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世纪极限赛 14、黑密斯的录像

作品:《饥饿游戏

    第二篇世纪极限赛14、黑密斯的录像

    我久久地站在窗爆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淹没在的深处。这次,我对于回家已不抱任何希望。上次参赛前,我答应波丽姆要尽一切可能赢得比赛,但这次我发誓要尽一切可能让皮塔活命。我不会再踏上回家的路。

    临走前,我已经想好了与家人朋友道别的话语。先与他们话别,再将大门关上、锁牢,他们虽然心情忧伤,但却可以安全地留在家里,这该有多好。然而,即使是这一点愿望,也被凯匹特剥夺了。

    “咱们给家里写信吧,凯特尼斯。”皮塔站在我身后说,“这样会好一些,给他们留下一点我们的记忆。黑密斯会给咱们送信……如果需要送的话。”

    我点点头,然后转身径直回到我的房间。我坐在床爆心中暗自思忖,我永远不会写那些信,那就如同在十一区为纪念露露和萨里什要写的讲演稿。该说的话装在我脑子里,想得很清楚,甚至能讲得很清楚。但,一旦付诸笔端,就会词不达意。再说,我要给他们的不仅是话语,还有拥抱、亲吻、要着波丽姆的头发、抚摸着盖尔的脸庞、握住马奇的手;我要给他们的不是一封信,一封伴随着我冰冷僵硬的尸体送回的信。

    我已心痛到不想再哭,只想蜷缩在,直到明天早晨到达凯匹特。可,我还有一项任务,不,不仅仅是一项任务,是临终前的遗愿—要让皮塔活下去。在凯匹特盛怒之下,这是一项多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因此我要在比赛中保持最佳状态。如果为了家乡每一个所爱的人哀伤忧虑,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让他们去吧,我对自己说,跟他们说再见,忘掉他们。我竭尽全力,在心中一个个默念着他们,然后像鸟儿一样,把他们从我心灵的深处释放,之后将心门关闭,再也不让他们回来。

    艾菲叫我去吃饭时,我的心已得到全然的释放,我感到轻松,还不赖。

    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只有上菜时的杯盘交错,才打破了长时间的寂寞。今天的饭是冷蔬菜汤、油酸橙鱼肉饼、橘汁烤小鸡配野生大米和豆瓣菜、装点着的巧克力油蛋糕。

    皮塔和艾菲东一句西一句地搭着话,但很快也不出声了。

    “我喜欢你的新发型,艾菲。”皮塔说。

    “谢谢。我专门做了这发型来配凯特尼斯的胸针,我在想给你找一个金色的护腕,也许也给黑密斯找个金色手链什么的,这样我们看上去就是一个团队了。”艾菲说。

    显然,艾菲不知道我的胸针现在已成为反叛者的,至少在八区是这样的。在凯匹特,嘲笑鸟仍然是令人兴奋的饥饿游戏的吉祥物。它还能有什么别的意义呢?真正的反叛者是不会把这种秘密符号刻在类似珠宝这样的物品上。他们会把它烤在面包上,在必要时,几秒钟就能把它吞掉。

    “我觉得这主意真不错。”皮塔说,“你觉得呢,黑密斯?”“是啊,什么都行。”黑密斯说。他没有喝酒,可我看得出他很想喝。艾菲看到黑密斯在努力克制自己,就让人把她的酒也拿走了。黑密斯很痛苦。如果他是“贡品”,他就不欠皮塔的情,也就可以尽情欢饮。而现在,他要不遗余力,让皮塔在竞技场一个到处都是他的老朋友的地方一存活下来;而他很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也许我们也该给你弄个假发。”我试着调侃他一下。他仅瞥了我一眼,意思是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所以我们也就默不作声地吃起蛋糕。

