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房屋据说发端于唐朝，有一千多年历史，木质结构，里面有个泡澡池，破四旧、立四新时作为帝王将相、封资修奢侈腐败生活证据查封，改革开放立牌文物保护单位，房屋看上去垂垂老已，却大有神秘莫测的味道。

    既然是保护起来了的文物，国营家和县温泉澡堂子就没有把这幢小房屋作为服务设施。

    不过，县上的县长、县委书记来澡堂子，方经理要不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喝茶休息。这儿清净，仿佛了另一个世界，让人心地无尘。

    方经理领着陈县长来到这儿，服务泡好茶离去。

    房内没有闲杂人，正好谈工作，陈县长问：“方经理，去年亏损十五万，今年能否在去年的基础上减亏持平？”

    改革开放，只要竖营企业，也不管项目对不对路，一律亏损，且亏损大有兵败如山倒之势，让执政党和领导同志胆战心惊！

    方经理垂目回答：“时间过半，营业额不到年初计划的三分一，职工却在去年的基础上增加了三分之一，今年没有三十万亏损下不来！”

    职工才几十元一个月的工资，一个三十来职工的泡澡堂子，没有三十万元亏损下不来！说得好轻松啊，难道亏损是大白馒头呀，放进蒸笼里用大火烧锅里的水用蒸气蒸大的？

    “辛辛苦苦干一年，人均亏损一万元！”陈县长深有感触道，“我怎么觉得，家和县温泉澡堂子不营业，县财政拨给你三十万元，年终决算时，至少还要向财政返还二十万元呢！”

    “我也说不清楚其中的道理，陈县长，企业盼改革啊！”接着方经理试探语气道：“听人讲，县正在研究在国营企业实行承包责任制？”

    “你要有思想准备，”陈县长面无表情，“温泉澡堂子不管谁承包，一年都得给县交十五万元承包费。”

    “陈县长啊陈县长，你这是要人死呢！”方经理叫起苦来，“去年亏损十五万，今年亏损三十万，明年再交十五万承包费，温泉澡堂子的设施状况陈县长又不是不清楚，每天来的人挤满澡堂子都挣不到这十五万元呀！”

    “这是根据有关资料进行科学测算的！”陈县长正色道，“温泉澡堂子方圆几百里地独此一家，还有杨贵妃招牌亮在这里，县拿出去一分钱不取，工作人员、教师、医生要不要吃饭，公共事业要不要开展？现在上级财政对下级财政取消了报销制，实行自找自吃收支平衡，澡堂子给其他国营企业一样，想吃大锅饭、端铁饭碗没有门！”

    陈县长一席话把方经理打闷，方经理说：“那是那是。”

    县长陪客人泡温泉，债权人上门催账砸澡堂子，经理丢下县长前去周旋，留下小姑娘陪县长，这事给弄得！

    “陈县长，对不起，陪不好陈县长，请陈县长不要生气。”姑娘一口一个陈县长，且声音柔美甜润，刚才的紧张气氛有所缓减。

    “没关系。”陈县长紧张神情客气道。

    小熊小心翼翼表情说：“陈县长放心，方经理长期借钱发工资过日子，催账的事情经历多了，有经验，不会有事。”

    想来也该是，陈县长略略放心，目光自然集中在小熊身上，没话找话问：“怎么到这里来工作的呢？”

    改革开放不久，体制还是原来的样子，工作安排不外乎知青返城安置、职工退休、学校毕业分配。

    小熊回答：“我是护士学校毕业的，国营温泉澡堂要一个护士，组织分配过来了。”

    “丢了专业，给泡澡的人打交道，还是干部身份，还习惯吧？”陈县长关心道。

    大、中专毕业，一律干部，比起直接参加工作的人，高一等。

    小熊回答说：“在哪里都干革命工作，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说得好，”陈县长高兴道，“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只要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就能体现自我价值。”

    小熊皱下眉头：“我也算是兢兢业业工作了，国营澡堂子的方经理、还有所有职工都兢兢业业工作了，可怎么就亏损，还借钱发工资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改革开放前还是这个澡堂子，怎么没听说过亏损！

    陈县长目不转睛看着小熊，讲开了大道理：“这是改革和发展中出现的问题，只有通过改革，才能逐步解决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