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联手伏击

作品:《楚氏春秋

    武媚娘回到储君宫,刚进门不由得一愣,只见赵庆脸色阴沉地坐在屋内,小陆子站在旁边一脸的无奈。

    武媚娘心思急转,上前盈盈拜倒,娇笑道:“媚娘参见殿下。殿下不是去办皇上大猎之事吗,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赵庆并不回答,冷哼一声道:“你去哪了?”

    武媚娘幽怨地说道:“媚娘觉得闷嘛。以前还有秋儿陪着,如今她也是妃子了,又身怀龙种,宫中上下都围着她在转,除了小陆子都没人与媚娘说话了。无聊之下只好自个儿在宫内四处游玩了。”

    赵庆听了心中一软,但仍有些怀疑,道:“你当真在宫内吗,本王已四处派人找过了,怎么不见你踪影?”

    武媚娘道:“媚娘又不知道殿下回来了。那些下人都是些无能之辈,又怎能找得到媚娘,媚娘适意避开他们的。”

    赵庆又信了几分,叹道:“媚娘,立秋儿为妃是父王的旨意,毕竟她有孕在身,你不要心有不快,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本王眼里只有你一人。”

    武媚看着赵庆,没想到他这么粗鲁之人居然能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话来,想起刚刚见过的楚铮,忽然没来由地心里一酸,不禁想道:在他心里也许只有柳轻如一人吧。

    赵庆见武媚娘神色黯然,以为她仍在为秋儿之事烦恼,起身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媚娘,你也为本王生个皇儿吧,日后本王登基,无论秋儿她生的是男是女,本王都立你的儿子为储君。”

    武媚娘伏在他胸口,听赵庆语气真挚,知他所说并非虚言。她此时对楚铮已是失望之极,忽然觉得面前此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虽说赵庆是被自己媚功所迷,想起当日他在叶先生面前挟死为自己求情的模样,心中仍有些感动。这三年来,自己为了那莫名的理由顽固地坚守清白之身,指使着秋儿与赵庆颠鸾倒凤,这一切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楚铮又根本不曾知晓,而三年后的首次相见,他话锋中已是带有杀机。何况自己既然到了赵庆身爆一日为储妃娘娘终身便已背负了这名分,楚铮就算再胆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留自己在他身边吧,而且在他心中也未必会认为值得。

    一梦三年,现在该是醒的时候了。虽然身边这男人未必成器,至少他对自己是真心的,退而求其次吧。

    武媚娘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喃喃呓语道:“等皇上大猎之事一了,殿下,媚娘会替你生个孩子。”

    旁边的小陆子眼中突然寒光一闪,默默地低下头去。

    赵庆大喜过望:“真的,那太好了。”但又挠了挠头,道:“可三年都未曾结果,看来本王更要加倍努力了。”

    武媚娘如梨花带雨,淡淡笑道:“过几天媚娘到城外的道观上上香,乞求上天保佑,听说那里很灵验的。”

    赵庆点点头,兴奋地说道:“好。等过了父皇大猎,楚家之事再一了,本王就没有那么多心事了,就天天陪着你。”

    武媚娘离开赵庆的怀抱,面带忧色地道:“殿下仍念念不忘铲除楚家吗?”

    赵庆道:“那当然,楚家嚣张跋扈,根本不将皇家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否则本王即位后如何能掌朝中大权,难道也与父王这些年一样吗?”

    武媚娘道:“那殿下认为此事成算几何?”

    赵庆自信满满地说道:“此番攻其不备,大概有六成左右吧,本王认为值得一搏。”

    武媚娘道:“殿下,媚娘认为一成也无。”

    赵庆疑道:“此话怎讲?”

    武媚娘道:“殿下这六成把握是建在楚家不知情的情况下的,若他们已经知晓了呢?”

    赵庆愕然,道:“此事仅你我和成侍郎等几人知晓,成侍郎那边不会这么不小心吧?”

    武媚娘叹了口气道:“殿下对宫外之事知之甚少,可知近日来朝中百官谈论最多是什么?就是楚家五公子与苏巧彤之事,据说这二人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怦!”

