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的开始(求推荐、收藏)

作品:《晚明

    当天晚饭时,就在赵家院子二进中摆了两桌酒席,陈新比较亲近的人都来参加了,也包括二道街的总甲谭顺林,他知道陈新今非昔比,来做个见证正好拉近距离。陈新没有长辈在天津,赵夫人原本还有点疑虑,现在看总甲都来了,彻底放下心来,赵香只出来跟大家见了个面,就回了闺房。席间当然没人敢提起那个肖家花,于是主客尽欢,就算把亲事定下来了。

    陈新喝得有点醉意,宵禁前跟众人一起告别出来,他和朱国斌先把醉醺醺的老蔡两父子送回立业坊,然后才回去二道街。刚到家,钟鼓楼的暮鼓就敲响了,陈新突然想起晚上约了赵香说话,居然忘了要宵禁这事,可话都说出去,不能失信,还是得去一趟,陈新转头看看院子里,今天因为吃定亲酒,大家都在这里。

    “海狗子,你跟我走一趟。”陈新还是叫这个狗腿子,朱国斌代正刚以后都是正规的下属,不太好带着去看到自己的这种私事。

    海狗子也不问去哪里,就跟着陈新出门,两人先到二道街药铺拍开门,随便买了一包治风寒的药,要是被巡夜的抓到,就说是出来买药,一般就会放过。然后往北出了井东坊,坊口的更铺今日正好是周世发值更,他看两人出门,过来道:“陈哥,现在还出门,不冷得慌。”

    陈新看他更铺中烤着火,想起他也要一起去威海,正好问了周世发家里情况,这周世发也述刀肉,从来不留钱,二十多还没娶亲,他妈上个月过世了,只剩一个弟弟,也是成了家的,他便打算跟着陈新去威海。

    陈新想想自己那个人事安排,就把他安排在身边做个警卫就是,这人在明军混过,别把那些坏习惯带到队伍里面去,先带在身边磨练一番再说。

    “谢谢陈哥,我一定好好干,以后陈哥叫打谁就打谁,叫杀谁就杀谁。”周世发高兴的搓着手。

    陈新一笑低声道:“世发你杀过人?”

    周世发点点头:“这次去山海关,砍了几个逃兵的脑袋。”

    陈新听他语气平淡,看来心里素质不错。勉励了几句后,周世发给他们开了坊门,陈新带着海狗子偷偷摸摸的上了外面大街。

    好在北边坊口出来离文庙不远,两人一路小心翼翼,躲开了一个巡更的,摸进了俵物店后面的巷子。最近在下雪,天上都是阴云,晚上一点亮光都没有,大街上靠着积雪的白色还能分辨,进了巷子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海狗子掏出火折子想打,陈新拦住他道:“别打,这黑灯瞎火的,一点起来老远就能看到。”海狗子只好又放入怀中,两人摸着墙壁一路向前,估摸着到了三进的位置了,两人取了手套,在墙上仔细的摸索起来,看看有没有小洞。

    费力的摸了好一会,陈新手都冻麻了,终于看到前面有一点点亮光,伸手摸过去,果然有个线头。

    “妈也,终于找到了。”陈新把眼睛凑到洞口一看,还是一个木板,看来是等得不耐烦了,陈新先把线头拉出来一点,把手放到怀中捂热后,再慢慢把线头从纸筒底下小孔里穿了进来,

    “喂,喂。”陈新对着纸筒叫了两声,没反应。

    “狗子,拍墙壁。轻点,往那边点拍。”

    海狗子拍了几下后,里面木板移开了,一个大眼睛凑在洞口看过来,还在说着话,洞口太小,墙又厚,陈新把耳朵贴在洞口也听不清,他只好把绳子连拉几下,终于感觉到那边也把绳子拉了两下,陈新对着纸筒又喂了一声。然后把耳朵凑到了纸筒上。

    “咦,这里面真有声音。”纸筒里面传来菊香的声音。

    陈新又对着纸筒道:“把线拉直点。”

    片刻后,里面传来赵香清晰的声音,“拉直了。”

    “听到了。”

    “啊,好清楚啊,小人家,你那边弄了什么,怎么纸筒里面能有声音?”

