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争取

作品:《晚明

    大明的铜价大概八分一斤,两万斤铜按大明的价格才值一千六百两,就算做铜七铅三的好钱来批发,赚一倍多才得两三千两,陈新原本的打算是至少买三十万斤铜,现在只有一成不到。

    陈新和宋闻贤互相看看,他两人的发财大计又打了个折扣,李国助看两人样子,解释道:“日本铜多出于石见银山,俗称倭铜,并未精炼过,含有些银,现今金银铜流出太多,幕府便有了限制,能拿到两万斤已是不错。连银两也是如此,原本的吹拔南钌最为纯色,但银两流出过多,前些年便在长崎开银炉改铸丁银,现在多为丁银支付,成色便差了一些。”

    陈新听了,猜测李国助多半也在自己提炼,不肯卖出太多,改口对他问道:“那李公子此处还有没有其他货品?”

    李国助笑道:“陈兄既然有数百兵丁,想来铅子火药倭刀都需要,大可买些回去,倭国的硫磺比之大明实有过之。俵物之类,虽说得利不多,好在数量甚多,也是可以的。”

    李国助还是想卖俵物,陈新对这俵物无甚兴趣,去年买回的俵物,赵夫人虽说一月之间卖光,但卖价甚低,几乎没有什么赚,若是慢慢卖可能利润也只是稍多,陈新没有多少兴趣。倭刀更是性价比很差,至少是几两银子一把,而大明就算用钢做的大刀,也不超过十两银子,倭刀短短细细一个刀身,当不得堂堂之阵。

    倒是铅和硫磺可用,陈新低头算算,自己的火子弹若是八九钱重,十发就是一两,如果扩军有个几百鸟铳手,每人十就是几十斤,而他自己的打算是要经常训练,最好是有弹训练,这样算起来铅的消耗也很不少。另外做私钱也要加入大量的铅,这东西大明也多,但既然无甚可买,只得也买些回去,不过铜能多些最好,不但能造假钱,以后造炮也用得着,毕竟铜炮比铁炮轻得多,而且延展性更好。

    想到这里跟宋闻贤商量几句,然后对李国助道:“如此便多买些铅和硫磺,铅买两万斤,硫磺五千斤好了。”

    李国助道:“如此便有四万斤货物,还不足万两的货银,陈兄两条船,除了装银外,还是空出许多,是否买些俵物。”

    陈新对这个俵物实在无趣,笑着摇,心中还是想的铜,开始迂回进攻,“在下这两日先看看其他货物,若是没有合适的再看俵物。”然后便压低声音对李国助道:“我上月看朝廷邸报,说是那郑一官越发猖獗,去年攻陷中左所,不知有没伤到贵友?”

    李国助听到郑一官三个字,眼睛中寒光一闪,转眼又缓和一下脸色,对两人拱手道:“亏得陈兄去年滇醒,二位刚赚我便派家仆新佑卫门赶赴福建,郑一官去年十月攻下中左所,果然在全城大搜我那位友人,我家仆提前带着友人离开,否则……”李国助说罢出一口气,许心素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他以长辈称呼许心素,许心素凭借广阔的关系网和渠道,能给他提供很多货品,虽然现在郑一官在海上闹腾,但每年还是能过来一些船,是李国助重要的收入来源,如果没有了这条路子,他的实力就会大受影响。

    陈新一脸欣慰的表情,“如此在下便放心了,前些日子看了邸报后便一直未李公子忧心,在下今年去京师之时,便听得有朝官提起招安郑一官之事,李公子更要让你有人小心一些,退往离海远些的地方。”

    宋闻贤知道陈新未去京师,只是要说及此事,增加交易筹码,在一旁帮腔道:“我也听说了此事,那俞咨皋去年大败于郑一官,下狱问罪是一定的,连将门之后都打不过郑一官,眼下福建也没有其他良将,郑一官已是势大难制。”

