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作品:《剑痕

    那深山里的茅屋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来了的东西只是一些自然的变化,霜花,飘雪,冽风……

    那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人住,若真的有人,为什么韩紫纤在这儿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过。时而夜晚从远处传来一些狼嚎虎啸,叫韩紫纤整夜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韩紫纤有时候也在问着自己,她到底在这里等待着什么,等待着归人,还是等待着过客,等待着毒涩还是静等着死亡?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秋星知道她在这个地方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在这儿了,因为陆万恨所呆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来过。

    这便是所谓中原的冬天,飘飘的细雪打在那枯藤之上,然后又融化掉了。茅屋周泥泞不堪,泥里还有着那泛泛的冰晶。

    秋星不会来了,他永远都不会来了。韩紫纤在看着秋星走后留下的自己连踩都不敢踩的脚印发呆,她在思索,在等待,也在默默地流着泪。

    “凌大哥,你现在在哪?你报完仇之后,一定要回来找我。我相信,你临走时说的那番话一定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你是不想让我同你一块走险你才会那么说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这里无人,我等的人也只有你……”

    越想越悲痛,恍恍惚惚,用那期待的目光望着远方。那里充满漩涡,那里满是荒凉。世间上没有一件事会比等待还要漫长,也没有一件事会比等待更叫人心伤。

    月引山庄的宁唐宇一直叫秋孝耿于怀。但是秋星自知自己并不是月引山庄那几个人的对手。所以,无论在秋星心中对月引山庄隐藏了多少的恨,还是有一段怎样的仇,秋星都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倘若孤身再去犯险,自己一定是死路一条。

    秋星静坐在云雾来客栈,那外面的飞雪,若遇到秋星那冷冰冰的目光后,也将会凝结成那坚硬的冰晶。他端着酒碗,整碗的酒一饮而进,然后再斟满。就这样地重复着他此刻的动作。别人来这儿饮酒或许想借助纳酒劲驱走体内的寒气,而秋星是想借着纳酒劲来麻醉心中那种难解的愁绪。

    他抬头看着前方,面对他面前无人的空席,醉醺醺地低声自语道:“就是那张桌子,我们一同饮过酒,吃过饭。”

    若隐若现的在他面前出现一位貌美如花,但一脸愁容的女子,那个人便是韩紫纤。朦胧中,秋星不由得说道:“紫纤,你怎么来了……”

    过了片刻,韩紫纤在秋星的眼中变得扭曲了,像微波一样飘动着,缓缓地变模糊了,到最后彻底地消失。秋星叫道:“紫纤,别走。”然后,他又恢复到那种飘忽不定的醉意中去了。

    昨夜愁,今朝梦,醉意又朦胧,一剑写江湖。

    侠孤傲,却多情,恩怨两相违,谁是又谁非?

    秋星只觉得眼前变的异常的昏暗,他昏倒了,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醉了,他睡了,烦心琐事,是否会在此时消退了呢?

    “孩子,或许一切都是误会,不要报仇了,不要报仇了……”那个头发蓬乱,满身是伤,腰上挂着一块碧玉的人又到了他梦中,如此的清晰。秋星惶恐地看着那个人,此刻秋星刚想问他是谁,为何多次来到自己的梦中,而且总是要劝自己放下那条寻仇之路。

    在梦中,秋星刚要开口去问,这时,秋星在熟睡之时手臂猛的一滑,碰到了桌上的碗,碗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将秋星从睡梦中惊醒,醒时伴着那句话:“你是谁?”只可惜这句话那个人没有听到,他并没有告诉秋星自己到底是谁,为何要阻止秋星报仇。

    梦醒后,那周空荡荡的一片,叫秋星感到那么的凄惶。但他心中依旧藏匿着自己做过的那么多次的梦,心中还在疑惑着:“那个人到底是谁,和我欧阳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觉醒来,虽叫秋星感到并不是那么的舒服,但至少,他已经醒酒了。秋星此刻很清醒,起身之后,慢慢地走了出去。他很有目的地朝那个方向走去,那便是花祈与柳无音的坟墓。

    在那深山之中,寒气逼人。地上铺散着薄薄的一层雪花,那么的平整。只有秋星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趟脚印。

    秋星望着那飘雪之中独立的茅屋,不由得想起自己同花祈和柳无音一同生活的情形,回想起柳无音第一次救回自己,那面上露出的安详,花祈教自己武功时的严厉,回想起柳无音抱起自己那一种温暖,花祈每一次毒性大发时痛不欲生地……那些回忆虽说有的距现在已有十多年之久了,但它们依旧很清晰地浮现在秋星的脑海之中。

