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苦命的潘金莲

作品:《晚明

    两人一起出来跟众人坐了一桌,把卢驴子和二屯介绍给其他人认识了,只说是朋友,摔断了手,在此处养伤,众人也不疑有他,一起吃吃喝喝,此时天全黑了,暮鼓响起,刘民有又去支起灯笼。

    陈新听着钟声问谭总甲道:“谭总甲,我们这样会不会犯了宵禁?”

    “无妨的,宵禁是不准坊外行赚坊内也是不禁的。”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邓柯山立即接口:“对,难得我们二道街又来街坊,还都是人中龙凤,你看看,卢兄威武,二屯兄孝顺,刘兄沉稳,陈兄更别说了,又有学问又大气,咱们一起敬他们,来,干了。”

    这邓柯山尽说好话,卢驴子强壮点就是威武,二屯貌不惊人,也没学问,他随手就安了个孝顺。态度又热情得很,大家只得附和着一起干了。

    这样喝过两轮,陈刘二人就开始挨着敬酒,他们喝的是米酒,度数很低,席中又有人问起两人在辽东的事,陈新乘着酒劲把故事又说一遍,这故事他是越说越熟练,连刘民有不注意时,也觉得确有其事。

    众人听完又是一阵唏嘘,邓柯山听陈新说两人杀了一个鞑子哨兵,举杯对二人道:“我敬两位哥哥,小弟最敬重杀鞑子的好汉,可惜鞑子打不到天津来,不然我非去杀两个不可。”

    周世发头扭在一边道:“陈兄和刘兄虽是读书人,可人家身高体壮,就你那小身板杀鞑子,捆一个给你都杀不死,就凭你这德行,不当二鞑子就不错了。”

    邓柯山还是嘻嘻笑着,“周哥又说笑,我再不成器,华夷大防可是懂的,就算杀不了鞑子,上城墙甩两块石头总可以的,等周哥啥时候要杀鞑子了,小弟给你磨刀牵马。”

    周世发骂道:“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建奴上月把朝鲜王京都占了,说不得那天真打到天津来,我倒看你敢不敢上城墙。”

    邓柯山听说鞑子真可能来,吓得张了嘴呆在哪里,过一会才拉着周世发问道:“周大哥你可别吓我,你可知道我不经吓,那山海关天下雄关,哪是那么好打下来的。”

    周世发哼一声,也不理他。

    陈新对后金攻取朝鲜的时间不太清楚,但东江镇的核心就在鸭绿江两侧,既然朝鲜王京都丢了,多半东江也损失不小,短期内可能无法有效牵制建奴。

    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大的事,端起酒碗劝邓柯山道:“建奴也不是闹一天两天了,邓兄你哪次看到他们能进得了关的,有山海关不说,他身边还有插酋、毛大帅,他真敢跑那么远到天津来,这两个人就该跑到沈阳打秋风了。所以邓兄大可不必担忧。”

    邓柯山听了这才放心,笑逐颜开和陈新干了一碗。

    旁边谭总甲显然对这些遥远地方的事情不感兴趣,只关心二道街这一亩三分地,他打断几人的话题:“邓二,听说你那里又租了一户人家?”

    “是,正要与谭总甲说来着。”

    “是立业坊那沈楼一家?”

    “正是,他们不是欠了钱么,把老屋卖了,到我这里租了一间屋子一间门市,也是立业坊吴叔来说的。”

    刘民有听了,知道他所说的吴叔就是那房牙吴越。

    周来福插一句:“听说可是小利,还是偷的主人家东西,这样人你也租?”

    周世发一听又来了气:“以后坊里丢了东西就找你邓二。”

    邓二叫起屈来:“大伙可别冲我来啊,吴叔来说的时候我也是不许的,吴叔非说这家人可怜,急着找租处,我这人心肠软,帮人行善么,这才答应的。再说沈楼那腿都断了,还能跳出去偷东西不成。”

    谭顺林想想又说:“你家都住了一户了,他们一来你院子就是三户人。你统共才四间屋,如何住得下?”

