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文坛就是个染缸

作品:《盛宋官道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把诗拿出来了。原来你早就知道这文会的三甲早已经被人预定好了。”范铭望了望沈文伦,心中止不住愤然,心中衙门里有些龌龊倒也是正常,想不到这纯洁的文会上都能闹出这妖蛾子事来。

    “这……也不是……”沈文伦此时仿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嘴蹦出两个字之后也就没了声息。

    “这三甲之诗不过平庸罢了,凭什么能夺三甲?”,范铭嘴里说着,人已迈步就要往亭中冲去,只是他身子刚动,便被沈文伦从后面一把给拉住了,“范兄,这是文会。万万莽撞不得”。

    “我是去理论,不是打架,你拦着我干啥”。

    “理论什么呀?”,沈文伦绕身到了范铭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那方仲昆及其他亲近之人都是四五十岁的老诗人了,论辈分他们是师长辈,论身份他们是书院直学,这又是文会,范兄你这一去少不得就要落个不敬师长的名声,这于我辈士子而言就是一生也洗刷不掉的污点,异日的士林风评,礼部应试乃至授官升迁都必受影响。即便这些都太远,这近而来之的书院公试,只要他在山长批你两句。这内舍生名额可就不属于你了啊”。

    “好,好,好”,虽然范铭现在心下真是气恼之极,但他却不是个莽撞人。听完沈文伦地利害分析之后,也就不再极力前冲,停住步子咬牙声道:“我不去,不去就是”。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沉默,而亭中的诗作品评也随风传来,此时另外一‘饱学之士’在晃脑的品评方仲昆之诗,范铭只是听了几句,已觉心中作呕,浑身地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盖因那人奉迎拍马得实在是太过露骨,品诗时所用的词大多是后世诗话里在论定诗仙、诗圣等人时才会用才敢用到的词儿。

    方仲昆是谁?说得不好听他算个什么玩意。

    范铭不仅没听过他的诗,对这个名字也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大家’连个三流诗人都算不上,要不然后世的古代文学史里也不会连他的名字提都不提。

    “听不下去了,赚免得污了耳朵”,听不几句,实在听不下去的范铭猛地一拉沈文伦,正转过身来走了几步,恰逢身后传来一阵叫好声,间中夹杂地还有许多学子地赞好附和之声,范铭不禁冷哼道:“互相吹捧,恬不知耻!这就是应天府的高等文会?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含狗屁不通,莫非这偌大的应天书院就由这几人给代表了?”。

    范铭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而且这话语真是语惊四座,听到的人不在少数,瞬时之间,刚才还是热闹非凡地亭子里渐渐地鸦雀无声。

    上面的方仲昆几人有些不明所以,经的人传话过来之后这脸上渐渐的浮现了一层愠色,不过这么些年跟随山长修习孔孟之道,这点忍耐之心还是有的,仰头大笑一声,“不过是两个狂生尔。”

    几十年以来,何曾有人敢在文会上如范铭这般激切的指摘他们?

    两人来得快走得也快,等园子里面的人反应过来时,始终没转过头来的范铭两人已绕过花径消失不见,那方仲昆到底是久在外应对之人,很快从愤怒中沉静了下来,马上转换语气自嘲道:“平白,我俩却是有些着相了,年轻气盛,让他们今后受些挫折也好。”

    “兄好气度,好心胸”,一赞之后,又是应者如潮,片刻之间亭子内外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模样。

    在李园之外,沈文伦先是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范铭,随即展颜一笑道:“范兄还是太莽撞了,别让他们记下你才好,毕竟现在还是书院学子,也正诗试之际,何苦呢”。

    “莽撞?不、不,”,范铭摇了,“我是刻意为之的,这样的事儿只要不是当场抓着,随后他再说什么就有得扯了”,言至此处,范铭微微一顿后嘿嘿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想有这么个机会跟两人好好扯扯”。

    沈文伦闻言。诧异的扭头过来看着范铭。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范铭也扭过头来,含笑道:“少兄,你许是不知道吧。对于我等这样的后进来说,跟他们这样所谓的前辈名家论战可是成名地一大捷径,或许经此一役公试一事别人就不敢在我身上作假了”。

    “呃!”,沈文伦闻言,像喝水被呛住了一样的哽了一下,随后才哭笑不得道:“就有名也是恶名,若是别的行当倒也罢了,士林容不下这个”。

    说完之后,沈文伦又沉吟了一会儿。猛然停住脚步正色看着范铭道:“范兄。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沈文伦一脸的郑重。范铭停住了步子,“朋友之间有啥不能说地,你说就是”。

    “范兄功利之蝎切,余以为此实非好事。世间万事东流水,名利不可不求,却也不可求之太切。否则必将心智不稳,小则影响学业,大则迷坠心志,我兄不可不戒呀”。

    范铭不防沈文伦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再想想他的心性及诗风,复又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话还就是沈文伦应该说的。

    范铭并非为了哗众取宠而求名,他的目标很明确,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及生活要求后,如今正在为人生更高意义上的自我满足而奋斗。这种更高意义的满足就是理想。而当下求名就是为了追求理想地第一步。作为一个自我意识更强地穿越人,他并不觉得自己追求理想有什么不对。但作为朋友,范铭也同样感动于沈文伦地诤言。

    诤友才是真正最值得结交与珍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