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品:《爱恨纠缠

    春假之旅当然是不欢而散,徐安柏想,自己再是不堪,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做谈判的筹码,他却好,心安理得的想用金钱和亲情划等号。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的食量便大,飞机上,她将本属于艾伦的一份餐点也拿过来吃,只是扒了两口饭,忽然就被人拦下。

    抬头看,杜咸熙目光凛然,黑着脸,将她手中的东西拿过来,扔去一旁。

    徐安柏说:“我没吃你的,快点,还过来。”

    杜咸熙白她一眼,“你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她咬牙否认着,“我很好。”

    他似笑非笑,好像倦得很,捏了捏眉心,复又去关注手中的杂志。

    她的脑海中却屡屡浮现许多过去的片段,最初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蛋食症非常严重,因为不想让他闻见她口中的呕吐气味,她在很长时间里拒绝着和他亲密接触。

    直到他在某天下午独自锁在房里看一部电影,出来的时候便向她下了通牒,几乎押着她上车,咨询了每一个有名的医生。

    他是在很久之后方才提到那其中的内容,说到女主角的好友因此去世的时候,将怀里的她揉得很紧。

    有时候,她是真的怀疑,尽管之后的事情急转直下,他是那样憎恶地抛弃过她,可在那之前,至少会有过那么一个时刻,他是真心爱过她的。

    或者是喜欢,甚至只是一时片刻的雄。

    是很渺小的一件事,但对于她而言,却是她真实活过的唯一慰藉。

    那时候依赖他,以为他就是她长久漂泊生活的最后港湾,享受着他给予她的一切疼爱。

    像是一个小孩,被宠得渐渐失去了自理的能力,猛然被丢弃时,就只剩下哭泣和沮丧。

    不是没有想过应该去死。

    在杜咸熙彻底离开她的生活之后。

    在她和隋木结婚之后。

    无数次想到过去死。

    直至艾伦救了她。

    她不会忘记几年之前那个在冰冷手术室里溜走的孩子。

    已经有了轮廓的,孩子。

    他两手相抱着,泡在血水里,他唯有他自己,最终,失去自己。

    怀孕,艰辛又充满波折,她因哮喘和贪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却依旧坚持要将这个孩子生下。

    那时,只有一个很单纯的想法,哪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只要有这个孩子,她便不是一无所有。

    下飞机的时候出了一些小状况。

    徐安柏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忘了变装,尽管早已数气的艺人,仍旧被眼尖的狗仔认出拍个正着。

    杜咸熙第一个发现了镜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拉她进怀里,用手掩着她的脸。

    陡然一近,他凌厉的气势即刻笼盖,光华万丈,几乎刺得她睁不开眼,想避让,他偏偏转过眼来望她,眼波流转中又是鲜有的温柔。

    “别担心。”他轻声。

    杜咸熙笑起来,“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田点头,“是啊,多亏了杜总的照应。不过,您问这个干嘛?”

    杜咸熙勾了勾唇角,倚着桌子,手指在台面轻轻地敲,“问问罢了,觉得好奇,想看看那种状况下的表现。”

    “我敢打赌,你一定不会想看我在这种状况下的表现。”

    徐安柏踏进申河的第一步起,就向胡净阁反复强调起这句话。

    “我没有念过大学,不懂经营,不会管理,唯一有过的商业经历就是在我的演艺合同上签字,而我,甚至连那上头的字都认不全。所以,你们千辛万苦劝我到这儿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徐安柏锁眉,“羞辱我?”

    胡净阁始终认真地在听,直视她,最后云淡风轻地说:“有我帮你。”

    “是帮我,还是只是要把我当做一个傀儡?”

    “我不认为自己能迫使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所以傀儡这个词,我不能认同。”

    依旧不卑不亢。

    “你是个聪明人,”徐安柏笑起来,眼神却带着锋芒,“不过,我最讨厌聪明人。”

    胡净阁沉默。

    “或许你还应该和我说一说你为什么对申河有这么深的感情,你该不会是他的儿子?又或宅你的妈妈也一同参与过这里从无到有的历程?”

    胡净阁竟然鲜见地带上一点笑意,许久,字斟句酌一般思量对话,坦然道:“我没想过你是这样寂寞的一个人。”

    他用寂寞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刚刚见过两次面的女人。

    徐安柏想,她寂寞吗,是的吧,甚至还扭曲着拿她的痛苦来嚼舌头。

    于是要让自己忙起来,参与会议,翻看文件,接听电话,布置任务,又跟随一行人去新的研发基地考察,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熟人。

    声音很像是认识的某个人,清脆而雀跃的语气完全是不成熟的孩子,“好久不见。”

    徐安柏转身去望,权旻东就站在她正后方的位置,看到她,用力地挥了挥手。

    她也笑,“好久不见。”

    权旻东领徐安柏在基地的中央研发区转了一圈。

    穿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只认识权旻东,都是客客气气地鞠一鞠躬,喊他“权总监”,徐安柏因此诧异,“总监,你之前居然骗我说你是打杂的。”

    权旻东摸摸头,憨然而笑,“总监可大可小,听着好听,但不一定表里如一。不像你,大家喊‘徐CEO’,那就只是大,小不了。”

    徐安柏扁扁嘴,“别喊我CEO,自从我被冠上这个头衔,申河的股价就一路走低,如果这公司有一天真的转不起来,那我的‘贡献’一定不小。”

    “又说笑了。”

    “不说笑。”徐安柏缓缓叹出口气,“这些天,我是真的很疑惑,为什么之前申河好好的,朝夕之间就衰败成这副样子,不仅仅是巨额的亏损,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黑洞在变大。你怎么看,旻东,我真的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很难说,”权旻东藏匿起笑,“照现在惮势,尽管隋氏财大气粗,可也不能无限制的为申河埋单。隋木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时候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事,也许不远的某一天他就会承认自己的收购是一件错事,进而彻底放弃掉申河。”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徐安柏忧心忡忡地呢喃。

    “也许是有人做了手脚,将申河一夜之间拉下神坛,也可能这儿一开始就是泥潭,只不过被虚假美化了。”权旻东想了又想,权衡利弊,方才谨慎小心地说:“你是不是已经见到过胡净阁了。”

    徐安柏心一提,“你也认识他?”

    权旻东抿了抿唇,似是要说点什么,然而终究只是点头一笑,轻轻说:“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