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作品:《剑痕

    “那个人是谁?是云雾来客栈新招的女佣吗?不,一个女佣绝对没有如此高雅的气质。看她的眉宇间,绝非一般的女子。”刑诺启心道。

    望着她步态轻盈地离开,刑诺启依旧沉思,在想刚才那位女子到底是谁。

    掌柜刚才是让韩紫纤到不远处的街市上买一个花瓶去,借此也想让这个总是在屋中的韩紫纤出去散散心。买来的花瓶再插上几株花,时常地观赏观赏也可以消减一下自己那繁琐的愁绪。由于云雾来客栈没有女佣,所以韩紫纤只能自己去了。

    这还是韩紫纤来中原第一次逛街,也是她记忆里第一次在热闹的人群之中,同那么多的人擦身而过。但看到的大多数人都是有家人陪伴,朋友相随,要么就是恋人在一起的嬉笑,而自己却是在这喧嚣的地方踽踽独行着,真有一种孤独寂寞之感。

    人有的时候也真是奇怪,即使在一个喧嚣的场合中也会感到自己压抑的存在,有的时候,虽说在一个独处环境下,也会感到自己续的兴奋。悲喜欢忧往往掌控在自己手里,并非外界所能控制的。

    好美的花瓶,好精致的瓷器,这样的工艺对于一位在大漠生活多年的女子来讲是不曾见过的。因此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造型最精美,花纹最细致精密的花瓶前,用手拿着它来仔细观看,便觉得有些爱不释手了。

    卖花瓶的商贩见韩紫纤如此喜爱,心想一定要把这最贵的花瓶提高些价钱再卖出去,于是笑道:“小姑娘,既然你如此喜欢,不妨买下,这可是从波斯运来的上品。”

    “波斯,很远吗?”

    “当然,那里的瓷器是非常有名的。”

    此话说的韩紫纤真是心动不已,问道:“这花瓶多少钱?”

    “三十两。”

    “太贵了。”

    由于蹲了太久,韩紫纤端着花瓶刚要起身,只觉得眼前一片摸糊,手顿时也没了力气,花瓶“砰”的一声,便滑落到了地上,碎了。

    “这可是我千里迢迢从波斯运过来的,你竟然给它摔碎了。”商贩看似很雄的样子,但眼睛紧盯着韩紫纤,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目光。韩紫纤看了看商贩的脸色,不禁心惊胆战,顿时面如土色。

    “我,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赔给你。”

    “什么,没有?”

    对于一个外人来讲,举目无亲,若招惹一事儿,真的使自己心急如焚。

    韩紫纤低声无语,泪珠在眼眶萦绕,此刻她多么希望秋星能在身边保护自己啊!

    “呵呵,呵呵……”笑声有些阴森,笑声也令韩紫纤更加的恐惧。

    “我见你年轻漂亮,既然赔不起花瓶,你就到我那里当女佣吧。保证让你用我那最好的瓷器。”

    “你的花瓶根本就不值三十两,否则它不会那么容易就碎了。”

    “什么?”老板立刻收回了他刚才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凶相毕露,叱呵道:“难道你打碎了我的花瓶还有理了?”

    说完,在韩紫纤面前晃了晃他那肥硕的身躯,一双犹如铁钳的大手顺势在地上抄起一把大刀。刀色古旧,细瞅,上面还带有铁锈。

    “要么赔钱,要么赔人。”商贩话音粗鲁响亮。

    “我,我……”

    “老板,不用对一位女子粗声粗气的吧。”

    韩紫纤与商贩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说话人的身上,原来那个人正是刑诺启。

    韩紫纤通过刚才的小事儿,觉得刑诺启不象是什么坏人。现在她内心多么刑诺启的帮助。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倘若刑诺启再不仗义出手的话,韩紫纤可真就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了。

    韩紫纤慢慢地站了起来。

    见韩紫纤魂不附体的样子,刑诺启让韩紫纤走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轻柔的声音说道:“不用怕。”好熟悉的一个场景,只不过曾经的场面是位一脸冷漠的人。显然,韩紫纤又想起了自己在大漠第一次遇到秋星的那一刻。此刻顿时眼睛模糊了,若隐若现的出现了秋星的样子。一张冷漠的面孔,一双写满仇恨的眼睛,手中紧握着一把满是杀气的剑,一阵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黄沙,吹动了他的衣襟,吹散了他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半个眼睛。

    “她打碎了我的花瓶,只不过是要这位女子赔而已。”

    “多少?”

    “三十两。”

    “三十两我可以买下你所有的花瓶。”

    见刑诺启也显出一脸愀然,再看他手中还持有宝剑,气宇不凡,想必是江湖的一位剑客。商贩也只能见好就收,不能将事情闹但大。

    “这花瓶的确是花高价从波斯运来的。”老板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遮掩着刚才那双眼冒火的目光。

    “我这儿只有十五两,拿去,不要再为难这位姑娘了。”

    久而久之的了解,好似今生缘分的续写。

    生命的绵延无尽,我们只有相识好多人,了解好多人,在他们之间得到历练,才能变的刚强,成熟。

    一阵怒吼般的飓风掠过江畔上的那株参天古木。古木上的枝条顿是落尽了树叶。落叶在涟漪荡起的水面上飘动,好似那一条条孤帆在寻找着什么。在这江湖之中,又有多少只这样的孤帆,在茫茫江面上不知所踪,又有多少只这样的孤帆沉入江下。江湖路,一条不归路,一生执着于一个信念,或许到最后,只能看见那血淋淋的尽头。

