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作品:《剑痕

    陆万恨的毒性发作越来越频繁了,倘若在找不到雪花剑,恐怕陆万恨真的就如陆宗涛所言,过不了八月十五了。

    八月十五离现在已经很近了,十天,正正好好十天。倘若十天之内找不到雪花剑,陆万恨真的就必死无疑了吗?

    每一次毒性地发作,齐英风只能用自己的真气暂时地维持陆万恨体内的毒性不再扩散,抑制住陆万恨的痛苦。但每一次为陆万恨运功之后,齐英凤本人都会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陆万恨见齐英凤如此,真的不想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他认为自己现在的状况,只会叫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受苦。

    陆万恨的毒性平稳之后,变的一脸的煞白。那面无血色的脸叫韩紫纤非常担心他。

    “韩姑娘,你在这儿好好地照顾卢侄儿。”

    “您要去哪?”听了这句话,陆万恨匆匆地问道。

    “我一定要去找到雪花剑,来解掉你体内的毒。”

    “江湖之大,上哪儿去找。我相信,当年家父所铸的那十把剑,只有那把追命剑还存在,其它的剑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要去黑风帮,既然黑风帮要夺取你的追命剑,他们也在虎视耽耽地盯着那十一把剑。我想到黑风帮,一定会找到什么线索的。”

    齐英凤分析的很对,但现在的黑风帮如若龙潭虎,有去无回。陆万恨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忍让齐英凤为自己去冒这个险,于是阻拦道:“黑风帮现在很危险,我绝对不可以让您去冒险,再说,我们并不知道雪花剑是否真的可解我体内的毒。”

    “不要说了,总之我坚信雪花剑可以解你身上的毒。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地毒发身亡。”

    陆万恨被这一番话所感动,很快地又说道:“那我同你一块去。”

    “那韩姑娘该怎么办?”

    说着,齐英凤封住了陆万恨的道。于是自己便匆匆地离开了,陆万恨一声声连续地叫喊,齐英凤似乎都已经听不到了。

    两人匆匆地擦肩而过,只觉得对方好象在哪儿见过,为何如此地眼熟。他们同时地停住了脚步,同时转过身来,似乎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但是这所有的并不是偶然。

    “齐英凤。”

    “黄天仁。”

    他们依然认得,两人已经近十年没见了。十年来,要经历多少次的岁月洗礼,要经过多少个大是大非,又历尽了怎样的沧桑巨变。不曾想过的相逢,但还是相遇了,不曾想过要给对方的问候,但是彼此间还是相互收到了。

    他们怎么会相识,他们的过去又会怎样?这一切的一切就叫他们到云雾来客栈去说清楚吧。

    云雾来客栈

    不知怎么,这儿一连几日都是那么死气沉沉的,也许快到中秋了,大家都忙着回家团圆,所有的客栈与酒馆都如此吧。

    两个人一同到了客栈,来这喝酒吃饭的仅有他们两人。也许这正符合他们的意思。有时候,江湖人是不需要太过热闹的气氛的。

    “当年萧客行一连残杀多员将士侍卫,我那时以为你……”

    往事不堪回首,但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不能叫人太过的回避。只有坦然面对那不幸的过去,才会有勇气去创造那并非能被人所预料到的未来。

    “我当年也要惨死在他的剑下,多亏卢总兵相救。”

    齐英凤叹道:“当年若不是卢总兵救我,我恐怕……”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萧客行要惨杀那么多将领,侍卫吗?”

    齐英凤摇了,但还是将近年来她不解的猜测说了出来,说道:“他是想杀了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好独霸朝野。”

    黄天仁道:“你有没有发现,凡是被抄家,诛族,失踪,杀害的官吏,他们手中都有卢总兵所铸的那十把剑的其中之一。”

    此话叫齐英凤深思了一番,又追忆到了过去,嘴中喃喃道:“欧阳家有圆舞剑和乱世剑,我们齐家有逍遥剑,王家有绿剑,何家有橙剑……”想此这些,的确,凡是持有那十把剑的世家都没有逃脱掉被萧客行追杀的命运。

    齐英凤紧皱眉头,对萧客行那样的做法甚为不解。

    正在齐英凤想的入迷之时,黄天仁猛然说道:“萧客行不光要一统官场,他还要统领整个武林乃至天下。”

    好大的胃口,好阴毒的人,见黄天仁说的如此肯定,齐英凤料到他一定知道了什么,于是问道:“从何而知?”

