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有余地

作品:《时光

    叶羽悠悠转醒,微微睁眼,透过厚厚的玻璃墙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身影还有一张焦虑担忧的脸,想说话却发现舌头根儿发硬,浑身酸软无力,试着慢慢活动手脚,发现手也有些麻木,心下苦笑,只得冲绿萍轻牵嘴角。

    高兴的绿萍试着眼角冲叶羽挥手,眼前出现一方巾帕,见是邝澜,温文有礼的低低头,道一声谢接过。

    “且放宽心,不会有事了。”

    不是安慰的、保证的话,平铺直述着事实,声线宽厚沉静,让人觉得非常踏实,绿萍的心像是被小虫子咬了一下,不免觉得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交淡,第一次听他说话,为什么会延生出这种感觉?失笑的地摇,觉得自己有点儿犯傻。

    叶羽看着窗外,邝澜貌似怜香惜玉似的示好,并不露骨,话也不多,但让人觉得恰到好处的舒服,俊男靓女,锦绣良缘么?不由得笑意更胜。

    等绿萍缓过劲儿来再找邝澜,见他已经随着桑医师理了监护室。对上叶羽的视犀见她眼里略带捉狭的笑,佯装恼怒地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不料被邝澜抬眼间收入眼底,视线流转之间一瞬相撞,惹得绿萍一怔,而邝澜绽开嘴角一笑,行止从容地跟着桑医师例行查房事宜。

    桑医生让护士抬高了一些床头,看着护士记录的呼吸、脉搏、体温、血压值,查看完叶羽的瞳孔变化,平和的询问叶羽有没有头痛、呕吐的次数、四肢的感觉。

    叶羽心里都有答案,只是回答起来很是费力,只好找简短准确的语句,一字一字的向外蹦,虽然那似有若无的声音,显得柔弱无力,飘渺的让人不容易抓不住,但是桑医生想到叶羽的专业,心里欣慰了不少——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不会有失语、偏瘫的可能了。

    结合起来连续几天的情况,桑医生和赶来的汪展鹏及舜娟说明后,转了病房继续治疗观察。

    “紫菱”绿萍心里欢喜,脸上也眼角带着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叶羽被绿萍握着的手,试着稍稍用力握紧了些,眼睑轻轻舒展开来,目光里带了几分安抚。

    绿萍温婉一笑,轻轻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知道了,你好好的调养,医生刚刚说了现在只是暂时的,过些日子你就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得了。”轻轻向上拉了拉被角:“你现在就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睡好养足精神来就好。”停了一停,轻轻笑起来:“医生还说现在要注意水得摄入量,预防脑水肿,这段时间会有不少人来看你,不知道的人可能会带些汤汤水水的过来,你自己要注意着点儿。”

    叶羽抿嘴一笑,勾着绿萍的手指,软软的叫了声姐。

    绿萍将脸埋在叶羽掌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欢欣,几日里来,各种思想胡乱钻进脑袋:是不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改变了他人的轨迹;也会想,会不会紫菱不见了,这是个自己不认识的幽魂;还会想醒来的紫菱还是原来的紫菱吗?会不会变得跟上一世一样?

    听她再称呼自己,绿萍就开始庆幸,她还是几年来与自己相处的紫菱,因为只有她喜欢软软的叫自己姐,浅浅的对自己笑,努力改变着父母的关系。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妹妹总是叫自己绿萍,自怜自艾的说自己失意的人,几年来自己已经潜移默化中对两个人做了记忆更换,好像一起长大的一直就是身边这个。

    汪展鹏和舜娟一听说女儿醒了,而且还没什么大影响,只需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行,不仅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听完医生的叮嘱,急切切的回了病房。待看到瘦了一号的叶羽,又是心痛,心里把楚濂又咒骂了一遍。

    舜娟和汪展鹏一人拉着叶羽一只手,又说了一遍医生的结论,安慰叶羽再熬几天,一切都过去了。看着叶羽面上很是淡然,一副好模好样不用担心的架势,心里刚安,接着就看到她吃力的说着话,反过来宽慰,惹得舜娟不由一阵心酸,眼眶就红了,汪展鹏轻轻扯了扯舜娟的手,笑着和叶羽说不能来的将军,他们来的时候它又怎么样的装可怜。

    叶羽想起将军咬的那一口的位置喟然长叹,唉……如果再正一点儿就好了,以自己目前所知道的保将军无事还以的。不过真那样,对将军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不消多时,收到消息的楚尚德和心怡也赶至医院,听着好消息,喜笑眼开之余,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没有提及梦濂,也没有代楚濂道歉的意思。

    这么做是楚尚德的主意,这几年楚尚德一直觉得紫菱越来越明白人情适(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此紫菱非彼紫菱),这次的事是楚濂做得不地道,对紫菱来说大人讲什么未免显示不够真诚,只有楚濂真的对她认错才行。自己和心怡有些话也不能紫菱讲,只能对展鹏夫妇讲,表明态度和立场,就像两家小孩子打架,真有什么事,先把自己家的抓起来打一顿才行。

    楚尚德把汪展鹏邀到住院处的花园旁,说了自己的想法。

    “尚德,你的意思我明白,刚刚紫菱也说不想因为小辈的事坏了你我两家二十几年的情谊。”汪展鹏沉思着“庆幸的是现在影响还能控制,只是紫菱这般受苦我和舜娟如果说一笑泯恩仇,又觉得对她不住。”

    “是我家那浑小子不对,我和心怡也深觉得对你们不住,一开始就让心怡交了紫菱所有的费用,尽我们的能力补救;紫菱想让楚濂怎么赔罪,我们都答应。”楚尚德当即应道,当天回家又细细了问了楚濂所有细节,再怎么失望也是自己的儿子,能谋划到什么地步就到什么地步吧。现在细算起来属于过失伤人,根据伤残鉴定,楚濂的牢狱之灾如果说汪家赏个脸也能躲过。

    “唉,事后绿萍说她和楚濂已经分手了,紫菱这丫头和绿萍关系好得很,楚濂……”汪展鹏笑了笑,有些话不得不说,还要说得漂亮,还要说得顾及情面,只是现在躺在医院里受苦的是我的女儿啊!“我真怕我家将军记仇,再伤到楚濂就不好了。”

    楚尚德赔笑应着,心里发苦,自己堂堂正正半辈子了,头一次听朋友对自己说这么明着暗着的骂人不打脸的话,真比打自己的脸还难受,只是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当父母的怎么也要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