    “刚好住得下,我家住一间,王家两间,沈楼家一间,不是刚好么。我还想着把茅房填了再修一间,还能再住一户。”

    谭顺林眉毛一竖:“你敢,你填了茅房你那些污秽倒哪里,这二道街其他不说,总比其他街干净。你一填,其他人有样学样,这街上成个啥样,你敢修,我就敢带街坊来拆。”

    “算我周世发一个,看他敢。”

    其他人也纷纷声讨,邓柯山见了只得答应放弃这个打算。

    “你说,为啥多了一个碗,他为啥要多给你一碗。”

    “那刘公子是好心人……”

    “屁好心人,你跟他做了啥,要多给你一碗,你贱到为一碗肉就要干那不要脸的事,打死你,打,打。”

    他叫一声打,里面就是一声声,沈娘子这次只是压抑的嗯了几声,估计是咬牙忍着。

    陈新和刘民有面面相觑,这多给一碗肉还给出个是非来,而且这一来两人别说劝架了,连辩解都不好说,卢驴子和张大会也跟了来,刚好听到这几句,气得想去踢院门,被刘民有死死拉住。

    这时周围好多人家都开了门出来,听了沈楼的话,在街中议论,陈新一看不行,连忙捅一下旁边的周来福,周来福楞一愣才反应过来,对着院子里面骂道:“沈楼你少血口喷人,你家娘子过来才片刻功夫,我在边上看到的,就在门外站了一会,能做个啥,人家刘公子好心,知道你有伤,多装些肉,你倒狗咬吕洞宾。”

    里面也传来邓柯山的声音,“可不是,那刘公子我是看过的,知书达理,你沈楼爱打老婆玩只管打你的,扯得上人家刘公子何事,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大耳刮子扇你。”

    附近街坊都是刚到刘民有那里吃过饭,对两人印象都不错,听了周来福的证词,当下纷纷出言谴责那沈楼。

    沈楼虽最近脾气暴躁,也不敢犯了众怒,当下没了声音,好半天后才听他骂沈娘子:“滚院子去。”,然后门响了一声,再无动静。

    街上众人听了,又议论一阵,好心的还过来劝劝刘民有,让他以后别管沈家的事情,过一会看再没热闹,便纷纷回屋,刘民有几人也往自家回去,刘民有一路心情低落,卢驴子和二屯等人一路上不住口的骂沈楼,但也只是骂他不识好歹,没人说他打老婆不该。

    回屋后众人一起动手,收拾了院子,大家今天都累得够呛,收拾完就各自回屋了,院中安静下来,只余下一些昆虫鸣叫。刘民有端个凳子在石桌边发呆,陈新也过来坐下说道:“你也别多想,这事咱又没错。”

    “我倒没什么,只是觉得……”刘民有想了半天,“觉得那沈娘子一生坎坷,今天无端挨顿打,又被赶到院子里,这一夜会是种什么心情”。

    陈新笑笑道“还能有什么心情,我看她那心早就死了。前几天她到俵物店,想给沈楼买点海鲜,还被蔡家父子奚落一番。”

    “哎,咋我们来了这么久,没见过几个幸福的……”

    陈新看他那样子,又不好开他玩笑,只得岔开:“咱们只是上班族,层次太低,接触不到而已。”

    “你是上班族,我是待业青年,说真的,你每天上班忙什么?”

    陈新笑起来:“事情真不多,比原来公司里面轻松多了,每日就是记账和打杂,账房那点事早学会了,对了,我这上几天班,你知道在那俵物店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有两个厢房里面全是生丝,我乘老蔡开门偷偷看到的。东家和老蔡还经常半天半天的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东家还做丝绸生意?”

    “肯定是运去日本的,老蔡不是说过那东家每年要去两次。”

    刘民有还是不太明白,“那跟我们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想也跟着去一趟日本,打听清楚了,以后咱们自己买条船做海贸赚钱。万一鞑子来了,咱也好坐船跑路。”

    “嗯,那好,明天我也要去找账房的差事做,多存点银子,不然拿啥买船。”

    “好,但以后谁守海狗子他们训练呢。”

    “有啥好守的,反正走两下就行了。以后让他们也去找个事做。”

    “走两下?他们的俯卧撑和起坐呢?”

    “张家兄弟都说累,二会做得起五组,大会两组,只有海狗子自己非要做十组。靠自觉就好了。”

    “什么?靠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