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云宁震惊的望向紫慧，脑中乱如一团麻。

    “我”云宁刚要开口哀求，蓦然惊醒过来，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沉吟一下，低声央求：“奶奶，我们虽然分手了，可他毕竟还是我的哥哥，我们还是一家人，请让我像亲人像朋友一样去安慰他一下，好吗？我们之间已经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可我们毕竟曾经是亲人，最起码的感情还是有的。”

    紫慧冷冷盯着她，数分钟一言不发，唯有额头轻轻跳动的青筋，像了解她的人，述说着她艰难的隐忍。

    “奶奶”云宁含着眼泪再次恳求，此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假如大门打开，君扬就走了

    “子扬，你去！惠姐，带云宁回房间！”紫慧的心，因为汽车的轰鸣声，而紧紧揪成了一团，可是七十多年历经风霜，理智告诉她，此刻，是一个最艰难的考验，前进一步，可能是深渊，后退，才能纵览全局，看清前方的路。否则，所以的隐忍和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子扬？”紫慧忽然冷怒的喝向呆呆站在原地的夏子扬，怒声问：“奶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子扬蓦然惊醒，忙一边点头应着，一边箭一般的往楼下冲去：“奶奶，我马上去！”

    子扬的背影，风一般消失在楼梯下，云宁哽咽着挣扎，想要挣脱紫慧的手，去追她心爱的男人。可是，老人的手，硬的像铁钳，牢牢扣住她的手腕，让她用力怕伤了奶奶，不用力又动不了半步。

    “奶奶，我不能不管他，我不能不在他身边他会疯的，他会崩溃的，他会”云宁泣不成声，苦苦哀求，可是紫慧紧紧咬着唇，就是不肯撒手。

    好孩子，我知道你们都痛，我也痛！可是，这是一道坎，迈过去，是新的成长，迈不过去，就前功尽弃。为了长久的安宁，必须忍受一时的痛苦。

    “我知道他会有多痛苦，可是，我更知道！如果不能查清一切真相，未来的日子，你们会痛苦多久！”紫慧猛地瞪圆了眼睛，一把将云宁拉过来，推到惠姐身边，冷声命令：“带她回房间，关起来！从今天起，她和君扬，不能见面！”

    “老太太”惠姐也震惊了，实在于心不忍，试图劝说。

    紫慧的手不停发抖，伸手扶住了身边的墙，冷声提醒：“惠子，他们年轻人不懂，你也看不懂吗？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冲着老大和他身边的人来的？可是，我们连背后下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步走错，你想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谁？是老二，是老三，还是云宁？还是我自己？还是与夏家有关的所有人？”

    惠姐惊在原地，片刻，握住云宁的手腕，苦苦劝说：“云宁，你冷静一点，你要知道，老太太一向最疼你和君扬，她怎么会坐视不管？她怎么会忍心君扬一个人去承受？只是，她有她的打算，这样的打算，到头来，也是为了你们！”

    云宁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咬的下唇都渗出血来，想要拒绝，想要再试着说服紫慧，但最后还是被惠姐拖进了房间——

    君扬发动汽车，一路向北，驶上环城路，驶出外环，一路狂奔，没有目的，没有思考，只知道沿着几乎无人的长路，拼命向前冲。经过大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就这么冲下去算了，可是残存的理智让他紧急调转方向，驶上了大桥，将车扔下，大步奔向桥边的栏杆。

    夏子扬加速狂追，一路扬起风尘，他紧紧盯着前方的车，死死咬住不放。好在，此时的外环路车辆极为稀少，否则，以两个人这样的速度，非出事不可。

    眼看夏君扬将车停在桥边，人跑向了栏杆，夏子扬眼睛微微眯了眯，车速放缓，慢慢在他的车后停了下来。

    停顿了有数秒，他唇角轻轻倾斜，慢慢拔下钥匙。

    夏君扬要跳下去吗？他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想不开了吗？

    如果是这样，许多人都省心了，可是时机似乎又未到，而且，人没有了，这场游戏，也就少了许多的趣味。

    男人，享受的是得到的过程，未必全部是结果。

    君扬坐在桥栏上，脚下是滚滚江水，风很大，可能他一个不稳，就会跌落下去。

    突然知道一个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备的真相，原来自己是被亲生父母以八十万的价格卖掉的，原来以为自己是骄子，却原来只是一个商品，这样的落差，这样的冲击，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是无法体会那种痛苦的。

