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高飞

作品:《忽而今夏

    何洛一家去三妖冬,舷窗外是南国明朗奠空,她在云海上飞翔,耳边响着孟庭苇的《木棉道》,啊,爱情就像木棉道,季节过去就谢了。心底并没有多少感慨,温暖的海风沁润一颗心,荡涤了杂念,沉重的冬天远远甩在身后。

    观繁星,看海景,在天涯海角眺望大洋彼岸。

    谁说的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果真如此。

    在申请出国这场赌博中,何洛赢了第一局。来到海南的第三天,打开电子信箱,两封录取函同时跃入眼中。

    章远找不到何洛,手机和家里电话都没有人接。春节同学聚会,田馨冷冷看他,说:“你还要找何洛做什么?”

    “以后很有可能我就去北京工作,或许你们毕业前就能到。”

    “这和何洛也没关系。”田馨心中有气,“她要出国的,你不知道么?她已经收到三四所学校的全奖offer。”

    章远蹙眉。一切和他最初的计划不一样。明明不是好好的?两个人互相关怀,事业蒸蒸日上。在自己最痛苦最徘徊的时候,何洛没有离开;为什么苦尽甘来重逢近在眼前,她却避而不见?

    “何洛对你的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早些时间,可能她会不假思索地说,为了你放弃一切,现在,她可未必那么单纯坚强了。”田馨愤然,“承诺,此前要你给一句承诺就那么难?”

    章远说:“我那时候自己都有今天没明天的,拿什么给她承诺?”

    “你起码要有一个态度说给她听。爱她,就要说出来。你以为她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能够把你的七窍玲珑绣会得一清二楚。”

    何洛拿到护照准备申请签证,爸妈喜气洋洋,破例同意她去把头发锔成彩色。小理发师非要染成深紫,说:“冷紫流行,靓得发酷。”

    何洛断然拒绝,“我还是喜欢人类脑袋上能长出来的头发颜色。”

    漂色,挑染,上色,历经四个小时,直到晚上十点多。何爸来接女儿回家,看到何洛一头深深浅浅,棕褐色中透出暗暗的酒红,对女儿对头发大动干戈十分不满,说也太伤头发了。何洛掀起头发看看,说:“层次感不错,趁年轻能臭美就臭一臭好了。”

    何爸诧异地看着女儿,回家动员妻子找女儿谈心,说:“看何洛每天嘻嘻哈哈,净做一些标新立异的事情,她心里有事吧?”

    何洛听了母亲的转述,摇摇手:“哪儿有,我只是太开心了。现在肯定可以去加州了,阳光海岸啊。”

    章远的电话终于打通,他很低姿态,语气温和。

    何爸警惕地望着何洛,说:“才回来就有电话追上门。可不要玩儿太晚。”

    何妈也说:“是啊,别让我和你爸成天担心你。”

    何洛笑笑:“放心,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章远在高中母校门前等她,说:“看,我找到了什么!”在学校体育组储存器械的仓库外,他拨开枯萎的杂草,露出一行字。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高三章远生日的时候,何洛把礼物藏好,画了地图让他去找。他找到后,从班级拾了半截粉笔,在墙角写下“THANKS”,还画了一张笑脸。

    何洛有些唏嘘,数年间的离合聚散,欢欣苦痛,竟然最初的痕迹仍在。昨天已经渐行渐远,本以为脆弱的,偏偏熬过了岁月的打磨;本以为天长地久的执著,偏偏已经疲累。时光让一切都改变,曾经清晰的字迹,已经模糊。再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过眼云烟。

    现在能做什么?重新一笔笔描画斑驳的回忆么?

    “你决定去哪个学校了么?”章远问。

    “是谁告诉你拿到offer了?”何洛蹙眉,“又是谁告诉你做这些事情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终于不逃避了。”何洛起身。

    “我逃避什么了?”