    “咱们看看以前的录像怎么样?”艾菲边用白尼龙餐巾轻擦嘴角,边说道。

    皮塔回去拿胜利者信息笔记本,其他人都到客车厢观看比赛录像。大家就座后,国歌响起,电视上呈现出十二个区每年一度的抽签仪式。

    在饥饿游戏的历史上,共产生了七十五个胜利宅仍健在的只有五十九个,他们以前参加比赛或做指导老师时,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他们,我最近又看过以前的录像,所以大部分人我都能认得。一些胜利者已经年老力衰,另一些疾病缠身,还有的饮酒吸毒,不一而足。可以想见,来自一区、二区、四区的胜利者最多,但每个区都选送了至少男女胜利者各一名。

    从录像中看,抽签仪式进行得很快,皮塔认真地在各区选出的选手名字旁加了星号。黑密斯面无表情,默默地看着,看着他的老朋友一个个地登上舞台。艾菲在一旁低声地做着评论,“噢,不要选茜茜莉亚。”“唔,查夫总是爱打架。”话语忧郁,还不停地叹息。

    我尽量把那些选手的信息记在脑子里,但就像去年一样,只有几个人给我留下清晰的印象。一对具有古典美的兄妹来自一区,他们在连续两届饥饿游戏中获胜,那时我还很小。布鲁托,来自二区的志愿选手,他看上去至少四十岁,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竞技场。芬尼克,来自四区的英俊金发小伙,他十年前在十四岁时赢得了比赛。一个留着棕色长发,来自四区的神经质女人也被抽中,但她很快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妇作为自愿者而代替,这位妇人要拄着拐杖才能登台。接着上台的是约翰娜·梅森,她是七区唯一活着的女胜利宅她数年前靠假装成弱者赢得了比赛。来自八区,被艾菲称作茜茜莉亚的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在上台前三个孩子拉着她不放,她不得不把他们扯开。查夫,来自十一区,我知道他是黑密斯地殊朋友,也在选中的人之列。

    我的名字被叫到,之后是黑密斯,然后皮塔作为自愿者代替他。一位“贡品”发布人眼睛甚至都湿润了,因为我们这对十二区的“明星恋人”似乎处境不佳。之后,她镇静一下,宣布道:“我敢说这将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比赛!”

    黑密斯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车厢,而艾菲,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也和我们道了晚安。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皮塔把没有被抽中的选手名单从本子上撕掉。

    “你干吗不去睡会儿?”他说。

    因为我对付不了那可怕的噩梦,没有你我不行。我暗想。我今晚一定会做噩梦,我想要皮塔陪我一起睡,可我张不开口。自从盖尔被打那天起我们就谁也没碰过谁。

    “你准备干什么?”我问。

    “再看会儿笔记。弄清楚我们在比赛中的情况。明天早晨我会找你一起看。去睡吧,凯特尼斯。”他说。

    无奈,我只好上床了。正如我所料,几个小时后我从噩梦中惊醒,那个四区的老妇人变成一只的啮齿动物,她冲着我扑过来。我知道自己肯定尖叫了,但没人过来。皮塔没来,甚至凯匹特侍者也没过来。我披上睡袍,尽力平静下来,好让一身的鸡皮疙瘩落下去。待在自己的包厢已经不可能了,我想喊人来给我弄点茶或热巧克力或别的什么。兴许黑密斯还没睡,嗯,他肯定没睡。

    我从侍者那里要了热牛,这是我知道的最有镇静作用的饮品。听到放电视的车厢传来的声音,我走过去,发现皮塔在那里。他身旁放着艾菲找来的以往比赛的录像带。我认出其中一盘是布鲁托获胜的那一年的录像带。

    皮塔看到我,站起来,关了录像。

    “睡不着?”

    “睡不了太长。”我说。想起那个老妇变成的动物,我不禁又拉紧了睡袍。

    “想聊会儿天吗?”他问。有时领确实有用,可我只是摇了,一想到还没开赛就被对手困扰,我感到自己很脆弱。

    皮塔向我伸出双臂,我立刻扑到他的怀里。自从宣布世纪极限赛以来,皮塔还是第一次对我有亲昵的举动。前一段时间,他更像一个严厉的教练,很严厉、很坚持。黑密斯和我跑得越来越快,吃得越来越多,对自己的对手也越来越了解。恋人?算了吧,他甚至懒得假装成我的朋友。趁他还没有命令我要继续加油干,我用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他把我拉得更近,脸埋在我的头发里。他的嘴唇触到了我的脖颈,一股暖流从他触及的一点散开,传遍了我的全身。那感觉真好,太好了,我知道,我绝不会先放开他。