    陈新得意道:“我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我发明了世界第一部电话。”

    纸筒里面传来赵香的声音:“你这小人家古灵精怪的,一个纸筒也能吹成这样,什么电话,难道是给电母娘娘用的。”

    陈新转头对海狗子道:“狗子,去巷口守着,等我出来。”

    “哦!”陈新在漆黑中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出海狗子的傻笑表情。

    每天都能吃饱饭,到天津后洗了澡,换上了全新的衣服,人人焕然一新,现在又领了银子,这都是做不得假的,刚才有点担心处罚的人也放下了担忧。

    五队战兵上去之后,是匠户甲,说是一甲,其实只有五户,人有十几个,带头的是一个叫唐作向的,看起来象个老实的农民,他们都是天津的军匠,日子实在过不下去,邓柯山去一说,他们就答应了,而且急不可耐要赚因为不走就没银子拿。

    陈新为安定人心,每人上船前都先发银子,免得在海上出些闹情绪的事情。匠户甲上去之后,就是剩下的阳谷来的人,还剩下十一人,原来都是单纯的农民,陈新暂时也把他们编作一队,打算先让他们做些后勤屯田的工作。

    等到家眷都上船后,船上已经装了一百多人,这朱印船还是能装下,但就是挤了点,这次这艘船挂的是天津水师的军旗,是宋闻贤花几十两银子打通一个千总买的,实在比原来省多了。

    两队二十四个纤夫,他们都是长期在运河的人,对这些看多了,都会一些,帮着用竹竿撑离了港口,驶入了已经漂着浮冰的卫河,来送行的老蔡、邓柯山等人在码头上纷纷抱拳,刘民有和陈新也拱手躬身,跟他们道别。

    河道后,那些纤夫们在甲板上协助疤子等人拉起船帆,其他一些都拿着竹篙,准备推开那些大的冰块。

    刘民有来到陈新身边道:“朱国斌不是战兵队正么,怎地又成了训练官了?”

    陈新淡淡回道:“我想了一下,还是自己当队正,都分派下去了,我管什么。”

    刘民有知道他不放心把军队交别人,看着甲板上忙忙碌碌的青色人影,问陈新:“你真舍得花银子,还给他们做新衣服。我那衣店这个月的利润也不够。”

    陈新诧异道:“我不是让张大会到衣店把银子结了么。”

    “结了的,我只是感慨养兵太贵。这次每人一套胖袄、一套内衬、一套短装、两条裤子、两双鞋子,光是穿戴的,每人就用去三两多。还没算你从张家湾过来的花销,好在船是自己的,不然啊,有得你用的。”

    陈新深深吸口气:“这算什么,他们一个月还要一百多两银子的饷银,到了威海,建房、农具、种子、耕牛、兵器、铠甲、粮食,在在都要花钱。”

    “那你还买那么多衣服,也不知道省着点。”

    陈新一指面前的纤夫问道:“刘老板你看看他们,我刚在张家湾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如同我们看过的非洲难民,肮脏、呆滞、麻木、胆怯。你现在看看他们多了什么?”

    “希望?”

    “还有荣誉感,你别小看了这身漂亮的新衣服,这是他们最直观感受到的改变,是荣誉感的基础,形成现代军队之前,荣誉感是一支军队最可依赖的精神动力,超过牺牲精神、英勇精神和责任感,所以这钱花得值。”

    “嘶,你一个办公室主任,怎么知道这些,这话是谁说的?”

    “若米尼同志(注2)!”

    “若米尼是谁?”

    “拿破仑手下的一个将军,很强的军事理论家,他与克劳塞维茨并称为西方军事思想的两大权威。”

    刘民有戏谑道:“那你就打算给他们买新衣服,就培养出一支善战的军队。”

    陈新笑起来:“当然不止,这只是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我也懂得不多,还在学习中,到了威海慢慢摸索。”

    “多学吧,撵真到了战场上,就少拿人命交学费了。”

    两人并肩站在舵楼上,看着天津城的轮廓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海平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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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不是剃头,是修发,古代头发长了也是可以剪短的,否则头发要长成几米长,但剃头令的性质就完全不同,这个不用解释了。

    注2:若米尼,法国上将,主要的军事著作是《战争艺术概论》,他作为参与拿破仑多次战役的将军,几部作品是研究拿破仑军事思想最权威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