬无比。很肯定,他们必须知道这一点。接着我又想起黑密斯让我们完全听从设计师的安排。我很想不理会他的话,可经历了昨晚的成功,我对他的选择似乎也无可厚非。

    即将开始的训练让我感到紧张。在三天的时间里,所有的“贡品”将会一起训练。到最后一天的下午,我们可以在竞赛组织者面前进行私下演练。一想到要和其他选手面对面训练,我就觉得心神不宁。我把刚从篮子里拿来的蛋卷在手指转来转去,已经没有胃口了。

    黑密斯吃完了几盘炖菜,他叹口气把盘子从面前推开,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长颈瓶子,长长地吸了一口,然后把臂肘靠在桌子上。“那么,咱么说正事吧。训练。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退出,我对你们进行个别训练。现在就决定。”

    “为什么要对我们进行个别训练?”我问。

    “这么说吧,你要是有什么秘诀,可以不让别人知道。”黑密斯说。

    我和皮塔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没什么秘诀,”皮塔说,“可我已经知道你的秘诀,对吧?我是说,我已经吃了很多你打的松鼠。”

    皮塔吃过我打的松鼠,这我还真没想过。我一直觉得是面包师悄悄的把松鼠拿赚然后自己炸着吃。不是因为贪婪,而是通常城里人都会吃昂贵的猪肉、牛肉、鸡肉和马肉。

    “你可以让我们俩一起训练。”我对黑密斯说,皮塔点点头。

    “好吧,让我看看你们俩都会什么。”黑密斯说。

    “我什么都不会,除非给烤面包数数也算在内。”皮塔说。

    “对不起,那不算。凯特尼斯,我知道你会使刀。”黑密斯说。

    “也不太会,不过我会打猎,”我说,“用弓和箭。”

    “你射箭还不错?”黑密斯问。

    这个我要好好想想。给家人打食,已经四年了,这可不是件容易事,我射箭不如爸爸好,可他练得也多呀。我瞄准比盖尔强,可我练得也比他多。可他在诱捕猎物方面是个天才。

    “我还行吧。”我说。

    “她很棒。”皮塔说,“我爸爸经常买她的松鼠。他总说箭头没有穿过松鼠身体,都是打在眼上。她卖给肉铺的兔子也一样,她甚至能打到鹿。”

    皮塔对我的猎物的评价真让我大吃一惊。首先,他能观察到这些细节,其次,他在使劲夸我。

    “你干嘛呢?”我不无怀疑地说。

    “干嘛?如果他要帮你,就得知道你会什么,别低估了自己呀。”皮塔说。

    不知为什么,他这么说让我不舒服。

    “你呢?我在市场上见过你,你可以扛起一百磅重的面袋。跟他说呀,这也很不简单。”我抢白他说。

    “是啊,我敢肯定竞技场到处都是面袋,好让我拿来砸人。这和会使用武器不一样。这你知道,不一样。”他反驳道,也不依不饶。

    “他会摔跤,”我对黑密斯说“他去年在我们学校摔跤比赛上得了第二名,就比他哥哥差一点。”

    “这有什么用?你见过几次是摔跤把别人摔死的?”皮塔厌烦地说。

    “比赛中总会遇到徒手搏斗,只要有把刀,就有很大的胜算。如果我被扑到,那我就死定了!”我的声音因为气愤已经升高了。

    “你不会的,在里,你可以靠生吃松鼠肉活着,用弓箭一个个结果他们的性命。你知道,我妈来给我告别的时候,说了些鼓励我的话,她说也许最终十二区能获胜。后来我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在说我,她说的是你。”皮塔大声而急促地说道。

    “别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好不好,谁能说准在竞技场会找到什么。比如说,一只的蛋糕——”皮塔说。

