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谁料飞祸在肘腋(3)

作品:《国士

    第二日天将破晓的时候,沙头市的百姓们已经发现守卫沙头市的官兵正在陆续撤出,在沙头市北面的空地上集结待命,数天前,正是在这块土地上,发生过他们从未见到过的激烈战斗,数千人倒在这片空地上,他们的鲜血沁润入土中,在空地上形成一道道擦不去的赤色痕迹。

    土龙军官兵一直等到正午时分,从江陵前来接防的官兵才匆匆赶到。

    “沙市江陵之门户,希望都统万千小心。”临别的时候郑云鸣把着领江陵兵的副都统的手叮嘱着。

    那副都统口头称是,但态度不过敷衍而已。看的出来,他带兵出来不过应付差事,反正蒙古人已经退赚能够分得一点功劳又何乐而不为?

    郑云鸣却顾不得这些了,他大声喝道:“全军开拔!”

    一队队人马按旗帜各归其位,没有丝毫参杂混乱。

    先放出去的照例是二十多个前路探马,他们将负责将前方地形、敌情和沿路情势不断的向大将进行禀报。

    朱胜的前锋营走在队伍最前面,前锋营的意义,并不仅仅是战斗时候的冲锋在前而已。在行军的时候,由身强力壮的前锋营走在队伍前列,在保证受到敌人突然袭击的时候能够及时应变之外,也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工作。对于鄂州矿丁出身的兵丁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困难的工作。

    彭满的部队紧随在前锋营后面,在将射营和右翼营中间是夫役和辎重车队,将射营和右翼营就如同兜鍪和铠甲,仔细的将宝贵的物资和军器保护在行进队列中。押后的是中军营,葛怀带着一百名监护兵在队列的最末尾,收容那些掉队的士兵,如果有人落到了压队的中军营之后,马上会遭到监护的责罚。

    “遇到密林!小心前进!遇到河流,停军架桥!”郑云鸣喝道:“一个个往后传!”

    “遇到岔路,须防埋伏!左右警惕,心中不慌!前锋遇敌,就地结阵!根脚拿定,阵势自强!”一声声的行军令在队伍里传颂着,土龙军向着西面的峡州城开始了进军。

    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是,这一次行动将成为土龙军历史上首次无功而返的行动。

    正在土龙军六营开赴峡州的路途中,留在老营里的陆循之还在督促着士兵们紧张的制作应用的军器。

    “长柄上的毛刺要清理干净!不然还没伤了敌人却扎了自己的手!”

    “各人的手刀和摔刀要磨的雪亮,这是危机关头你用来自保的唯一兵器了!”

    “装火药的漆皮桶子要保持干燥!带水的桶子会污染火药!每个桶子都要放在太阳下晒好!”

    陆循之走到一名正在修整斧头的士兵面前,伸手拿起斧头试了试,随即说道:“斧头和斧柄之间要用木楔子塞的紧密牢靠,不然真正用的时候斧头很容易飞出去。”

    他又拿起另一名士兵正在制作碟锹,敲了敲细如茶杯碟锹把:“铁锹把一定要够粗壮结实,像这迎风摆柳的细腰,一用上气力不就折了?”

    众人互相望了望,又有人疑惑说道:“修城修寨,民夫也能做这些,但是躲在寨子里不出来,就能打退蒙古人了?”

    “就凭你们现在的功夫,不行。”陆循之说道:“不过总管对我说道,总有一天,京湖会筑起一条又一条的长城,长城内布满了高墙深沟的大寨子,人民在里面安全的生活、做买卖,甚至耕种田地。在敌人前进的每条道路上,都有无数的陷阱和堡垒在等待着他们。有一天,我们甚至能做到前辈将军们没有做到的事情,做到韩家军和岳家军没有做到的事情,挺进中原,收复两京,依靠的就是你们手中的锄头!”

    兵丁们个个哑口无言,有人小声说道:“总管想的也太美好了,能挖洞保命就不错了”

    陆循之微微一笑,正要回答的时候,山顶上的瞭望塔方向突然吹起了示警的号角声。

    “西北方向荆山烽烟告警!大股敌军靠近山寨中!”

    听到哨兵的禀报,杨掞的心头沉了一下。

    荆山山麓的烽火哨位是他亲自带人去实地勘察选定,与其他方向的不同,荆山的烽火哨位向西北方向延伸出数百里,几乎直到房州境内,为的是这个方向山岭重叠,不光是巡查哨戒困难,也因为敌军行军不易的关系,作为最高指挥者的大将们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将这里忽略。

    “想要穿越山岭来打仗,除非是傻瓜吧。”人的惰性总会无意识的屏蔽一些东西。

    但杨掞知道兵法最贵的就是从对象不到的方向来思考,无论什么样奠险绝壁,都已经有军队克服了它们,更不用说区区一个低矮的荆山了。

    所以他宁可花费重金、部署人力来设置几十个烽火哨位,就是为了有一天这个方向突然有军队出现,不至于措手不及。

    但在他的预想里,顶多是几百人、或者是两三千人的偏师。从没有想过蒙古大军真会以这条曲折崎岖的道路作为主要行军路线。

    但从地图上沿着这条路线穿插进来,对于蒙古军的战略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只要占据老鸦山之地,向北,可以突袭背后毫无防备的襄阳城,襄阳城南面只有一座南山作为屏障,南山上只驻扎有几百名士兵,防备尚称不上稳固。

    如果此时被蒙古人以大队人马从南方突袭,襄阳城未必有万全的把握可以固守。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江陵。江陵的北面默认是不设防的状态,那是因为襄阳在北方作为江陵的屏障。但如果真的有一支兵马横插入襄阳和江陵的中间,那它可以轻松的从荆门南下,从陆路包围江陵城。

    只需要向襄阳和江陵之间插一个棋子,就可以同时威胁天下脊柱的襄阳府和荆襄九郡的治所江陵。这么划算的买卖,杨掞自己都忍不住想做一把。

    只是,横亘在蒙古人面前的还有一个老鸦山。土龙军留守的四营二千军士,就是妨碍蒙古人完成整个计划的最大问题所在。

    “若是我来,我用尽所有的办法也得攻下这老鸦山。”杨掞狠狠的锤了一下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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