    从前向后的回忆,一直回想到那个中秋,自己目睹了那个惨无人道的黑衣蒙面人将柳无音一剑杀死,又将花祈打下山去,想到这些,眼中不禁布满了煞气,用眼中的那团怒火,将那团煞气越烧越浓。

    齐英凤依旧道:“我已说过,现在的一切是非善恶都已与我无关。”

    陆万恨显得有些不高兴,齐英凤很了解陆万恨,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陆万恨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于是便很勉强地问了一问:“那你说说看,江湖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陆万恨并没有听出齐英凤勉强的语气,反而认为她有了重出的意思,于是笑道:“您决定要重出江湖了吗?”

    齐英凤道:“你当年不分昼夜地为我铸这把绝世宝刀——霜刀,就是给我杀江湖上那些恶霸,山贼用的,它了一种正义,倘若我隐居这雪山之中,我还留着这一柄霜刀有什么用呢?”

    见陆万恨如此渴求地让自己重出江湖,江湖中一定出现了的恩怨纠纷。齐英凤那颗隐逸的心始终是敌不过自己那颗正义的心,所以她刚才看了看手中那柄霜刀,想了想当年杀那些山贼的场景,齐英凤才忍不住说出了刚才的那些话来。

    陆万恨讲述了月引山庄庄主的嬗变,真不知他到底是善是恶,又说道:“黑风帮近些年在江湖上横行霸道。那月引山庄除掉了好多类似黑风帮的那些黑暗势力,惟独留下了黑风帮这个祸害,容它公开的在江湖上作恶。更奇怪的是,好多江湖侠客要扫平黑风帮,但却遭到了打着正义旗号的月引山庄的阻挠。那个月引山庄庄主宁唐宇好象还对黑风帮帮主陆宗涛很是惧怕。真不知月引山庄与黑风帮到底有何关系,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我怕真有一天,月引山庄与黑风帮又将掀起整个江湖风波,到那时,唉……”

    陆万恨很真切,很深沉地讲述着这些,齐英凤也听的很认真,很仔细,她从陆万恨的言谈话语之中深深揣摩着江湖的是非变化。

    “真有此事?”

    陆万恨很肯定地答道:“此事不假。”

    齐英凤疑惑道:“月引山庄不是统领江湖中各大帮派吗,为何它还会惧怕一个区区的黑风帮?更何况,月引山庄一向善待劳苦,它又怎么会联系到黑风帮呢?”

    陆万恨道:“您也别忘了,月引山庄也曾污蔑过欧阳家的名声啊!”

    从齐英凤刚才同陆万恨的对话中就知,齐英凤对欧阳家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所以齐英凤在江湖中的时候,对那些污蔑欧阳家的事,并没有太过的阻止。其实她也知道,太过阻止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令江湖上好多的侠士对自己产生不满。

    齐英凤于是又问道:“你是否查到了关于月引山庄与黑风帮的点点关系?”

    陆万恨很沮丧地说道:“它们两个帮派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至今为止,我尚未查到月引山庄同黑风帮的任何一点儿关系。”

    齐英凤沉思了一会儿,于是又说道:“这就奇怪了,你有没有想过,月引山庄会是一个被人指使的山庄,宁唐宇也并不是一个有权势的庄主,而是一个被人驱使的傀儡。”

    话音一落,陆万恨猛然想起自己与秋星还有宁唐宇一起在香炉旁的那个夜晚。当日,王辰地出现一下子导致宁唐宇变了脸色,那才导致宁唐宇出剑要杀自己与秋星,陆万恨于是对齐英凤说了那些,然后又道:“似乎宁唐宇很怕那个王辰。”

    齐英凤道:“宁唐宇是一位堂堂的庄主,他怎么会怕一个区区的随从呢?”

    陆万恨道:“这也是我刚才听您那么一说才想到的事情,那也是我所疑惑的。”

    雪山上的风呼啸着,望着周那皑皑的白雪,两人知道,这下山的路还有很长,或许下山要比上山的时候更加的艰辛。

    “齐前辈,您打算再重出江湖吗?”

    齐英凤迟疑了一会儿,岔开了话题,说道:“我现在只打算能活着下去。”

    齐英凤虽然是像说着玩笑话,但这并非是个玩笑,而是摆在他们面前很严峻的事实。

    陆万恨看了看那柄雪亮的断情剑,道:“断情剑的出世还未被世人所知,我们是绝对不会死在这少有人来的雪域高原上的。”

    说完,陆万恨笑了,齐英凤也笑了,两人似乎并不怕那雪崩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