    “比如说,咱们可以走了。”我打断了他。

    之后的三天,我和皮塔悄无声息地从一个站点转到另一个站点,我们的确学会了许多宝贵的技能,例如:取火、抛刀子、搭雨棚。尽管黑密斯让我们不要显山露水,可皮塔在徒手搏击方面表现出色,我吃野生植物时眼都不眨一下。我们小心地绕开了射箭和举重的事,想把它留到单独训练时再说。

    竞赛组织者第一天来得很早。他貌二十来个人,既有男士也有女士,身穿深紫色长袍。他们坐在训练场周围的观众席上,有时会来到我们中间走走看看,做些简短记录,其他时候就大嚼为他们特别准备的食物,不再理睬我们。可他们好像对十二区的选手特别关注。有几次我抬眼望去,发现有人正盯着我看。就餐时间,他们也会向教练询问情况,我们训练结束时,他们就会聚拢在一起。

    各区选手在所住楼层吃早饭和晚饭,但中饭安排在训练场外的餐厅吃。食物放在餐车上,由大家自取。那些职业选手喜欢围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说话总是很大声,好像要炫耀自己的实力,表示他们并不畏惧彼此,而且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其他的选手分散坐在一旁,好像迷途的羔羊。没人给他们搭一句话。皮塔和我坐在一起,因为黑密斯总是会尾随监视我们,所以吃饭时我们也尽量友好地聊领。

    找到话题可不容易。谈论家人令人痛苦,谈论现在也让人难以忍受。有一天,皮塔把盛早餐的小筐倒空,给我讲他家的面包房是怎样精心制作各种面包的,既有用各区风味面包,也有凯匹特式的精美面包。鱼形面包用四区的海藻染成绿色,月牙形蛋卷点缀着产自十一区的果仁,尽管都用同样的食料制成,看上去却比本区烤制的小饼干美味得多。

    “喏,这就是大家吃到的面包。”皮塔说着,把面包又都放回到筐里。

    “你懂得还真不少。”我说。

    “只不过面包而已。”他说,“好吧,现在笑一笑,就好像咱们说了些好笑的事。”

    说着,我们两个都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理睬周围盯着我们的目光。

    “好吧,现在我一直笑着,你说点什么。”皮塔说。黑密斯让我们彼此友好,真让我们疲于应付。自从那天我气愤地把门摔上之后,我和皮塔之间就出现了隐隐的隔阂,可此时我们也有令必遵啊!

    “我给你说过我被熊追的事吗?”我问。

    “没有,可这听上去挺有趣的。”皮塔说。

    于是我讲了起来,尽力让自己表情丰富。这是件真事,当时我很愚蠢,要和一头熊争一个马蜂蜠―,说到这,皮塔大笑着,并适时地提出问题。他还真能装,在这方面比我强得多。

    第二天,我正拿矛瞄准,皮塔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想咱们有个影子。”我把手中的矛抛了出去,说实话,要是不需抛得太远,我抛矛的功夫还不错。这时我看到十一区的女孩正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她就是那个十二岁的女孩,离近看也只有十来岁,她和波丽姆相似的身高让我想起自己的妹妹。她看上去聪明伶俐,长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和光滑的棕色皮肤。她正踮起脚尖站着,两臂在身体两侧微微张开,好像稍微有点动静就要飞赚她的样子让人不由地联想到一只展翅的鸟儿。

    皮塔投掷时,我又拿起另一只矛。“我想她的名字叫露露”皮塔轻声说。

    我咬住嘴唇,“露”是一种生长在草甸上的花朵。(Rue,英文,意为芸香――译者注)露露,波丽姆,即使浑身湿透,她俩靛重都不会超过七十磅。

    “咱们怎么办?”我问他,说话的口气很粗重。

    “没办法。”他说,“接着说话吧。”

    既然看到了她,就很难不去注意她。我们在不同的训练场,她总是想影子似的跟在我们后面。她和我一样,对植物很在行,爬得很快,瞄得很准。她用弹弓每次都能击中目标。可弹弓怎么能对付二百二十磅重、手持利刃的男选手?