    “其实你一直在逃。”何洛说,“遇到问题,你根本没有想到和我一起解决。高中我说要出国的时候,你惮度就是把皮球踢给我;后来你觉得两个人走的路不一样了,就放开手各自去飞;你觉得未来不确定,给不了承诺,就装作我们是好朋友,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最初以为,你都是为我考虑,但你想过没有,这样会让我非常累!当我决定放弃,才真的想明白了。你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路,所谓的为我考虑,其实是不想对我的未来负责。你怕,你怕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一气说完,态度坚决,令章远措手不及。他凝视何洛,声音缓慢低沉:“你就这么看我?那个时候,我怎么对你的未来负责?开给你一张空头支票很容易,但如果实现我的承诺呢?让你和我过颠簸的日子,你会一直不后悔么,你家人能允许么?”深深呼吸,“你想要的未来,根本不是那时候的我可以给的。我承认,当初我想创业,是比较理想化。我在这个过程中也几次要垮掉,相对而言,考研是稳重把握的多。但我已经决定走自己的路,你当时难道会不反对?与其彼此折磨,不如我们冷静一段时间。我并不是没有计划,不想对你的未来负责。只有我的事情上了正轨,我才有基础给你承诺和保证。”

    “你料定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何洛气番“有人对我很好,如果不是我当时还想着回到你身爆我早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我相信你……”章远笃定地说。

    怄气结束,争吵再无意义。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倔强,平平静静分开总好过互相责怪。章远要打车,何洛说想坐大巴,看看路边的风景,好在车上人很少,她靠着车窗吹着风,无情的未来让人胸闷气短。

    这辆车并不到何洛的学校。两个人在终点下来,并没有转车,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间体育学院时,章远指指练习用的攀岩壁,“这个比你们学校的矮多了,要不要去爬?”

    “我不喜欢冒险。”何洛。

    章远笑笑,手撑在栅栏边缘,一跃,轻松的翻过去,轻松地爬到顶端。他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何洛笑笑,没有阻拦。

    几个打球的小孩子跑过来围观,拿手搭成凉棚仰望,喊着:“大哥哥下来吧,摔一下很疼的,姐姐该担心了。”

    何洛握着他的手机和钱包,心中五味陈杂。忘记天地,忘记时间,贪婪地只记住这天的阳光,汗水,还有最后的片刻温情。

    何洛从北京机场出发,章远没有去送行,托李云微送来一封信。打开,是他亲笔画的,一幅幅墨黑背景的Q版卡通。一只小章鱼举着牌子,写“章鱼十诫”。

    1、戒甜食,一个女孩子,胖得拎着大箱子,卡在飞机舷梯口;

    2、戒熬夜,同一个女孩,黑眼圈,满眼红血丝;

    ……

    最后一幅简单,秋风扫落叶,几片扇子一样的银杏叶子飞落。他说,“诫失去信心,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曾经说给他听的话,此时原封不同的出现,让何洛雄。她掏出手机,打开草稿箱,将一直保留的那句话端详再三:“我喜欢的人仍然是你。”

    删去短信,按掉未接电话。

    昨天,是飞机托运限额64公斤之外,带不走的行李。

    飞机穿越厚厚的云层,三万英尺的高度,大洋彼岸的距离。飞过换日犀空姐一扇扇拉下舷窗挡板,周围谈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子和蔼地问:“,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可以把窗板拉下来么?”

    何洛点点头。东半球最后一束阳光缓缓的被割断,当最后一线金色光芒消失在眼前,一颗心一个人沉入茫茫深海。

    她再也忍不住,捂住眼睛,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那天,站在分手的十字路口,火红的晚霞迤逦在天际。

    章远问:“我们就这样说再见么?”

    “对,从今后,各自……”何洛声音凝滞,“各自寻找各自的幸福。”

    她再说不下去,避开章远伸出的双手,转身唤了一辆出租车。不再回头,看着他站在原地,缩成倒后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

    从此各自高飞,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算了吧。

    散了吧。

    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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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没有摆脱不过适作沉默

    该如何安慰未知的岁月

    不要再如此狼狈

    不如远走高飞自己解围我无路可退

    怎么对你说出口怎么对你说爱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