    此刻,在那微波粼粼的江面上,突然被一阵风卷起了一阵浪。似若海浪,浪猛的要吞没整条的江。可怕的“凶爪”落下又抬起,即使在江畔也可以感受到面前的水像烧开了一样在翻动。一下子,刚才那飘落的黄叶被卷入水下,只有几片,还在江面上浮摆着。

    刑诺启被眼前这一现象所惊愕,他从未见过这个江面会有浪的出现,更令他骇异的是,会有好似大海深处发起的巨浪。

    这到底是大宋的风波,还是江湖中的动乱,这一从未有过的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

    风刮的越来越急了,急的让一位用尽全身内力站在江畔上的剑客都感到有些站不稳了。

    江湖之大,人太渺小,即使能掀得江湖一时风声水起的侠客,到最后也要持剑叹息。刑诺启转身回到了楼台中,但身上的那种凉气还在散发着,充满了整间屋子。

    韩紫纤歇了好久之后,气色也好多了。刑诺启刚她的视线之中,韩紫纤便起身很正式的向刑诺启道谢。刑诺启见韩紫纤脸上露出了红润的光泽,便笑道:“见姑娘气色好多了,真是太好了,”

    “这次多亏了有这位大侠仗义相救,否则我不知又要遭受怎样的危难了。”

    听了此话,刑诺启甚感欣喜。

    “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刑诺启,江湖交往,一切都要从许下诺言开始,没有对对方许下过诺言的人,我想那绝对不是朋友。”

    韩紫纤并没有赶忙告诉刑诺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乍得又是一脸的心事,心道:“诺言?凌大哥承诺过我下个八月十五他会回来找我,这是他给我的承诺,我想他是不会食言的。”也许刑诺启简单的一句话,却叫韩紫纤又浮想联翩,也许这句话又是给予了她的一个自我安慰,一个可以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怎么了?”

    “啊。”韩紫纤一下子回转过神,可那紧锁的愁眉依然没有打开,道:“恩,我叫韩紫纤。”她仅仅是告诉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面对着这么一位沉鱼落雁,孤身一人,而且又一脸心事的女子,刑诺启也想知道关于韩紫纤的一些身世背景。她有什么样的亲人,她又为何好象迷失在中原这带是非之地,又为何会在云雾来客栈那种良莠不齐的地方?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想一个人。”

    说完,韩紫纤脸上又加重了哀伤的神色。

    “凌大哥?”

    韩紫纤惊奇,不知道刑诺启是怎么知道的,于是便起了疑问。

    “你连说梦话嘴中都念着凌大哥,那个凌大哥到底是你什么人呢?”

    什么人呢?或许就连韩紫纤也在矛盾之中。是一个陌生人?可两人在大漠一起生活了好长时间,秋星又非常照顾她,怎么能是陌生人呢?是一个熟人?但韩紫纤除了知道秋星只是有仇要报,其余的一概不知。说秋星是自己所依靠,所喜欢的人,现在秋星都不知所踪了,又从何说起呢?秋星在韩紫纤的生命中是矛盾的,或许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或许是一个难以割舍的人,或许什么都不是……。

    韩紫纤喃喃道:“是一个将我千里迢迢从大漠带到中原的人。”

    “那他现在人呢?”刑诺启急促地问道。

    “人呢?”韩紫纤自己也想问这个问题,她摇了。刑诺启从她那含情脉脉的双眸中看出了韩紫纤对秋星的盼望,对秋星的爱。

    “他离开了,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陡然间,刑诺启怒容满面。的确,一位男子将一位女子千里迢迢从大漠带到中原,然后离开,叫那位女子如此孤单无助的生活下去。如果不知道其原因,这叫谁听后都会恼怒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无情无义,一点儿都不考虑他人的感受。

    一想到秋星,韩紫纤的心里就如刀绞般帝痛。一提到秋星在哪,韩紫纤便怅然心伤,双眸吐着迷茫。茫茫人海,秋星到底会在哪儿?浩浩江湖,秋星留不下一点儿能让韩紫纤寻找到的足迹。她痛苦的,简直不敢提起秋星,她恐惧的,真的不敢去正视那种现实。

    “凌大哥有他的苦衷,他是很在意我,很担心我的。”

    “有什么苦衷会叫他忍心把一位弱女子丢弃在中原这片是非之地上。他是在意你,还是放不下他手中的事儿,那种人太自私了。”

    这句话深深的了韩紫纤,是针扎的感觉,是断肠的痛楚。面颊上一下子便流满了泪水,她激动地大声呼喊道:“不,不……凌大哥他在意我,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面对着一位陌生女子如此的痛苦,刑诺启一时间不知所措。

    一段琴声此刻环绕在这楼阁之内,琴声宛然动听,平静了韩紫纤那激动的情绪。韩紫纤轻轻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静静地沉浸在刑诺启所弹的琴声之中。琴声的旋律就如秋星那冰冷的脸庞一样,听起来叫人有一种悲凉凄楚之感。但琴外之音,却像秋星的内心一样,装载着好多好多矛盾的情感,是被仇恨的掩埋,是对江湖的眷恋,是对人事的不清,是对红尘的不解……

    见韩紫纤的心情慢慢地平稳下来,一脸心事,目不转睛地看着屋内的一个角落,刑诺启也慢慢地放慢了弹琴的速度。随后,刑诺启放下了手,琴声戛然而止,但余音依旧缭绕着。

    刑诺启也是心事重重地注视着身旁的韩紫纤,但并未说出一句话。

    顷刻之后,刑诺启才开口关心道:“见你身子虚弱,你在我这儿先住上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