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妥协是一门艺术

作品:《盛宋官道

    踱步声骤然而止,范铭最终做出了选择,虽然眼下还没有一个完善的计划,但相信在楚丘县这么多年,卜县丞不可能不留下一点漏洞,就算是实在抓不到把柄也要敲出一条缝来。

    人敬我一超我敬他一丈!

    范铭从来就信奉一个真理,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挽回的,政治本来就是一种妥协的艺术,更何况本身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利益冲突。

    心思落定,范铭转身对陆白良道:“三姐夫,这事我来办,你别急,先将家中稳下来。”范铭往前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张十贯交钞,递了过去,“先使些银钱,将族中的关系先梳拢下,前些日子怕是和族中闹僵了吧!”

    陆白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为范铭的‘明察洞悉’惊叹不已,事实上这几日确实同族中长辈的关系十分不堪,就差没被宗族动手驱逐了,但出来了又能去哪儿,家中唯一剩下的家产就剩下那三间青砖瓦房,置换成现钱也不过二三十贯,又能维持多久。

    见陆白良没有反应,范铭笑了笑直接摁到了他的手中,“先试试,心平气和些,同族中长辈再说说,衙门哪儿我去说,要是实在不行就到铺子里来做事,惜容毕竟是妇人家,也不好总在外抛头露面的。”

    这个打算范铭其实已经考虑了很久,自家的买卖迟早要扩展,他也舍不得让莫惜容长期的在外面劳,有个‘自己人’来帮着管理铺子也放心,陆白良大户人家出身,有知识有素质,实在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从道义上来说,自己也应该回报陆家,从刚才的表现来看,陆白良也是个硬气的性子,要是直接给钱反倒是有些施舍的味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给他一个平台发展,两相得利。

    话一说完,陆白良脸上的阴郁顿时缓和不少,若是能在铺子里做事也好过在在家中守着那几亩田租,就算将他逐出宗族也还有个退路,也不必再受族中人的笑话了,虽是心中乐意,但面子上也不好就这么放了下来,正了正身子对范铭道:“这钱算我先借的,若是用不上我便给你送还回来。”

    范铭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望了望天色,一朗清月已经是被云层给彻底遮了起来,加上心中想着一团的思绪,也就没了在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便招呼道:“大姐、三姐,客房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将就着住下,明儿吃了饭再住”

    春桃、守顺连声应了下来,秋月同陆白良则只是轻轻的点头,让香雪招呼几人之后,范铭便独自去了书房,平常一遇到事情他都习惯在书房中待上几个时辰。

    四五月间的月光很好,莫惜容很体贴的没有来打搅他,范铭心中始终静不下来,这妥协的艺术到底该从何处开始妥协?

    一片浮躁,范铭索性推开窗户,一抹银光洒了下来,这一刻仿佛瞬间沐浴了观世音菩萨的净心神水,范铭突然记起曾经丢下多时的画意来,,蓦然张笔,在窗外月光照耀下,庭中下的石榴树影影相辍,笔走风云,在宣纸上一副庭院春深图已然成型。

    范铭笑了笑,站了起来,拍了拍老张的肩膀,“别误会,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就随便问问。”

    见范铭脸上神色同往常没什么区别,老张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么些日子了,也对这个范手分有了一定了了解,虽然手段上厉害,但绝不像是心窄之人,只要不跟他对着干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迟疑了片刻,说道:“范手分,这家人我也不是太熟,是西院的老宋转过来的,我也没应承过什么!”见范铭还没有动静,又迟疑道:“要不我给人家退回去?”

    范铭摇了,没有正面回答,“这事除了你和老宋,还有谁知道?”

    老张心中一喜,知道这事有门,老宋可是应承过他的,若是事成还有谢礼,而且好像还不少,毕竟这事牵扯到卜县丞,平常里这种钱虽然不少,但真正轮到他头上的却没多少,就算办不成也没他多少事,他也就帮忙引个话而已,有范手分在前头怎么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范手分,这家人是老宋的远房亲戚,他懂得规矩的,除了我知道其他没人知道。”

    范铭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三贯钱推了回去,“讼状先留在这里,你把这个给人家送回去,事情能不能办我不能做保,也不好收人荐引钱!”

    “这……”老张想要说话,但一看范铭的表情,又将口里的话吞了回去,从桌上拿起那张交钞,退了出去。

    范铭惮度让老张感到十分的疑惑,即收了讼状却又不收荐引钱,这怎么也说不过去,毕竟是混了几十年的老衙门,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这等诉讼‘小事’也实在够不上劳烦知县大人,如今这范手分在衙门立下足不久,也犯不上为了一个民户来冒险,但留下这份讼状也是为了在一些时候给卜县丞一些膈应。

    这事还有门,老张暗自点了点头。

    等到老张走出去老远,范铭坐了下来,顺手将桌上的讼状重新拿了起来,细细的又读了一遍,这件事虽然是小事,但如果能够有效的利用起来应该也可以起到应有的作用吧。

    半晌,范铭将这份讼状卷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封套中,糊好了封口之后呼了口气。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在范铭出去的那一刻老张的心悬了起来,范手分这是要去哪儿,不会是去卜县丞哪儿捅事吧!

    不一会儿,就从僚属口中传来的消息让老张放下心来,范手分去的是西院,西院是牢狱差役的武事衙门,这就说明范手分还真是去‘办事’去了,当然,具体范手分是不是办这件事不还是不知道。

    要说老宋对这事比他还上心,只是看见范手分进了洪县尉的房间,便紧张了起来,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这不但让东院的人诧异,就连西院的人也都震惊了起来,这范手分前些日子的‘嚣张’他们看在眼里,虽然不像东院那么的心思复杂,却也都知道范铭是个胆大包天的角色,到今天有敢明目张胆的和洪县尉‘说事’,不得不自问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