    黄天仁于是把他这几年隐居练剑,和初到江湖看到萧客行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也许就是这么一番话,叫齐英凤甚为恐慌,说道:“什么?萧客行已经集齐了十把宝剑,你的雪花剑被他给夺走了!”

    黄天仁很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不光如此,我毕生所练的可以胳换季的寒雪剑法还被他给废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

    “实不相瞒,现在卢总兵的公子中了黑风帮的毒,毒性之深,其热无比,恐怕现在只有雪花剑上的寒气才可抑制住他身上的毒性。”

    听后,黄天仁懊恼不已,极其地自责,但眼中总流露着那份别样的恨,道:“那个萧客行,简直是丧尽天良,他一定不得好死。”

    也许黄天仁的诅咒,这更是齐英凤的咒骂。但是这越是愤懑痛快地骂,这越是他们内心无奈靛现。听黄天仁刚才所叙述萧客行那出神入化的剑法,阴狠毒辣的手段,丧心病狂的野心与那罪恶滔天的灵魂,齐英凤只能在这儿叹息了。

    黄天仁猛然又想起自己遇到郝先觉的事情,然后又将这奇特的经历告诉给了齐英凤。黄天仁也想借此,问一问已到江湖多年的齐英凤。想知道她是否了解那个神秘老人,他在江湖上到底又有什么名号,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齐英凤听了黄天仁这段传奇式的偶遇也诧异的很,自语道:“他通晓五行,会看天象,又能预测出人间的事情,还不肯透露出自己的名号。”这一切的一切,无疑叫齐英凤想到了神算仙人郝先觉。

    郝先觉所说的话,所料的事,叫每一个江湖人都是毋庸置疑的。正因如此,这也叫齐英凤担心起来。

    黄天仁见齐英凤紧锁眉头,一脸的心事,问道:“英凤妹子,怎么?”

    “我想那位神秘的老人必是江湖上人称神算仙人的郝先觉,他料事如神。倘若欧阳秋星同卢贤侄不团结起来,那么世间肯定没有人能克制住萧客行了,那样以来,必将会引发武林之中一场浩劫,也会牵连民间,使百姓们生灵涂炭。”

    一个陆万恨视如生死之交的兄弟,看到断情剑在他的手中发出了威力,那种痛已叫一个人痛的麻木了。陆万恨闭上了双眼,将剑甩到了地上,当眼中漆黑一片时,他想起了夏若雪,但此刻陆万恨只想同她说声对不起了,因为自己已经选择了死亡。

    “不要呀——”

    说着,韩紫纤一下子飞奔了过去,挡在了陆万恨的身前。

    和当年在楼台韩紫纤挡剑的情形一模一样。只不过当年给秋星挡剑,这次她是奋不顾身地给陆万恨挡剑。

    秋星看到了韩紫纤,秋星也想到了楼台烟雨。手中的断情剑又重回了木剑,剑紧贴着韩紫纤的身子。

    此刻秋星停住了脚步,陆万恨也睁开了眼睛。

    这是否是一场梦,韩紫纤为什么要不顾生死地为陆万恨挡剑。难道她不想同秋星一起过浪迹天涯的生活,是什么支撑着她为陆万恨挡剑?

    每个人都诧异了。秋星紧握着手中的剑,依旧停留在那里,似乎想听韩紫纤解释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复仇。

    此刻,韩紫纤泫然泪下,泪光中,她看到了秋星那并非满是仇恨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报仇?”

    秋星大发雷霆对韩紫纤喝道。在秋星的眼中,这太过突兀了。他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一情形,他一直都在想,韩紫纤可以站到自己这边。

    “告诉我,为什么?”

    秋星用爱慕的眼神看着韩紫纤,也许就是那么一份含情脉脉,包含了秋星此刻心中那无数种无奈。她催促韩紫纤好几遍,因为他看出韩紫纤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但她依旧将那番话哽咽在嗓子里,也许这其中隐含什么样的苦衷。

    秋星仍然没有放下剑,断情剑被秋星紧握着,它在颤动着。

    “因为我姓卢,因为他就是我的亲生哥哥。”

    韩紫纤说错了吗?秋星听错了吗?一阵风掠过,每个人都感受到黄昏秋风了的那一阵凄凉,这并不是一场梦。

    “紫纤,你在说什么?”