    黑密斯耸耸肩:“我看这没什么不同。他们会和以前一样愚蠢,所以我想我获胜的几率和以前的比赛没有太大区别。”

    观众发出一阵笑声,黑密斯也冲他们苦笑了一下,他的笑既傲慢、狡黠又冷漠。

    他毫不费力就能赢得比赛,对吧?”我说。

    第二天早晨,比赛开始,镜头从一名“贡品”的视角切入,观众看到她从地下室出发上升到地面,接着竞技场。竞技场里的景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各选手的脸上也露出惊异的表情,甚至黑密斯也眼前一亮,但他很快又眉头紧锁。

    跃人人们视线的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地方,金色的宙斯之角矗立在花团锦簇的绿色草坪上,蓝蓝奠空飘着朵朵白云,美丽的鸣鸟在天空中舞动着翅膀。从空中俯瞰,草坪绵延数英里。顺便说一下,一些选手在扇动鼻翼,看得出,空气中一定飘散着清新的花香。在竞技场的一侧,密密的树林隐隐呈现,另一侧,巍峨的雪山人云。

    这美景迷住了一些选手,当锣声响起,他们才如梦初醒。但,黑密斯却不同。他像箭一般冲到宙斯之角,抢到了武器和一背包供给品,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所站立的圆盘时,他已经奔向。

    第一天就有十八名选手死于血腥的搏杀。其他人也在慢慢死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渐渐明了,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东西,垂挂在枝头的鲜嫩水果,清澈的小溪中奔流的溪水——都带有致命的毒性,甚至花儿的芳香,如果直接吸入肺中,都是有毒的。只有雨水和宙斯之角的食物是安全的。除此之外,职业选手结成多达十人的联盟来捕杀对手。

    黑密斯在中也遇到了麻烦,金色绒毛松鼠竟然是食肉动物,它们会成群地袭击人类;蝴蝶的毒针即使不致人死地,也会给人带来极大痛苦。但他一直坚持向前赚始终把雪山远远地甩在身后。

    梅丝丽多纳也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女孩,她在离开宙斯之角时只拿了一个小小的背包。背包里有一个碗、一些牛肉干和一个带二十四只镖的吹箭筒。她物尽其用,把镖浸在现成的毒汁中,不久就把吹箭筒变成了致命武器。她将毒镖射人对手体内,致其死命。

    遂之内,美丽如画的雪山成为火山,又夺去了十二个人的生命,职业选手也有五人死亡。雪山在喷射岩浆时,草地也无处藏身,这就迫使剩下的十三名选手躲进,这里包括黑密斯和梅丝丽。

    黑密斯似乎很喜欢朝一个方向赚那就是远离火山的方向。但一些由密集的树篱组成的迷宫迫使他又回到了地的中心地带,在那里他遇到三个职业选手,并拔刀与他们搏斗。那几个职业选手身材高大魁梧,但黑密斯却非常灵活,他杀死了两个人,而第三个人却夺了他的刀子。当第三个职业选手正要割断他的喉咙时,却被射来的毒镖击中,倒地身亡。

    梅丝丽·多纳从树林里走出来,她说:“咱们两个一起干,能活得长些。”

    “我想你刚刚证实了这一点。”黑密斯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说道,“我们联手?”梅丝丽点点头。他们很快结成了同盟,一个人如果还想回到家乡去面对父老乡亲,那么,这个联盟就不能打破。

    正像我和皮塔,他们在一起干得很棒。他们可以得到更多休息、分享从死去的对手那里获取的食物。黑密斯仍一直坚持前行。

    “为什么?”梅丝丽总是在问,而他一直对她不予理睬,直到她得不到答案就拒绝再往前走时,他才回答。

    “因为这地方总得有个边际啊,对吧?”黑密斯说,“竞技场不可能没边没沿啊。”