    赵庆一拍桌案,怒道:“竟有此事?那成奉之抱的是什么心思?莫非是存心戏弄本王。”

    武媚娘劝赵庆坐下,道:“此般凶险之事,成奉之决计不敢戏弄殿下,对他又无任何益处。何况若是被楚家知道了,他一个小小吏部侍郎眨眼间便可被贬到边塞守城去了。可殿下是否想过,那成奉之为何鼓动殿下刺杀楚名棠?”

    赵庆想了想道:“大概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吧,成侍郎对父皇忠心耿耿,向来拥护我们皇家,如此做也是为了本王着想啊。”

    武媚娘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真是头脑简单得可以啊,也许只有在他这样人的身边自己才有施展才能的机会,换做是那人,自己一举一动都瞒不了他,不过能有个强有力的男子做依靠,那样的日子可能会更快乐些吧。

    赵庆见武媚娘怔怔出神,道:“怎么,本王说得不对么?”

    武媚娘耐心解释道:“若说是为荣华富贵,别人也许有可能,成奉之决计不会。此人在朝中向来以谨慎小心出名,与他私交较好的官员都没有几个。成家在赵国毫无根基,就连一个寻常知府他也未必能得罪得起,因此成奉之做事历来循规蹈矩,据说在吏部他有个绰号叫‘成柜子’,意思就是此人就如柜子一般,何人需要哪位官员履历政绩尽可找他,但他决不会说出自己的看法。依媚娘看,此人依附皇上只为求自保而已,毕竟侍郎一级官员任免需经皇上同意的。”

    武媚娘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他这些时日却一反常态,大力鼓动殿下对付楚名棠,此事无论成败对他都无好处。若是事败,楚名棠当然绝不会放过他,即使事成他又能如何,王方两家还在,王家与楚家关系匪浅,方家方中诚之妻是楚名棠之女,他们奈何不了殿下,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吏部侍郎。成奉之在朝中又无势可依,皇上若要安抚这两大世家,第一个替罪羊就是他。成奉之绝非一个愚蠢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到这些?”

    赵庆愣愣地点了点头,道:“媚娘说得不错,本王觉得有些糊涂了。”

    “媚娘认为,此事关键不在成奉之,而是在于苏巧彤……”

    赵庆打断道:“对了,你方才所说的楚家那小子和苏姑娘是怎么回事?”

    武媚娘只好回答道:“楚铮这些天来不理军中公务,几乎天天到成府找苏巧彤,媚娘认为其中必有古怪。”

    赵庆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苏姑娘国色天香,楚铮色令智昏也在情理之中。”蓦见武媚娘脸色不善,赵庆忙又道:“当然了,比起媚娘来还是差了许多。”

    武媚娘并不理会他的吹捧之辞,问道:“储君,这几年来你可曾听说过楚铮有何风liu韵事?”

    赵庆道:“没有,平日里都很少听到这小子的消息。”

    武媚娘又道:“那储君认为苏巧彤与敏公主哪个姿色更为出众?”

    赵庆想了想,老老实实说道:“两个都差不多吧。”

    武媚娘道:“殿下你想,敏公主容貌不逊于苏巧彤,身份尊崇更是远胜于她,楚铮又非一个风liu之人,为何得罪敏公主,偏偏去喜欢那苏巧彤?媚娘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苏巧彤身份可疑,而楚铮已有察觉。”

    赵庆直直地看着武媚娘,道:“苏姑娘身份究竟有何可疑?”

    武媚娘真怀疑今天自己费这么多口舌是否值得,长吸了口气道:“此女极有可能是他国奸细,否则她和成奉之不会那么急于提议殿下刺杀楚名棠,目的就是要让大赵国陷入内乱。”

    赵庆失声道:“那成侍郎也是奸细?”

    寇大娘哼了一声道:“‘魔秀士’,老身记得你是魔门血影宗的宗主吧,难道忘了魔门总堂尚在西域吗?”