    秋星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他更不敢相信自己娶了仇家的人作为妻子。秋星多么想听韩紫纤说刚才自己所说的一切并不是真的,她姓韩,不姓卢。

    泪水冲刷着韩紫纤那张忧郁的面颊。韩紫纤并没有回避秋星那种期待的眼神。韩紫纤说的很大声,但是又很痛苦:“凌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是卢霄的女儿。”

    “什么?我还有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

    也许是因当年家中的离乱,让陆万恨竟不知自己还有个妹妹,陆万恨觉得这太不可思仪了。他真的认为这是一场梦。但是陆万恨再想想看,倘若只存有一般的感情,韩紫纤又有何勇气敢在那生死一瞬替自己挡剑?

    “哥哥,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真的,这一切是真的,秋星跟疯了一样,眼神中没有了爱,只有恨,没有情,只有仇。

    秋星大声对韩紫纤嚷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姓韩,这到底为什么?”

    这是出身于没落的官宦世家的无奈,只是多年在大漠隐居的怅惘。女子终归是柔弱的,但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之中,韩紫纤不得不变得坚韧起来。

    当最后一滴泪珠流了下来,她的眼圈中已没有了泪水,她的脸上只剩下那永远擦不去的泪痕。

    “就像你你欧阳秋星隐姓成凌秋星一样,我们卢家何尝不是被人到处追杀,我们卢家又何尝没有着血海深仇。你说你要寻仇,但你又找到了仇人了吗?那剑上的一个‘恨’字,除了我找寻哥哥的依据外,又能说明什么呢?当年家父在剑上刻下‘恨’字,为哥哥起名万恨,是因为他恨官场上的一切,我们卢家更恨你欧阳秋星对我们的误会。当年若不是家父在朝中替你们欧阳家求情,他怎会招惹上杀身之祸,忍受那妻离子散之痛,倘若当年不是家父一剑杀死欧阳云,欧阳云又怎会死的那么痛快?是你们欧阳家害的我们兄妹失散多年,是你们欧阳家弄的我们家毁人亡。要报仇的,应该是我们卢家才对!”

    当年卢家同欧阳家的恩怨又是怎样的繁琐,这其中又是如何的扑朔迷离,韩紫纤又何出此言呢?秋星的脑中乱了,他的内心更加的混乱。

    “不要说了,总之我今天一定要杀了陆万恨为我们欧阳一家报仇!”

    “我也是卢家的人,不如你杀了我,杀了你的孩子。”

    “什么?我的孩子?”

    “没错,我已经成为了你欧阳秋星的妻子,我已经怀了你欧阳家的骨肉。”

    “不可能,不会的。”

    “你难道真的忍心去杀你的孩子吗?”

    秋星快要疯了,此刻他的手已经握不住那柄断情剑了。他仰天长啸,发出了的叫喊声,好似迷失森林中老虎的咆哮,又像是正被猎打伤的野豹的惨叫声。

    陆万恨扶住了韩紫纤,那一种深沉是对妹妹帝爱,那一种眼神是对妹妹内心创伤的理解。陆万恨感受到了韩紫纤靛温,那正是他们卢家所固有靛温,靠近了使人温暖,在血液里流淌着对情的痴。

    陆万恨接着又走到了韩紫纤的身前,瞬间,陆万恨与秋星交汇了目光,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信笺,将信笺递给了秋星,说道:“这是我同家父相别,家父给我的。这封信记录着当年官场一切的恩怨纠纷。倘若你还有些理智,你就看一看。倘若你还那么的固执,那么你现在就一剑杀了我,但是希望你可以待好我的妹妹。”

    陆万恨这么一番言辞,根本就无法将秋星从仇海了拉出来。但秋星看到手中的断情剑依旧是柄木剑,知道自己此刻已是无力再复仇了。秋星接过了信,转身慢慢地离开了。

    秋星此刻的内心好烦,好乱,也好痛苦。

    烦恼于为什么还是没有亲手杀了陆万恨为一家报仇。

    心乱于韩紫纤的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痛苦于为什么娶了仇人的女儿,而且她还怀有自己的骨肉。

    这里没有人,可秋星的心静不下。