    “那你想找到什么?”梅丝丽问。

    “我也说不清,也许有什么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他说。

    他们利用一个死亡的职业选手留下的吹管,终于穿过了树篱,来到一片平坦、干燥的地方,这里一直通到一处悬崖。悬崖下,可以看到嶙峋怪石。

    “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黑密斯,咱们往回返吧。”梅丝丽说。

    “不,我要待在这儿。”他说。

    “好吧。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也许现在咱们也该道别了。”她说,“我不想最后在你我之间决胜负。”

    “好吧。”他同意了。情况就这样,她走了,他没有主动跟她握手,甚至没看她一眼。

    黑密斯继续绕着悬崖边沿前行,似乎要找出某种破绽。他的脚踢到一块鹅卵石,石头掉进了深渊,石头本应该消失在悬崖深处。但一分钟以后,在他坐下休息时,鹅卵石又弹了回来,落在他身旁。黑密斯盯着石块,一脸迷惑,接着他眼前一亮。他又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投下悬崖,然后等待。当石头弹回,落在他手上时,他哈哈地笑起来。

    这时远处传来梅丽丝的呼喊,他们的结盟关系在她滇议下已经终止,此时黑密斯不再伸出援手也无可厚非。但黑密斯却向她呼喊的方向跑去。他跑到那里时,正看到一群粉色鸟用尖利的长喙啄她的脖子。她临死时,他拉着她的手。这时我想起了露露,当时我同样也是晚了一步没能救成她。

    同一天,另一个选手在搏斗中丧命,还有一个被食人松鼠吃掉,剩下黑密斯和一区的一个女孩进行最后的厮杀。她比他高大,和他一样敏捷。他们进行了激烈而血腥的搏斗,两人都受了致命伤,黑密斯最终被夺去了武器。他用手捂着即将流出体外的肠子,在美丽的中跌跌撞撞,拼命奔逃,而她,虽然同样步履艰难,但手里拿着斧头,在他身后紧迫不合;这斧头将给他最后致命的一击。黑密斯朝悬崖边奔去,恰在他来到悬崖边时,她的斧头便朝他飞过来。他倒在地上,斧头飞下了深渊。此时,两人都没有了武器。那女孩站在那里,试图止住从她塌陷的眼窝汩汩流出的鲜血。而黑密斯已经躺在地上,浑身抽搐。也许她在想,她可以比黑密斯坚持得更久,从而活下来。可她不知道、但黑密斯非常清楚的是那把斧头还会弹回来。斧头最后弹回来,正好砍在她的前额上。炮声响起,她的尸体被拖赚胜利的号角吹响,黑密斯最终获胜。

    皮塔关上录像机,我们静静地坐在那

    儿,一言不发。终于,皮塔开口说道:“那悬崖跟咱们在训练中心楼顶看到的一样,就是那面防止人跳楼,把人弹回的玻璃墙。黑密斯发现了这个秘密并把它变成了一件武器。”

    “这不仅成了针对其他贡品的武器,也成了针对凯匹特的武器。要知道,他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不是饥饿游戏的一部分,他们从没想要把悬崖当作一种武器。黑密斯破解了这个秘密,使他们显得很愚蠢。我敢说,他们为这事也没少伤脑筋,这就是咱们以前在公开播映时没看到这段录像的原因。这和咱们吃浆果的情况一样糟!”我说。

    我禁不住大笑起来,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声。皮塔只是无奈地,好像我已经疯了,是啊,没准我真有疯了。

    “差不多吧,但也不尽然。”黑密斯站在我们身后说道。我急速转身,真怕他会因为我们看了有关他的录像而生气,可他只是呵呵地笑着,又拿起葡萄酒瓶喝了一大口。别指望他是清醒的啦。看到他又开始喝酒,我本该感到有些不安,可我现在却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这几个星期,我一直在尽力熟悉自己的竞争对手,没太多在意自己的团队。而此时,我的内心燃起了新的希望,因为我终于了解了黑密斯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开始认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可以肯定,两个给凯匹特带来大麻烦的人可以想出让皮塔活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