    早餐和晚餐时,艾菲和黑密斯对当天发生的每件事都细细盘问。我们干了什么,谁在观看我们,其他“贡品”情况怎样。西纳和波西娅不在,所以再也没人为这餐桌上抵论注入理性的判断。黑密斯和艾菲也不再争吵,他们两个似乎拧成一股绳,定要把我们训出个样来,没完没了地下达各种指令,让我们要做这,不要做那。皮塔还算有耐心,可我已厌烦了,经常板着面孔。

    第二天晚上我们好容易才脱身,回到卧室,皮塔喃喃低语:“应该有人把黑密斯灌醉。”

    我扑哧笑了出来,可又马上打住。我脑子里很乱,不知我们何时该装作朋友,何时又不需要。好在,在训练场,我们都还清楚自己的站位。“别,别,没人在的时候就别装了。”

    “好吧,凯特尼斯。”他面带疲倦地说。从那以后,我们只有在别人面前时才说话。

    训练进行到第三天,我们在吃中饭时被叫出来,到大赛组织者那里进行的单个测试。测试要一个区一个区地进行,先是男孩,后是女孩。像往常一样,十二区排在最后。我们也无处可去,就在餐厅溜达。测试完的选手离开后就没再回来。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我假装友好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小。最后露露被叫走后,就剩下我们俩。我坐在那,默不做声,后来有人来叫皮塔。他站起身来。

    “记住黑密斯的话,别忘了说自己能投重物。”这话没获得皮塔的同意就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谢谢,我会的。”他说,“你……会射箭。”

    我点点头,不明白自己干嘛说这些。也许,就算我输了,我也希望皮塔能赢吧!这对我们区有好处,对妈妈和波丽姆也有好处。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整整头发,伸直腰板,走进体育馆。刚一进去,就觉得不妙。大赛组织者已经测试了二十三个区的选手,他们在这里耗时过长,多数人又喝了酒,此时他们已心情涣散,归家心切了。

    对此,我束手无铂只能硬着头皮按原计划进行。我走到摆放弓箭的站点。噢,弓箭!我的手已经痒了好几天了。各种弓箭用木头、塑料、金属,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材料制成。箭的尾羽一水儿切割得齐刷刷的。我挑了把弓箭,将配套的箭袋搭在肩上。射箭的距离已经预设好,但距离太近了。靶子是标准的十环人像靶。于是我走到训练场中心,瞄准我的第一个目标――用来练习刀法的假人。我拉弓的时候,发现不太对劲,弓弦比我在家所用的要紧,箭也更硬,结果我差几英寸没有射中假人。观众席上本来没几个注意我,这时大家更是心不在焉了。一时间,我觉得很丢脸。我回到人像靶的射箭位置,一连射了很多次,直到我掌握了使用新武器的要领。

    我又回到训练场中心原来的位置,拉满弓,一箭射穿了假人的心脏,紧接着,又射中了悬挂拳击沙袋的绳子,沙袋撞击地面,啪地一下裂开了。我没停顿,在地上一滚,接着单腿跪地,又是一箭,射中了高挂在训练场上方的聚光灯,打得聚光灯火花四溅。

    我的箭射得很棒,接着我转向大赛组织宅一些人赞赏地点着头,但其他人则在吃刚端上来的烤猪。

    我猛然间怒火中烧。现在我命悬一犀可这些人却对我不理不睬,我甚至比不上一头死猪。我心砰砰地跳着,连涨得通红。我不假思索,从箭袋中抽出一只箭,直射向大赛组织者所坐的桌子。接着听到声声惊叫,那些人赶紧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箭正好射中烤猪嘴里的苹果,一下子连箭带苹果子钉在了后面的墙上。每个人都用困惑不解的眼光看着我。“谢谢观看。”我说,然后微鞠了一躬,没等他们宣布结束,就径直朝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