    吴安然淡淡说道:“世上已没了血影宗这一称号,如今吴某只是一尘世闲人而已。”说完就一掌向寇大娘劈去。

    寇大娘侧身闪开,口中讥道:“当年你入门时也该立过魔门血誓吧,魔门如何对对待叛门之人你应比老身清楚多了。”

    吴安然一哂,道:“寇大娘,你若是魔门中人吴某倒还愿意与你理论一番,他家人还是莫管别门事。”嘴上说着,吴安然手下不停,他深知面前这人是自己平生仅遇的高手,幻天掌一招一式使得严谨有度,不敢稍有大意。

    寇大娘见无法扰乱吴安然心神,只好也凝神应战。十几招过后双方高下立判,吴安然脸色凝重,寇大娘却身形飘逸,游刃有余。楚铮如今并非吴下阿蒙,这几年来与鹰堂众多高手切磋,眼光与临敌经验已颇为老到,看出吴安然虽似并不落在下风,可寇大娘只是在寻找一击必中的机会而已,吴安然若有什么闪失,自己和这三位供奉再想拦住寇大娘是难上加难了。

    楚铮冷冷地看了龙惊天三人一眼,龙惊天和李长笑、陆伯春相视苦笑一声,缓步上前。

    寇大娘见他们向自己围来,顿时一声长啸,身形一展,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软剑,宛若一条银龙般向吴安然卷去。吴安然知道寇大娘是想在龙惊天等人上来前先伤了自己,当下也不逞强,连连后退。只听“哧哧”几声,吴安然衣襟上已多了数道剑痕。

    吴安然所退的方向正是“长生剑”陆伯春所站之处,陆伯春见他形势危急,不敢怠慢,长剑铿锵出鞘,舞出一团剑花,倏地平平刺向寇大娘胸腹。寇大娘无奈之下只好回剑相隔,忽听身后有人沉哼一声,一股凌厉的拳风击向自己后脑。

    眼见寇大娘已是避无可避,她身子突然矮了数超双脚也已离地,整个人在半空中缩成一团,手中软剑在地上一扫,身形已在数丈开外。

    寇大娘心中暗喜,正欲借势而遁,龙惊天却已挡在她面前,喝道:“此路不通!”

    寇大娘见无法逃脱,躲开龙惊天劈来的一掌,转过身来涩然道:“四方拳,长生剑?你们何时也为赵国官家效力了。”

    陆伯春淡淡笑道:“西秦寇家历代护卫秦王,不也是为官家效力吗?”

    寇大娘无言,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小桥流水,郁树苍苍,确是风景如画。而身边这四大高手各占一角,圈外楚铮也在凝神戒备,不由得长叹一声,看来这里就是自己埋骨之所了。

    寇大娘双眉一扬,手中原本随风晃来荡去的软剑登时变得笔直,说道:“好,老身今日就舍命领略一下诸位的生平绝学。”说完,人剑如虹攻向李长笑。

    李长笑凭“四方拳”威震大赵,平时甚少遇到能与他匹敌的对手,随身从不携带兵器,今日碰到了寇大娘,他就算再托大也不会用肉身去接剑,一时间竟狼狈不堪。还好陆伯春和龙惊天及时赶到,才为他解了围。

    这三人一合力,寇大娘转眼间便没了优势,双方斗得旗鼓相当。楚铮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三位供奉相互甚有默契,进退间极有法度,不由得哼了一声,暗想瞧这架势你们几个也不知配合过多少回了,刚刚在我面前倒惺惺作态装成前辈高人了。

    吴安然并未贸然参战,在旁看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龙惊天三人出手的路数,才脚踏天罗步法战圈。寇大娘顿时觉得压力大增,数十招后已是左支右拙难以招架。刚刚闪过陆伯春的长生剑,吴安然和龙惊天又同时攻向她要害之处,寇大娘勉强让开了,却再也躲不过李长笑的四方拳,被他结结实实地打在右臂上,顿时听到数记裂之声,软剑脱手而飞。

    寇大娘自知已无可幸免,借着李长笑的拳势腾空而起,强提内息扑向楚铮,喝道:“小子受死。”

    楚铮在一旁已观点多时,龙象伏魔功已运到极致,准备找准机会给寇大娘致命一击,没想到她竟先找上自己。当下也不闪避,反而上前一步一拳击向寇大娘,喝道:“来的好!”