    李国助无奈道:“如今也只得让我那友人暂避一时,他虽在福建根深蒂固,但朝堂之事也无法左右。既然陈兄曾说郑一官此人根基不固,我便等他露出破绽,再行杀着。”

    陈新道:“李兄勿怪在下多嘴,全然不管,也非良铂福建官场有你友人牵制,朝堂之上也得有人帮忙,要紧时刻一句话便可定那郑一官生死,眼下我在京师已是搭上一条路子,此人不久便要身居要职,入阁为大学士也是可能,”

    宋闻贤故作恍然道:“陈兄是说那人。”他知道陈新所说是温体仁,不过他丝毫不认为温体仁能入阁拜相,他这个表情只不过想加重陈新的说服力。

    但这事远不在李国助的控制范围之内,日本加入狗咬狗之后,福建外海的形势越见复杂,如果荷兰因此与日本交恶,幕府限制荷兰贸易的话,自己的这条货源就要断了,日本国内更大的背景是幕府开始取缔天主教,与红毛鬼的关系一直在下降中。再加上郑一官这个随时可能招安的滚刀肉,让他很有一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陈新对这些历史的细小枝桠自然毫不知情,他和宋闻贤只是歪打正着,及时给李国助送上一个不算太好,但是也可以考虑的选择,更重要是陈新的表现让李国助相信陈新有很大的发展前景,只得做一些投资。

    李国助当然不会把背后的原因告诉二人,以免抬高对方蹈话地位,他看看表情平静的陈新,淡淡说道:“如此便多谢二位,到时说不得要麻烦陈兄。”

    陈新还以为是说动了李国助,谦虚两句,满口答应下来。

    作为交易,李国助自然还要给些好处,他对两人问道:“我自见到陈兄,便知必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而且我与两位都是一见如故,若有什么在下能帮上忙的,二位万勿客气。”

    陈新早等着他这句话了,自己拿出来的都是虚货,全靠着郑一官钓着李国助,现在既然上钩,能多拿些好处自然是要拿的,心中略略编一下假话,就拱手对李国助道:“李兄久为海商,当知我买铜为何,方才所说那位朝堂之上的大人,我与他交结光靠名声是不足的,恰巧他也有钱庄,这私钱生意,便是最好的路子,若是能多一些,在下与他关系更亲近,日后才能说得上话。”

    他这样一说,便把买铜与对付郑一官结合起来,李国助看陈新半响,终于道:“那我再去筹措一番,陈兄可要多等几天了。”

    “多谢李公子,今年最好有十万斤以上。”

    李国助一副商人本色,笑笑说道:“不过这俵物,陈兄也要买一些。”

    陈新心中暗骂,李国助念念不忘俵物,非要少给些银子,这东西利润不脯还要脱手一次,不过有求于人,多少买一些便是,到时找老蔡寻些旧主顾卖掉。

    宋闻贤看了如此结果,也松一口气,代陈新承诺道:“日后要对付郑一官的时候,我二人必定相助。”

    李国助看着陈新,陈新也开出空头支票:“只要李兄开口,我的两条船必到。”

    李国助微笑着点点头,拿起杯子和两人一起品了一口茶,又亲自给两人斟满,陈新却完全喝不出来好坏,也不知这宋闻贤是如何能品出是大红袍。

    陈新谈完了货物,心中还惦记着许心素的货物网络,不过李国助可能没那么爽快搭桥,他想了一下措辞,小心的对李国助试探道:“那郑一官现今霸占外海,若鼠友的货物运不出去,可发往天津,在下也有意做些运河生意。”

    李国助想了一下,只要陈新没有渡海朱印状,与他的商业利益就并无冲突,许心素的货物自然有他的渠道,他认为陈新是想从福建买些糖和茶叶之类,点点头答应道:“此事我会转告我友人,此事不在我,若是他同意,再告知你如何着手。不过路程遥远,也不知何时能有回信。”

    陈新看他答应了,总算有机会和许心素搭上犀拱手对李国助道:“多谢李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