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作品:《衾何以堪

    苏念衾本来是坐在那里等她先赚然后自己再打电话叫人来接。没想到桑无焉居然就这么跟他耗上上了。

    A城的冬天虽说不至于下雪,但是长期这么一动不动地呆在室外还是挺冻人。福利院离A大不远,这条街的隔壁就是A大北门的小吃街。来来往往,学生挺多。偶尔有路过的年轻走了老远还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坐在这儿的苏念衾,再看看桑无焉。

    情人节的傍晚,情侣多。但是他俩这个样子,就像闹别扭的恋人。

    桑无焉坐在哪里,不一会儿就觉得冷。她取了手套,抬起双手,连续呵了好几团热气,使劲搓了搓,再看苏念衾。他没戴手套,捏着盲杖的手已经冻成了紫青色,依旧执拗地一动不动。桑无焉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已经毫不怀疑,他就是冻死在这儿也不会认输。

    “你冷不?”她问。

    苏念衾默不作声,将盲杖换了一只手。如果不注意那根盲杖,他就这么坐着的时候,不太看得出来是个盲人。他长得真是太漂亮了,微微昂着头,神情倨傲,骨子里就透着一种漠然。

    桑无焉取下围巾,想在离开前将他几乎冻僵的双手裹起来,可是又怕好心当做驴肝肺,万一他不领情将围巾扔地上,再跺两脚,面子就丢大了。正在迟疑间,听见有人叫她。

    “桑无焉!”

    仇人狭路相逢,来者正式许茜和魏昊。许茜喊了她以后,拉着魏昊走进,还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色看着她。

    桑无焉和魏昊之间早就彻底宣告破裂,如今他们更可以有恃无恐地走在大街上。

    “你们?”魏昊从没见过旁边的苏念衾。

    桑无焉一仰下巴,顺势将手从苏念衾的胳膊缝中穿过去,身体依过去傍住他,故作亲密地说:“约会。”

    许茜打量了一下苏念衾的穿戴和相貌略微惊讶。

    桑无焉不甘示弱地笑了笑。其实,她心中在朝苏念衾默默祷告:苏老师,苏大人,苏大神,你老人家行行好,就算英雄救美了,求求你,别揭穿我就行。她怀着某种微弱的希翼,祈祷这男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一幅救人于为难的菩萨心肠。

    就在三双眼睛各怀心事地瞅着苏念衾的时候,苏念衾万分绅士地拨开桑无焉的手,拉开俩人的间距,再缓缓吐出一句足以让桑无焉就地打入地狱的话。

    “桑,请你自重。”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杵起手杖,沿着盲道,一个人慢慢前进。他身着一件中长的深灰色大衣,配着那修长清瘦的身材,背影都堪称完美。而此刻的桑无焉却无暇欣赏,只是恨不得将这醉人的背影立刻剁成肉泥。

    待苏念衾消失在拐角处,许茜和魏昊才收回视犀再一起望向桑无焉。在桑无焉看来,这对男女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又气又恼,却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强词夺理地说:“这人……肯定是脑子冷糊涂了。”继而朝着苏念衾消失的方向落荒而逃。

    桑无焉瞄了瞄旁边的人,她知道苏念衾最怕什么。刚才,他敢让自己下不来台,现在一定也不让他好过。

    下定决心以后,桑无焉咬紧牙关,嘴巴一憋,突然就装着一副哭腔:“你怎么是这种人。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跟家里人闹翻了,和你一起到A城来,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说走就赚要去跟那个女人约会。我今天晚饭还没吃呢,孩子和我都饿着,你咋能这么狠心还跑出去拈花惹草,找那个野女人。”

    她这么一说,旁边围观的人立刻换成原来如此的表情,虽然苏念衾看不见,但是他已经完全可以听到那些支支吾吾的指责。

    “你从小都和我好,现在却和别的女人一起,要是是其他人我还能忍,她恰恰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怎么能这么欺骗我。”桑无焉原本是假哭,但是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将苏念衾当成是魏昊了,真的难过起来,拉着苏念衾的袖子就蹲在地上伤心地流泪,假哭成了真哭。

    旁边频频有人不忍地,指责声也越来越大。

    “老婆都怀上了还出去。”

    “年纪轻轻的,可真看不出来。”

    “男人长成这样,不都难。”

    “……”

    “……”

    还有个挎着菜篮的中年大婶,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词:“禽兽!”

    苏念衾的脸更黑,嘴角抽动了一下,“桑无焉,你快起来。”

    “我不!”

    苏念衾的脸色黑中带青,却没好发作,深吸了口气说:“你想怎么样都好,你先起来。”

    这么一句话,被他一个一个字强压住怒意说出来,几乎忍成内伤。

    两者相争,勇者胜。

    勇者相争,智者胜。

    智者相争,无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