    只听一声巨响,两人都踉跄着退出七八步,楚铮脸色通红,嘴角血迹隐隐,寇大娘则是脸色青白,胸口不断起伏。

    吴安然大惊,忙到楚铮身边伸手搭向他脉门,问道:“你觉得怎样,是否震伤了内腑?”

    楚铮摇,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没事。”

    吴安然仔细察看楚铮脉象,确实并无异常,可他嘴边血迹是怎么回事?

    吴安然心思一动,捏住楚铮下巴往他嘴里一看,只见楚铮舌尖血肉模糊,不由得破口大骂:“你找死啊,与人拼掌还吼什么吼,咬到舌头了是不是,活该!”

    龙惊天等三人听了也是哭笑不得。陆伯春咳嗽一声道:“寇大娘,你已无力再战,还是束手就擒吧。”

    寇大娘气息渐平,看着楚铮忽然纵声大笑道:“好个龙象伏魔功。老身今日算栽了,只可惜我寇家自古无被俘之人。”说完,笑声戛然而止。

    李长笑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回头对楚铮说道:“好刚烈的女子,她已自断心脉了。”

    楚铮点点头,这样也好,这妇人留在世上还是个大麻烦。

    龙惊天指指桥下躲着的那书僮,道:“那小厮怎么办?”

    吴安然走过去将那书僮提了过来,往楚铮面前一扔,顺手解了他道。书僮闷哼一声悠悠醒转,茫然看了看四周,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向楚铮几个拜道:“饶命啊,各位大爷,小的只是一个家奴,身无分文……”

    李长笑听这书僮言中之意竟把自己当成剪径的小贼,怒喝道:“住口!”

    楚铮笑嘻嘻地凑到书僮面前,问道:“你可认识我?”

    书僮仔细看了看,顿时大松口气,喜道:“小的拜见楚公子。”

    楚铮道:“认得就好,你随我来。”

    楚铮将他领到寇大娘之处,道:“本公子途经此地,发现寇大娘竟横尸此地,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那书僮愣了半响,哽咽道:“寇大娘与小的原本是从此地绕路回府,没想到遇到了几个泼皮无赖前来索要钱财,寇大娘与之论理,随后便撕打起来,小的被他们打晕了,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铮点点头道:“本公子也是这般推测的。唉,寇大娘也真是的,钱财乃身外之物,何苦为此丢了性命。她是苏姑娘的义母,苏姑娘知道了还不知多伤心呢。”

    书僮也附合道:“是啊。”

    龙惊天三人听了满头雾水,刚刚明明是吴安然把这书僮打晕的,怎么又变成泼皮了?

    楚铮感慨了一会儿,道:“既然出了命案,自当由官府来处置,寇大娘尸首暂时留在此地吧,本公子陪你一起去见苏姑娘。”转身又对吴安然等人说道:“师父和三位先生在此等候官府衙役,徒儿先走一步。”说完便优哉游哉地走了。

    三位供奉仍茫然不解地站在原地。龙惊天突然笑道:“老夫明白了。堂主为了那苏姑娘,也不与成奉之计较这寇大娘之事了。这也难怪,以寇大娘的武功与心计,瞒过成侍郎是轻而易举之事。”

    吴安然脸色木然道:“正是。铮儿将寇大娘之事告于成侍郎后,成侍郎也是后怕不已,这小厮便是奉他之命将寇大娘带至此地的。”

    李长笑也明白了,道:“寇大娘说起来也只是个成府的下人,堂主的意思是想就此掩过了。”

    陆伯春抚髯笑道:“人不风liu枉少年,堂主还年轻嘛。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龙惊天问道:“吴老弟,这尸首怎么处置,不会真要报官吧。”

    吴安然道:“寇大娘也是一代高手,命人找个地方埋了,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