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骟疼了吗

作品:《宝路天行

    “人!说到底还是人,这么弹丸之地聚集了近两千万人,吃喝拉屎,衣食住行,怎么受得了?你去看看道路上堵着的汽车,周围空气都是扭曲的,那全是尾气在排放!我看广府早晚玩完,省府真的搬迁到北泥得了!”徐志飞稍微歇了口气,继续说道。

    吴晨苦笑了一下,这个徐大炮!别看风风火火的,其实比自己还悲观呢,要照他说的,那迁都到郑州滇案也不算荒谬!见徐志飞还要继续慷慨陈词,忙嘘了一下,说:“领导来了!”徐志飞收了嘴,扭头往会议室门口一看,却见老李拿着水杯跟本子施施然的走进来,就喊了一声“李哥,你也来这么早?”

    “呵呵,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呗。你们聊啥呢?在门口就能听到你的大炮声?”老李走到他们旁边坐下。一席话说得哥俩个郁闷非常,心说知道你老哥没什么事,闲散似神仙!

    吴晨感叹一声:“李哥,你说我啥时候能像你一样做个神仙呢?”徐志飞在一旁也点点头羡慕的道“是啊,啥时候才能真正做个混吃等死之徒呢?”吴晨顿时无语,挺精明一人,这好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

    老李喝了一口茶,白了两人一眼,“年轻人怎么能这么消极呢!再说混是混不成的,呵呵,听老哥哥的,如果你想在机关里混日子,结果就是混不成,这日子啊,只能变成熬!熬到我这年头了,你也就解放了。”

    这话题有点沉重,一字之差,那个中滋味,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两人就一时都不接话,过了一会徐志飞才说:“他娘的,难怪说活着就是挨骟,什么时候把两颗蛋骟没了,也就老实了。”

    “怎么滴,被骟疼了?”吴晨怕老李听了不痛快,忙望了他一眼,见老李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笑呵呵的喝茶,才放下心来,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徐志飞整天那么激昂,算不算被骟疼了的临时挣扎?都说陌路狂奔,最是疾奋,而自己呢?难道不知觉之间,已经被骟完了?

    “小徐又在发什么高论呢?”随着声音进来的是调研员丁凡,年岁五十多,虽是正处待遇,却不是正职领导,这差别可就大了,连个副处长的权力都没有,时不时也发些牢骚。

    他们这个处正处长是黄智超,两个副处长王大雷跟陈亚泰分管不同业务,调研员丁凡、两个副调雷莹和张海龙协管,三个兵中,老李名义上跟吴晨一起负责各种项目审批,受陈亚泰直管,徐志飞负责综合事务,受王大雷直管,三人又同时受三个调研员管理,上面还有一个正处长黄智超。

    由于老李不负责具体事务,所以算下来,实际干活的吴晨跟徐志飞每人头上都有5个直接面对的领导,事多不说,最难办的是上面意见不一致,翻来覆去的能整死人,徐志飞就不少抱怨自己是驴,拉着五块磨!他也的确比吴晨要繁忙些,因为所谓综合就是各种吃喝拉撒,不似吴晨专注项目审批,琐事没那么多。

    丁凡也是个大炮嘴,平时跟徐志飞脾气相投,不少凑一块大骂某某某,这一走进来,就开起他们的玩笑来。

    “正说怎么骟驴呢!”徐志飞也笑着回了一句,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说,他一停下来,整个会议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其它人陆续也都到齐了。

    吴晨现在只盼着能早点结束,吃完午饭好休息一下,下午手里还有几个报批的项目资料要审。既然被当畜生使,可就不单是脑力活,更是体力活。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吴晨可是深有体会,他也因此,很是佩服在北方工作的人,怎么精力那么充沛,一整天都能挨了下来呢。

    徐志飞逐一收了选票,递给王大雷。王大雷拿着选票,先对黄智超笑了笑道:“黄处,你看?”黄智超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按程序走就是。”

    王大雷就招呼陈亚泰过来监票,他自己唱票,等到票唱完了,大家都不说话,会议室就沉静了下来。

    唱票的过程,吴晨就眼看着黄智超,脑海中却已经开始神游,这黄智超中等身材,肥瘦有度,一脸儒雅,活脱脱一个大学教授模样,几分书卷气,既没有一般官员的威严,也没有凸出的将军肚。按照吴晨从书本上学来的三脚猫相术,这种人应该适合中规中矩的做学问,不知道怎么就当了领导。

    黄智超以前在综合处做处长,也算是单位里有名的几个年轻处长之一,一年多前轮岗到这个处室做正处长,业务不通,却偏好摆谱,喜欢指点下属,大小琐事都要管,却偏偏没有担当,把底下的人折腾得够呛,特别是他们两个小兵,经常无所适从,徐志飞怨念很深,私底下提起黄智超就说“那个装逼货”后来干脆省略为“逼货”。

    听说做一把手久了的人,有一种官威,这种神情出自内在,很难伪装,俗话叫不怒而威。深谙此道之人,通过相貌、表情和几句谈话,就基本能判断出此人在体制内的大体位置。吴晨望着黄智超那张脸,微笑中带着淡定,诚恳中显出谦逊,怎么看都看不出“官威”二字来,一时就糊涂起来了,到底是自己道行不够呢?还是黄智超道行不够?

    这一迷糊,眼神就涣散开了,把黄智超给退到了焦点以外,又觉得那张变模糊的脸似乎起了变化,嘴角慢慢下沉,微笑淡定都不见了,竟看出几分狰狞来。相术上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叫做冷脸,有此长相者虽然笑着也是让人觉得嘴角发冷,与弥勒佛氏的笑脸正好相反。

    吴晨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就听到徐志飞“哧哧”的笑声,是那种憋在嘴里,气息却不受控制的从鼻腔里流串出来的笑,除此之外似乎周围变得很安静。

    唱票已经结束,黄大处长只得了一票,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一票是怎么来的。支部选举在乡村基层是件大事,但在他们这种省直机关单位里,却是一件小事,小到过场都走得很随意,一般情况下,都是跟某次组织生活会放在一起开,最后大家表个态,一致通过,顺理成章。

    一票!没错,就是一票,还没有老李多!老李好歹还有两票!黄智超已经出离愤怒了,太过份了!看来自己平时太惯着这帮孙子了!

    在这喷涌欲出的愤怒之中,也有一丝委屈,自己平日里为人也算和蔼,很少给谁脸色看,也不拉帮结派,战战兢兢的只求把处里业务发展上去,别出什么岔子,这帮孙子怎么就容不下自己呢?特别是那几个调研员,你自己捞不到正职,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凭啥整天跟我老黄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