    “哥”子扬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慢慢的靠近他，轻声唤。

    君扬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激动的情绪，就那么面对江面，微微垂眸，安静的坐着不动。

    “哥”子扬继续小心翼翼的靠近，手轻轻放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不会跳下去的”那尊被冷风吹成的雕像，缓缓开口，嗓音嘶哑，语气沉重。

    子扬仿佛仍旧不敢放手，另一只也伸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轻声哀求：“哥，我年轻，承受能力不行求你先下来，好吗？我这心慌腿软的，真心受不了。奶奶让我来追你，你要是不想跳下去，这风呼的一下吹过了，把您给刮下去，那自个儿跳江的，就真的是兄弟我了！哥，求你了，下来吧，好吗？”

    君扬眸光轻轻颤动了一下，子扬赶紧又哀求了一声，君扬缓缓抬腿，从栏杆上下来，呆呆看了他一眼，又趴在了栏杆上，望着远处发呆。

    “哥，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爸的错！我恨死他了我从小到大，他惹了多少祸？我知道，你生我爸的气，我也生气！可是哥，我是我，他是他，他做的那些事，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我的亲哥哥！打小，你疼我，照顾我，有人欺负我，你第一个冲上去保护我。我能忘吗？哥，我要是早知道我爸手里有那份报告，我非给他烧了不可”

    “烧了，也改变不了现实。”君扬还是低垂着眼眸，落寞苦笑：“我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卖掉的我，只值八十万！八十万！”

    “那个时候的八十万老值钱了，能买一栋楼，现在，当然八十万不算什么，可是，当年的楼放到现在，得翻多少倍了？所以，哥，你还是挺值钱的要是当年被卖掉的是我吧，我觉得也就是值二百五十块”

    子扬说着，苦中作乐的自己先笑了，君扬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不，子扬，你很优秀。只是，我抢走了属于你的一切，你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优秀，所以，你会觉得自己很普通。”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如你。上学吧，你博士我大学；工作吧，你业界精英，我普通员工；交女朋友吧，你一堆女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我喜欢的人一堆吧，还没有一个能入我妈眼睛的。哥，真的，你太优秀了！优秀的，让我总觉得自己太笨太傻太无用。如果你真想不开，因为一个屁用没有的身份纠结的话，那我真得从这儿跳下去。”

    “傻瓜！”君扬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他的黑发，子扬笑着说：“哥，你这个动作又把当孩子了。每次都是这样”

    君扬垂眸，片刻，轻声叹息说：“我心里很乱，想说话都觉得没有力气。子扬，你回去吧，我没事，我不会想不开，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冷静，我谁也不想见，更不想听任何人的劝说。但是，谢谢你！”

    “云宁呢？你想见云宁吗？我来安排”

    “不想！”君扬回答的干脆利落，沉声提醒：“我们已经分手了。哪怕她今天因为对我的同情，此刻与我摈弃前嫌，我们最多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再也回不到当初了。没有爱情在，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你们俩啊我看云宁还挺伤心的。”

    “当然，毕竟不是爱人也是亲人，如果换了是你，你会不伤心吗？”

    “也是啊！不管爱不爱，终究是一家人，那些恩怨，可不能隔夜。哥，回去吧！不管你是谁的孩子，你都是夏家人，是我哥，是奶奶的孙子！走”

    子扬过来拉君扬的手臂，君扬一手紧紧抓住栏杆，没有动。

    子扬回头，看着倔强的他，轻轻叹息。

    “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让自己冷静一下，你先回去吧！”

    “你不走，我也不走，你呆到什么时候，我就呆到什么时候。”子扬便松开他的手，重新倚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君扬望着江面又发了一阵子的呆，叹口气，走向自己的车，子扬也回到自己车上，在后面紧紧跟随，一直看着君扬回来自己的公寓，灯光亮起，他才调转车头离去。

    回到老宅的时候，父亲和林秋雅都已经离去，老太太受了太大的刺激，晚饭也没吃就躺下了，云宁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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