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怜老爹(下)

作品:《无良兵王

    陶然赶紧给他擦鼻涕,同时嗅到他身上一股股浓郁的恶臭味儿,几乎令人窒息。

    “象,还象!是我那儿,一条大儿汉!金柱,你脸上什么时候挂的彩?”

    陶然没有答复他,先问他当时受伤的情况,又闭住气查看了他的身体,身体肮脏不堪,尤其屁股下的褥疮有些已经溃烂,有些刚结痂,大腿瘦得只有胳膊粗,胳膊瘦得麻杆儿粗,被褥里搓掉的老皮,浸染了溃烂的脓液,干硬,油亮,甚至,在翻他身体时,看见了屁股下一些其他东西。哦,不不,正中间的床板和褥子挖了一个孔洞,对着一个黑乎乎的掉了许多瓷釉的脸盆,里面浑浊着许多东西。

    见老爹这样凄惨,陶然再一次掉泪,牙齿咬得咯咯响。先动手吧屎尿东西清理了,被褥都翻过来。

    土生捂住鼻子在门外叫,然后进来,“叔,你有福了!金柱回来了。”

    陶忠和又哭了:“土生,好些天了,你老不来看我!”

    土生苦笑:“俺婶子上回堵着俺门口讲理,谁还敢来?这回,要不是金柱回来,我也不敢进这门。”

    陶忠和点头:“叔知道,你是好人。”又对陶然道:“土生来瞧我好几次哩,买东西叫我吃,帮我说话,给我护驾!”

    陶然点点头,顺手从旅行袋里抽出五张红色百元钞票:“土生哥,麻烦你先从家里卖我一床被褥,半新不旧的只要干净就行。”

    土生看清了里间屋子的情况,也啧啧叹息,“我拿被子就是了,要什么钱儿?”说完就赚陶然追到了门口,将钱塞到了他的衣服口袋里:“土生哥,被褥一用就不能还了,你要不拿钱,我绝对不用你的被褥!再说,你有情,也得看俺桂香嫂子的脸色,你卖我一床旧被褥,就是最大的情意!”

    土生一愣,沉思了片刻,流泪了:“你打你哥的脸啊,可是……”他将钞票掏出来,捏了一张,其余打架似的还给陶然:“只要你能好好孝顺你爹,不记小时候的仇,使他老实人不再受罪,就是你良心积德!”

    陶然拼接了几张凳子,铺垫了爹的衣裳裤子什么,将老爹抱到外间,然后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一裹提了出来。从小胡同走上房门后,这一条街道紧挨着庄稼地,有些空闲坑洼草丛,东西顺手扔了。又用笤帚将屋子里碍事东西清扫了。

    土生一路小跑着进来,抱了干干净净一床被褥,厚厚敦敦,还散发着樟脑的香味,

    帮助陶然安顿好:“婶子没有打牌,这都怪了,她天天去打呢,”

    土生说了一会儿话,问问陶然在部队的情况,叹息家里贼忙,自己也是收秋种地才从外省打工回来,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爹,你说土生给你护驾,真的假的?”陶然将脏塑料纸扯掉,使里间屋的光线和空气都大为改观,反正仲秋刚过,也不是太冷。

    “你没吃饭吧?”

    “嗯,昨天吃啥?”

    “中午一碗面条。”

    “下午呢?”

    “没有。”

    “嗯?早上呢?”陶然瞪大了眼睛。

    “我……”陶忠和欲言又止。

    陶然明白了,老爹之所以瘦,不是疾病折磨的,而是继母给饿的!这个丧尽天良的母大虫!

    “爹,你饿不饿?说真话。”

    “嘿嘿,饿,不过,不过,每天不干活,少吃点儿也不打紧!”陶忠和侦查着儿子的脸色,浑浊的左眼像个灰白的玻璃球,小眼角有些粘连的疤痕。

    陶然用手捂住他的右眼,试探着他的左眼:“爹,能看见东西不能?”

    “这,眼老花了,看不清楚!”陶忠和嗫嚅道。

    陶然放下他,老爹的左眼基本无视力,灰白色的浑浊可能是白内障,白内障的原因很多,被创伤诱发也是原因之一。“爹,这是事故那会儿落下的还是那女人打的?”

    “这?算了,谁知道,忘记了!”陶忠和嘿嘿一笑,打算隐瞒到底的样子。

    “爹,你还是怕那女人吧?”

    “我是怕你,怕你马上就走了!”说着,陶忠和再次抓住了儿子的手,好像他立刻就要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